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这里之前，李冬远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任凭宋凯飞在那里跟自己耍嘴皮子，妄图将概念换掉。
    他也不去理会，先一步动了筷子，将这些美味菜肴全都品尝。
    不停地往嘴里扒拉，大口地咀嚼，时不时地要评价几句。
    “宋总常来的地方果然不一般，这哪里是菜，这是艺术！”
    精致的摆盘，色彩的搭配，李冬远都不好意思将美感破坏掉。
    宋凯飞心里头清楚，李冬远就是在当着他的面装聋作哑，又不能将其拆穿。
    苦笑几声，便与李冬远闲聊起来，介绍起这家店的几道招牌菜。
    “那我可得尝尝。”
    李冬远把菜送到嘴里，抬眸看向宋凯飞所在的位置，脸上浮现出淡淡笑意。
    “宋总，你们这门生意好，真够赚钱。”
    “这一顿饭就得小几万块，估摸着人民群众都不敢想象。”
    “你……”
    宋凯飞又非常傻，当然能听得出李冬远话里针对的意味。
    差点就没忍住，当场发怒，但凡是化身为表情管理大师。
    “李主任，你就不要跟我说笑，社会发展，经济腾飞，能到这里吃顿饭的人有不少。”
    “对了，就说咱们市里的赵春来，赵市长，就对这道菜赞不绝口。”
    宋凯飞帮李冬远去夹，从始至终，脸上都有笑意浮现。
    却见李冬远眉头皱起。
    “赵市长？”
    “是啊！就是赵市长，他还跟我说起过你这个人，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在基层搞经济建设的一把好手。”
    宋凯飞话里话外，已经对李冬远充满暗示。
    怪不得本市的供暖问题一直得不到解决，感情在他身后是有大领导帮忙兜着。
    李冬远面色不改，心里头却已经不平静，好似掀起惊涛骇浪，波涛汹涌般。
    他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接着就开始捋清楚整件事情。
    按照市委常委的排名，赵春来仅次于市委书记陈国涛。
    在他面前，副市长白云涛连个屁都不是。
    哪怕郑信现在兼任市公安局局长职位，在赵春来这个正职领导面前，也得客客气气。
    李冬远喝过酒，心情略有平复，接着又去夹菜。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宋凯飞嘴上不说，心里头早就乐开了花。
    “李主任，看来我们这顿饭还能继续往下吃。”
    “我一直都觉得，像你这样的领导都很明事理。”
    “在一些事情上，不知道能否帮忙想想办法。”
    宋凯飞先是搬出靠山让李冬远不敢轻举妄动，接着又开始提出条件。
    在他看来，李冬远已经被拿捏住，再不可能与他对着干。
    殊不知，实际状况与他所想大有不同。
    “不知道宋总说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你我之间，还是要把话讲清楚。”
    李冬远笑呵呵地开口，看似让步，不过是想要等待一个时机。
    他固然对宋凯飞身后站着的领导感到头疼，那也不会就此退却。
    宋凯飞并不怀疑，赶紧开口说道。
    “李主任，我是觉得不需要重新招标，这件事还交给山水热力来做。”
    “当然！对于人民群众，我们是会有一个交代的。”
    “宋总所说的交代，又是什么样？”
    李冬远提起兴趣，宋凯飞坏笑几声，先帮他把酒倒满。
    随后凑近到身旁，很小声地开口说道。
    “公司的财政预算也比较紧张，一下子拿出来大几百万，甚至千万，不太现实。”
    “可以先补贴一部分，其他的容我们点时间，慢慢补上。”
    宋凯飞的意图不难猜测，马上入冬，只要熬过这几天的时间，那笔钱有的是办法赖着不给。
    等到那个时候，李冬远也好，裴雨夕也罢，谁再去折腾都不管用。
    至于来年，宋凯飞想想都觉得好笑，李冬远这个经委办公室的主任能干多久还是未知之数。
    不等他高兴太久，李冬远的态度大有改变。
    站起身来，义正言辞。
    “慢慢补上，说得要比唱得好听。”
    “一年是慢，十年也是慢，我能等得起，也要让人民群众跟着一起等吗？”
    李冬远一手拍在桌子上，与宋凯飞怒目而视。
    短短几句话，就他那点不切实际的想法全都破碎掉。
    “李主任，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替人民群众着想，你们要想继续做工程，那就得把钱尽快偿还。”
    “而不是初一推十五，跟我在这里打马虎眼。”
    前后相差没多久的时间，李冬远态度大为改变。
    宋凯飞愣在原处，不知如何是好。
    反应过来，便以为李冬远是对现有条件不满足，当即加码。
    “李主任，你先不要生气，或许是我表达得不够清楚，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两箱特产，都是从老家带过来。”
    说这些话的同时，宋凯飞手指蘸湿，随后在桌上写下一串数字。
    李冬远看了一眼，脸上神情更为不屑。
    偏偏宋凯飞还没有认识清楚，总觉得会有机会。
    拿起手机来操作一通，没过去多久的时间，就有几个长相漂亮，身材曼妙的女子走入包厢。
    其中一位最是出挑，扭动腰肢，坐在了李冬远身旁的位置。
    抬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妩媚一笑。
    如此尤物，私下里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为之追捧。
    李冬远都没有用正眼去瞧，直接起身。
    “宋总，你是打算用这些手段来考验一位干部吗？”
    “组织和人民，从来就没有赋予我这项权利。”
    “李主任，可是不喜欢这些？我再给你换几个。”
    宋凯飞咬紧牙关，心里头咒骂不停，又不能和李冬远撕破脸面。
    用力摆了摆手，就想让这些人先出去，再换一批新的。
    到了他这一层面，前前后后跟不少政府要员有过接触。
    人和人的喜好，不尽相同，当下情形倒也能够理解。
    李冬远不打算再与他浪费时间。
    自己之所以会坐上车，跟着他来到这家高档饭店。
    最为根本的原因，不过是想要探探虚实，应验心中的一些想法。
    结果出人意料，站在宋凯飞身后的人，并非他能得罪得起的领导。
    李冬远偏偏不信邪，为人民，为百姓，他哪怕不要政治前途也都心甘情愿。
    话说到这个份上，宋凯飞总算明白过来，自己从一开始就上了李冬远的当，被人家戏耍一通。
    咬牙切齿，面目憎恨，当即走到门口处。
    把门关紧，转身就与李冬远争吵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