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女尊文里的病弱表哥(四十六)
作者:邦之桀兮   快穿之表哥快到碗里来最新章节     
    残红褪却,翠色渐浓,不知不觉便入了夏。
    “知了,知了,知————”
    午后的翠微居大门外,一青一蓝,两个脸嫩的小奴正手拿着竹竿捕网,仰着头去粘枝头聒噪不安的鸣蝉。
    但蝉飞得高,树荫又浓,因此两人忙活了半晌,热出了一身汗,也不过才捕到了几只伶仃瘦弱的老蝉,连腰间竹笼的底都还没铺满。
    “呼!舟儿哥哥,太热了,咱们歇一会儿吧。”穿着青色衫子,看起来略小些的小奴忽然将手里的竹竿往地上一撂,泄气似地瘫坐在地上,扯着袖子不停给自己扇风。
    “别躲懒,一会儿叫观岑哥哥他们瞧见了,又要骂你了。”那被叫舟儿哥哥的小奴同样也被热得满脸通红,但却只是扯出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便继续抬头去寻枝叶间震耳欲聋的知了。
    “骂便骂吧,横竖我是热得没力气了。”那小奴把两条腿往地上一蹬,粗声粗气地埋怨道。
    “这么热的天,他们这些一等奴人就可以在郎君屋子里蹭着冰鉴午歇,再不济也能待在屋子里不受日晒,偏生让我们在这大日头底下抓知了,晒得个半死,合着我们的命就不是命了。”
    舟儿听着他话里话外半点不知道忌讳,不由得狠狠拧了下眉,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开口呵斥道:“入府半年了,你怎么越发没规矩了,张口便是‘死’‘活’‘命’的,要是让夫郎听见,少不得要狠狠打你一顿板子。”
    见那小奴面上仍有不服,舟儿继续开口道:“再说了,我们入府才多久,这些洒扫跑腿,抓虫传话的事不正该我们这些粗使奴人做吗?怎么就要了你的命了?”
    那小奴被他这样毫不留情地一通训斥,顿时也来了脾气,噌地一下从地上爬起来,阴阳怪气道:“我不过就抱怨了一句,你倒是有十句大道理来训我。”
    “本就是观岑他们仗着郎君喜欢,欺下瞒上,这几日除了吃饭睡觉,我被支使得没有一刻可以歇息的,被欺负成这样,连说都不能说了吗?”
    “你喜欢捧他们的臭脚,你自捧去,我可不愿这样忍气吞声的,今天就是闹到郎君面前,也是他们没理。”
    舟儿没料到他反应竟然这样大,大有闹开了去的架势,脸色一变,忙压低了声音,去扯他的袖子,“你嚷什么!要是真吵醒了郎君,可有你好果子吃。”
    “怕什么,横竖都是观岑他们没理,要是真吵醒了郎君,倒正好让郎君来替我们评评理,看看他们是怎么欺负人的。”谁知那小奴听了这话,不但不惧,反而还插着腰越发来劲儿。
    听见他这话,舟儿恨不得伸手去捂住他的嘴,可就在这时,两人身后却蓦地响起一道饱含怒气的声音,“好你个六儿,死小子,你要找谁评理!”
    正绊着嘴的二人闻言,顿时心下一惊,慌忙转头看去,只见大门处门扉半开,一道碧色的身影正双手叉腰,朝着他们怒目而视,那横眉冷对的模样,除了观岑还能是谁。
    翠微居内,长孙砚拧着眉头本就睡得不安稳,偏偏半梦半醒之间还听见阵阵嘈杂之声,像是有人正扯着嗓子吵架,那声音时远时近,扰得他眉心直跳。
    朦朦胧胧之间,他蹙着眉醒了过来,望着角落里散发着丝丝寒气的冰鉴,凝神听了片刻,这才确定了声音确实是从自己院子里传来的。
    “观岑,观澜,外面怎么了?”确认了确实是有人在争吵,长孙砚下意识呼唤观岑询问情况。
    但等了片刻,不仅没听到观岑观澜的回应,屋子外的争吵声还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长孙砚不由得叹了口气,扶着被人吵醒后隐隐作痛的额角,趿拉着鞋出了房门查看情况。
    院门外,翠微居的一众奴人已围成了一团,正手忙脚乱地想要将里面缠斗在一起的二人分开。
    观岑头发散了大半,衣裳也被扯歪了,看着颇有些狼狈,但手上却毫不留情,狠狠一巴掌呼在六儿红肿的半张脸上,语气愤愤道:“死小子,反了天了你,你观岑哥哥和人打架的时候,你还在你爹怀里吃奶呢!”
