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接风宴03
作者:柚子衔梨汁   孟宴臣:订婚后我重生了最新章节     
    她把事情从头到尾仔细盘了一遍。
    许沁毋庸置疑是这种奇怪感觉的中心和源头,自她露面,包间里的空气都改变了,整体弥漫着说不清也道不明的别扭。
    首先,亲兄妹实际是养兄妹,这一点孟宴臣从未讲明。最初介绍是妹妹的时候,她甚至有过一秒的诧异,两人看起来居然不像。
    其次,就算是养兄妹,以孟家的教养也不该处成这个样子。刚进来的时候,兄妹两人眼神对望,竟然谁都不开口打招呼,孟宴臣更是表现得很僵硬。
    再者,许沁的气质,不说穿着打扮,只看精气神,很差。
    就算被付闻樱控制得再压抑,再窒息,可有些东西经年累月,是会刻进习惯里的,哪怕是在颓丧的时候,物质上的富养也应该有所体现。
    可无论她的坐姿还是仪态,跟孟宴臣那种随时随地、随时随刻自然流露出的矜贵与教养相比,完全不是一个图层。
    要不是知道孟宴臣的品性,和推测许沁恋爱不顺所以心力交瘁,凌云致差点就要阴谋论孟家在收养期间是不是虐待她了。
    但最最怪异的是众人的态度,包括孟宴臣在内,结合许沁刚出现和开口时他们忽然绷紧的沉默和缕缕扫过的视线,他们似乎、尤其紧张她跟许沁面对面。
    如果只是兄妹关系不好,那么不该紧张她的反应,而是应该更在意孟宴臣,维护孟宴臣。
    可事实截然相反,甚至,肖亦骁看起来跟许沁关系还不错。
    詹小娆更不必说,如果是真的,那作为乙方,她居然敢上赶着触投资商的霉头?
    除非——
    凌云致有个不好的预感,而且这个预感很快就得到了证实。
    算不上什么巧合,她和许沁在洗手间里碰面了,周围无人。
    那时时间已经过去很久,空餐盘被撤走,换上了各种棋牌桌游还有水果拼盘。
    酒足饭饱后,彼此熟悉不少,说话也越来越放松,夸夸其谈间甚至提起了儿时囧事,纪景深差点跟肖亦骁打起来,詹小娆在一旁起哄,欢闹不绝。
    后来,她跟孟宴臣说了一声,要去洗手间。
    从隔间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许沁在洗手池前正弯着腰狠狠搓手,走过去后,又看到许沁手心手背都一片通红,看起来很疼,连她的胃都因为通感抽搐了一下。
    “你没事吧?”
    许沁一怔,扭头。
    就这么碰上了。
    离得这样近,凌云致无须再避讳其他人,光明正大地打量起来。许沁个子很高,面容清秀但憔悴,手红红,脸颊也因酒熏红,眼睛也湿红,像是很委屈。
    她整场滴酒未沾,离开酒气酝酿的包间后,稍微一嗅,就闻到了许沁身上酒气,相当浓郁,喝了不少。
    无论如何,到底是孟宴臣的妹妹。
    凌云致抽了两张纸巾递过去,“擦擦吧。”
    许沁低头看着纸巾,没接,而是顺着纸巾看到了凌云致的指甲。
    她在饭桌上听过凌云致跟詹小娆的闲谈,知道这是做的渐变晕染美甲,跟她身上穿的裙子一样是粉色的,嫩嫩的,像桃花,也像她鲜妍的青春和美丽的面孔。
    而自己的手,许沁视线收回少许,她的手指虽然也很纤细,但指甲却剪得很短,什么也没涂抹,很健康整干净,可相比之下,就被衬得黯淡无光。
    她身上尽是酒气,而鼻尖此时却涌进丝丝缕缕恬淡的香水味,来自于面前的女孩子,那香气柔软好闻,美丽也昂贵。
    左手又开始隐隐刺痛。
    许沁喝得头晕乎乎的,却被这反复浮现的痛楚一刺,忽然想起来了。
    她想起昨天早上起床迟了,打车又交通堵塞,只好去赶地铁。但她没坐过地铁,连出票都不会,购票排队时急得忙上忙下,却没有人理解她、帮她的忙,反而被身后人不耐烦地嚷了一句。
    “按确定键啊?真是的,傻站着干什么?”
