“别客气了，进车里说。”沙瑞金摆摆手打断了田国富的马屁，率先钻进了后座。
    田国富见状，也一个屈身进了驾驶位。
    “沙书记，您还有多久正式上任？”田国富一坐正，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沙瑞金没有说话。
    “我没有唐突的意思，只是现在赵立春主政，我干工作实在有些束手束脚。”田国富见沙瑞金因为自己的询问有些不悦，连忙解释道。
    沙瑞金看着窗外，似是没听到田国富的解释一般，直到田国富脑门已经冒出了细汗，贵人的语话才姗姗来迟，“不该问的不用问，说你知道的事情。”
    “是，是。”田国富擦了擦汗，沙瑞金久居上位的气场不是随便说说的，田国富现在再不敢有多余的反问。
    见沙瑞金的眼睛盯着自己，眼神中好像夹杂着一丝不耐烦，田国富连忙进入了正题：“赵立春现在在汉东，几乎就是实打实的土皇帝，刘省长和省政协主席不问世事，党政口其他的省部级以上副职没有一人胆敢挑战赵立春的权威，我之前想通过一个小的违纪案件打根钉子，只是找了省委办公厅一个副处级调研员来问话，就被赵立春在常委会上狠狠批评了，说我无组织无纪律。”
    “老田，我不是想听你诉苦的。”沙瑞金低沉的声音响起，“赵立春在汉东待了多少年？就是头蠢猪也该经营的铁板一块了，聊聊我不知道的。”
    “是。据传言，好像高育良和李达康有些不合。而且他们都有各自的小团伙，可能可以作为您打开汉东省局面的抓手。”
    “哦？详细说说。”沙瑞金对这件事起了兴趣。
    田国富把情报从脑子里翻出来，组织了下语言，然后介绍道：“首先是高育良，现任汉东省委副书记，省政法委书记，文人出身，原来是汉东大学的教授，在政治原生派系的角度看，是已经退休的梁群峰书记的人，不过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和赵家搭上线了，以吕州市委书记的身份进入了省委常委，从此以后就成了铁杆赵家班，自己有个小团体，叫什么汉大帮。”
    “梁群峰我知道，老头子早没戏唱了，就是有个女婿叫祁同伟，我刚见过他，年轻人不错。”沙瑞金点点头，示意田国富继续。
    “其次是李达康，李达康现任汉东省委常委，京州市委书记，是赵立春的秘书出身，应该算是铁杆的赵家班，奇怪的是赵立春好像没有特别培养提拔的意思，李达康原来在吕州市任市长，大拆大建很热闹，却忽然被调到林城当书记去了，后来还是因为在林城做了煤炭塌陷区改造开发，才入了省委常委。他也有个小团体，叫什么秘书帮。”
    “为什么单独说这两人？”沙瑞金疑问道。
    田国富则是解答：“这两人久有传言不合，据我观察不合应该是真的，我觉得您要是想……”
    田国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示意沙瑞金拉一派打一派，但这时他突然对上沙瑞金的眼睛，此刻的沙瑞金眼神冰冷，明显是对田国富的僭越表达了不满。
    “你在教我做事？”沙瑞金一句话，就让田国富如芒在背，嘴上连呼不是这个意思。
    沙瑞金对田国富的反应非常满意，闭上眼慵懒的说道：“主政一方，造福百姓，行的是堂堂正正的大道，这些阴谋诡计，上不得台面，你还想让我干吗？”
    闻言，田国富嘴上连连称是，内心则腹诽道：那你还让我先进汉东来刺探情报？
    沙瑞金自然是不知道田国富心里想的什么，他望着车窗外的灯光，乌鸦时不时地在高速上空飞过，发出“哇～哇～”的怪叫。
    汉东的天似乎更黑了。
    “这两人干净吗？”沉默了许久，沙瑞金突然突兀地问道。
    田国富连忙回答：“好像……都不干净。”
    见沙瑞金没有说话，田国富继续解释道：“先说高育良，面上看不出什么问题，家庭和睦女儿留学，但是我在民政内网系统查过他的资料，高育良已经离婚了，但还和他表面上的妻子吴慧芬住在一起，而且离婚这事也没有跟组织汇报。”
    “终究是小节，算不得大过错，再挖一下。”沙瑞金指示道，“接着说。”
    “是，李达康也有问题。明面上看着，虽然是工作狂的性格，也频频被冠以酷吏的称号，好像是没什么问题。但是据我的线人反映，京州城市银行贷款业务非常混乱，几乎到了明着要回扣的状态，李达康的老婆是这银行的高管，现在和李达康分居，自己住着一套别墅，必然不干净。”
    “你是指，李达康可能通过他老婆，来为自己谋取利益？可是我听说李达康的生活，算的上朴素了。”沙瑞金问道。
    田国富则回答，“也未必是为了自己，李达康的孩子也在国外留学，也有可能把资金往那个方向流。”
    “哼，好一个老子英雄儿好汉，好，好，好。”沙瑞金连说了三个好字，但却不明说要对付谁，搞得田国富一头雾水。
    实际上，沙瑞金当然想把这俩山头都给掀了，拉一打一那是没办法的办法，借力打力终归要受制于人，旧秩序全砸烂才能让沙瑞金完全控制汉东。
    想到这一茬，沙瑞金继续问道：“那有没有游离于这两派之外，跟赵立春关系也一般的？”
    田国富沉吟了片刻，说道：“倒是有，只是……”
    “只是什么，不要吞吞吐吐的，说。”沙瑞金霸气外露快人快语，很符合他的性格。
    “首先是汉东省检察院院长季昌明，这个赵立春好像跟检察院一系的人从来就不对付，这个季昌明也属于快退休了与世无争的状态，不算赵家班的人。听说之前有个商人，叫杜什么什么的，号称毒蛇，因为跟赵立春的公子赵瑞龙生意上起了点冲突，赵瑞龙就硬要检察院造罪证证据把这个杜给送进去，季昌明硬是顶着没干。”田国富答道。
    沙瑞金点点头，“有点意思，算个好官。那最后怎么解决的？赵公子就这么算了？”
    “哪能啊。”田国富摇摇头，“最后赵公子还是要求祁同伟的公安厅那边，硬是把这个杜扣了半年，也没给人家个罪名，你说这赵家，真是横惯了，简直无法无天……”
    “等等，你说，祁同伟？”
    沙瑞金眼中寒光一闪。
    “他是，赵瑞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