    六儿今年不过才十二岁,比观岑矮了一个头,但打起架来却丝毫不怵,硬生生挨了观岑这一巴掌也不吭声,而是照着观岑的胳膊就来了一口。
    夏衫轻薄,他又下了死劲,观岑一时不察,被他咬住了,顿时疼得尖叫一声,连扇了他几巴掌,又去掐他的下颌,才迫使他松开了牙齿。
    “你凭什么欺负人!这么热的天气让我在大日头底下晒着!自己倒是睡得舒服!”被人擒住了下巴,六儿却也没有放弃抵抗,而是瞪着一双充血的眼睛,含糊不清地叫嚷道。
    “观岑哥哥,好好说,别动手啊。”
    “六儿,你要造反吗?还敢咬人!”
    “你们都小声点,一会儿把郎君吵醒了。”
    观岑和六儿两人谁也不让着谁,围观的众奴人只能你一言我一语地出声劝和,谁都没有注意到走到众人身后的长孙砚。
    “你们闹什么呢?”长孙砚瞧着眼前围坐一团的奴人,闭了闭眼,语气无奈道。
    众人闻言一惊,忙转身看去,见是神色难看的长孙砚,顿时一惊,慌慌张张跪了一地,露出了被围在最里面的观岑和六儿两人。
    正纠缠不清的两人狠狠瞪了对方一眼,不情不愿地撒开了手,也跪了下去。
    “所以谁来同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引得你们在这里上演全武行?”瞧着衣衫凌乱,鼻青脸肿的两人,长孙砚顿时沉下了脸,冷声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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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与舟儿哥哥也不知到底何处得罪了观岑哥哥,近些日子来,他对我们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不仅白日里将我们支使得团团转,夜里更是一会儿要喝水,一会儿又要起夜,还要我和舟儿哥哥轮流替他打扇子,片刻不歇……”
    翠微居里,顶着一张青紫肿胀脸的六儿正声泪俱下地朝着座上的长孙砚控诉观岑对他和舟儿的打压和不公。
    长孙砚半眯着眼睛,斜倚在圈椅中,以手支额,静静听完了他的哭诉后,将目光转向神情惶恐的舟儿,淡淡开口道:“他说的可是真的?”
    舟儿瞥了一眼神色愤愤的六儿,又瞄了一眼沉默不言的观岑,斟酌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这些日子观岑哥哥给我们派的活确实多了一些,但也并没有……”
    “那便是确有其事了。”长孙砚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又看向观岑道,“为何?”
    见长孙砚望向自己,观岑抿了抿唇,露出一个有些不屑的表情,白了六儿一眼,“不为何,只不过是奴看不惯他俩罢了。”
    “说实话。”他故作凶恶,长孙砚却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谎言,淡淡睨了他一眼,沉声道。
    “奴,奴说的就是实话,这六儿是个多嘴多舌的,又向来喜欢偷奸耍滑,奴早就看不惯他了,所以便给他多派了些活,谁曾想他竟然没皮没脸地闹起来……”
    观岑一开始本还有些磕磕绊绊,但越说到后面,就越发顺畅起来,但在接收到长孙砚扫过来的凉凉一眼后,却又将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长孙砚现下正头痛得紧,见他不愿说实话,也无心再同他仔细分辩,摆了摆手,声音冷淡道:“六儿搬唇弄舌,挑拨生事,掌嘴二十,发卖出去,舟儿罚俸半年,送到宋掌事那里教好规矩再回来。”
    “至于你——”长孙砚瞥了一眼紧咬着嘴唇,满脸倔强地望向自己的观岑,转过了脸,“欺压下边人,口出恶语,出手伤人,去院子里跪着,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郎君!郎君,我错了!郎君饶命啊,奴再也不敢了!”