    她硬生生受了,不敢反驳。
    后来地铁进站,车上的人要下来,车外的人要进去,两拨人争斗般拥挤推搡,将她碾着、卷着,推挤到门口。
    车门关闭时,她的一只手还被两具强壮有力的身体夹挤动不了,最后还是一位热心男士抓住她的手臂一扯一推,这才免于被车门关夹。
    可她却也因此摔去地上,还是伤到了左手。
    今天是左手,明天呢?
    作为时刻要上手术台的医生,手有多么宝贵她不会不知道。
    她忍着钻心的疼去医院上班,却在经过更衣镜时愣住了,因为镜子里她整个人乱糟糟的,衣服头发松松垮垮,表情疲惫木然。
    亲近的人都知道她有洁癖和强迫症。
    想当初,她无法忍受一丝一毫的脏乱,就连暴雨时看到家里漏的一滩脏水,都会烦躁到不惜拿过衣柜里尚未剪标的昂贵毛衣擦干。
    但那时候,镜子里的她乱糟糟、灰扑扑,好生狼狈。却也只能无视别人的好奇视线,带着这身狼狈,如冰冷的机器一般,刷牙洗脸,换好衣服,接着回办公室上班。
    一天的时间,她的手腕持续着丝丝酸疼,心绪也不宁。下班后她给宋焰打电话发消息,却如石沉大海,因为他很忙,不是在训练就是在出警,直到今天早上七点才回拨,告诉她晚上回家。
    她满怀欣喜地等啊等,结果等到七点半,宋焰没有回家,也没有消息,可能又紧急出动了。
    许沁很茫然,没有宋焰的话,她完全不知道休息时间该干什么。
    拿起电话来,发现自己没有什么朋友,孟宴臣把她拉黑了,肖亦骁在朋友圈说今晚忙,翻来翻去,她只能打给了几个月前才认识的詹小娆。
    詹小娆正在家里化妆,因忙碌而略显口齿不清,“……找我喝酒?你哥出差回来,你不去接风跑出去喝酒?”
    许沁沉默,在床上抠起了枕头,她没说自己根本不知道,因为这样的狼狈无疑很丢脸。
    于是就含糊地“嗯”了一声。
    大概就是这一声,让詹小娆误会了。
    亦或是,她本就粗心大意,又最近才跟孟宴臣互相认识,不知道两人之间的那些情感纠葛,只晓得他们是兄妹,便天然以为许沁也会参加。
    所以她问:“沁沁,你什么时候出发啊?顺路的话,搭我的车一起呗?”
    面对热情,许沁又沉默了。
    她也记不清自己在那段时间里究竟想了什么,又做了什么。只知道等回过神来时,电话早已挂断,而微信对话框里,她已经给詹小娆发了位置,詹小娆则给她回了个调皮的ok表情包。
    箭在弦上,许沁顿时慌乱不已,她根本就没有被邀请,贸然前去不知道会面对什么,也许还可能会连累詹小娆。
    可她又胆小,没有后悔的勇气,也不愿意去解释为什么要反悔、为什么没被邀请。只要想一想,脸皮就好似被人狠狠撕扯过,一阵火辣。
    楼下舅妈在做饭,饭菜的香味穿透房门飘了进来。
    许沁趴在床上,看着窗户外院子里的大树,又想起了宋焰。要是宋焰在就好了,她就可以自信骄傲地跟詹小娆讲,我要陪宋焰,不去孟宴臣的接风宴了。
    宋焰,宋焰。
    孟宴臣。
    她抓着已经熄灭的手机,不知怎么又想起了一周前翟淼的惊慌无措,痛哭流涕,想起了宋焰焦头烂额,不堪屈辱。
    这一周,翟家愁云惨淡。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孟宴臣不肯帮忙。
    所以——为什么退缩?为什么不去?她要找孟宴臣问个清楚。
    况且,是詹小娆主动邀请她的,不是吗?
    到达会所之后,哈哈,孟宴臣这个骗子。什么接风宴?明明是他的公开局!
    没想到詹小娆嘴巴居然那么紧!看模样分明早就知道了,却一点口风都没露。
    要是她早知道!要是早知道,她就去告诉付闻樱了,孟宴臣哪还能像今天这么风光?
    许沁吃着,喝着,听着,看着,胸腔中的愤怒不断积压,到了终于控制不住的地步,她不声不响地跑来了洗手间,狠狠地洗着手。
    凭什么?
    同样都是跟门不当户不对的人谈恋爱,凭什么孟宴臣能欺骗父母,将人娇养起来,过得这么幸福?
    凭什么江明喻和纪景深从小就不喜欢自己,十几年后却能对着那个女孩子露出真心的笑容?
    凭什么连疼宠自己的肖亦骁,口口声声说是好姐妹的詹小娆,都跟她相谈甚欢?
    一桌人对凌云致大献殷勤,仿佛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来个游客就激动上前。
    自己却无人问津。
    难道只有长得漂亮,性格讨喜,嘴甜会说话,才能被爱、被众星拱月吗?
    猝不及防地,宋焰的脸浮现在眼前。
    是啊,她对这些人,对所有人都不重要,只有宋焰会把她当做唯一。
    只有宋焰,哪怕她不漂亮,眼睛不会说话,性子冷漠自私,也会喜欢她、懂她,最喜欢她,也只喜欢她,要命一般的喜欢。
    可就是这样的宋焰,被孟家害得这么惨,可被害得这么惨,却十年里从未把真相告诉她。
    而爸爸妈妈却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有,一点补偿都没有,明明只要一个电话,翟淼就不必被拘留,宋焰就不必弯腰到处低头,舅舅舅妈就不用四处找关系,愁得头上都多了白发。
    但他们就是高高在上,就是不肯。
    想到这里,许沁一把拽过纸巾,紧攥着,皱进掌心里,抬起眼眸盯着面前的人。
    一分钟之前,她报复一般地想过把今晚的事情告诉付闻樱,让她知道她那引以为傲的好儿子跟自己是一路货色,一样谈着门不当户不对的恋爱,而且还欺骗她、瞒着她。
    但在凌云致递纸巾过来的时候,她忽然不想告密了。
    告诉付闻樱有什么用?孟宴臣还是可以请肖亦骁他们帮忙瞒着、骗着,还是可以继续幸福继续谈。
    而她只能一直狼狈,一直被他看不起,连带着宋焰也被他轻蔑讥讽地踩进泥里。
    孟宴臣他凭什么?
    许沁自认不怎么聪明,但此刻头脑却异常敏锐清醒。
    她迅速想起自己不请自来的时候,他们那么紧张,而凌云致也表现得对她很不熟悉,这说明什么?
    说明孟宴臣没有提起过她,也就是,在他今夜表现得那么深爱的女朋友面前,他隐瞒了他们之间那十几年的暧昧过往。
    宋焰曾那样介怀过她跟孟宴臣,和好前她也多次吃过李萌的醋、因詹小娆的大胆追求担惊受怕过。
    而孟宴臣爱了她十几年,有迹可循、有证可考的十几年。
    究竟什么样的人能够忍受另一半过去十几年的真心另付呢?
    许沁看着面前洋娃娃一样的女孩子,通红的眼底染了一分快意,唇瓣轻启,问道:“你知道我哥的初恋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