    最先叫起来的是六儿,他虽知道自己今天这样和观岑大打出手,免不了一顿责罚,可却没料到长孙砚竟是直接将他给发卖了,顿时也顾不上替自己辩解了,高声求饶起来。
    但长孙砚却只是冷冷瞥了他一眼,摆手示意门外候着的奴人将他拖下去。
    六儿被捂着嘴拖下去,劫后余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的舟儿则忙不迭地叩头谢恩,毕竟比起被卖出去的结局,罚俸半年,重新学规矩的惩罚已经可以称得上是相当温和了。
    至于观岑,在听见长孙砚对自己处罚的那一刻便红了眼眶,可却是一言不发地走到了院子里跪下,没有替自己分辩半句的意思。
    瞧着他那副倔强的模样,长孙砚只觉自己的头仿佛疼得更甚了,见他宁愿在日头底下晒着也不愿意说实话,心里也不由得生了火气,干脆让人将门关了,眼不见心不烦,忍着头痛昏昏睡去。
    再次醒来之时,日头已经西斜,瞧着照在窗棂上的余晖,长孙砚心里一紧,想起了被自己罚跪在院子里的观岑,忙下了榻,打开门朝院子里看去。
    可院子里空空荡荡的,并没有观岑的人影,正在他疑惑之时,观澜略带惊喜的声音忽然响起,“郎君,你醒了?”
    他转头看去,只见连廊拐角处,观澜正端着一只碗朝这边走来,瞧着他身上有些陌生的服饰,长孙砚这才反应过来,观澜这两日回家探亲了,午间自己昏昏沉沉,竟将这事给忘了。
    “观岑呢?”长孙砚嗯了一声,开口问道。
    “那傻子被晒得受了暑气晕倒了,我已经请了府医给他看过了,说是养上两天就好了。”观澜走到长孙砚身边,有些埋怨地嗔了他一眼,“他倒是不要紧,可郎君你却也忒马虎了些,连自己发热了都不知晓吗?”
    “发热?”长孙砚闻言怔了怔,下意识伸手探向自己的额头,却被观澜牵住了手,拉着他走进了屋子里。
    “如今虽热,但到底也才入夏,哪里就用得着这么多的冰,这屋子里冷得和冰窖似的,能不发热嘛。”观澜将手里的药碗吹了吹,递到了长孙砚面前。
    长孙砚接过,蹙着眉试了试温度,而后仰头喝下,观澜将几案上的蜜饯递给他,他却摆了摆手表示不用。
    “果然如府医所说,郎君这是害了相思病了,如今食不知味,连药都不觉得苦了。”
    长孙砚正拿着帕子擦嘴,却听得身边观澜忽然来了这么一句,手上动作顿时便是一僵,似是有些不太确定地反问道:“什么?”
    “奴说呀,方才府医替您诊治时,奴将您近日的饮食作息同她细细说了,府医便说您这是害了相思病了!”
    见着自家郎君倏然睁大的眼睛,观澜憋着笑又重复了一遍,然后便煞有其事地摇头晃脑开始复述府医的话。
    “这相思之疾啊,若以药理来解,倒也不难,左不过是以酸枣仁三钱,知母一钱,茯苓一钱,川穹一钱兼以甘草半钱,煮水煎服,如此便可养血安神,清热解忧,可若以情理来解的话,那便还得是——”
    说到这里,观澜拖长了语调,意味深长地瞄了一眼自家郎君,随后才噗嗤一笑,压低了声音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郎君,若林大人知晓您为她思念成疾,辗转反侧,定然是会心疼不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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