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听到闹事的厂长直接躲了,一直没出现。出来应对这事的是厂里的老会计。这人夏染认识,是隔壁的隔壁村的。
路过的大车小车自行车,在路边停了长长的一条长龙,都下来,询问出了何事。
90年,物质条件还很匮乏,老百姓的乐趣来源渠道,特别窄小。一年都出不了几件有意思的大事,今天一看,有热闹,岂能错过?
虽说披麻戴孝,一看就是丧事,多少有点不吉利,但好奇心还是战胜了害怕。
人们争先恐后的挤进了人群,争取吃到第一手的新瓜。不论大家脸上呈现的是何表情,但心里都兴奋地尖叫了起来。
虽说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啥,但对爱凑热闹的人来说,瓜具体长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吃瓜过程。
在这个过程中,几乎每人都自行脑补了n多个爱恨情仇的故事,就想看看自己猜的中不中。
于是,路边的人群,也越聚越多,被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我可怜的男人啊,你死的好冤好惨啊,年轻轻的,就这么没了?让活着的人咋活?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现在却被人给害死了,留下我这孤儿寡母咋活啊?报警,我要报警。我要他们以命抵命!”
那满脸褶子的老会计,拉着一张驴脸,自以为诚意满满地走了过来,自认为好声好气地劝解道:
“你是建国家的吧,对这事儿,我们厂里也很抱歉,谁也不想这样的。可这事儿,它已经发生了,我们要向前看,是不是?
我们厂里呢,愿意对此给出赔偿,600块钱,拿上钱,赶紧走吧。600块钱不少了,别闹了,把你们村的人都带回去,闹什么闹,这像话吗?
顺便把建国拉回去,入土为安要紧。你要是同意,我立马给钱!再闹,别怪我们不客气。你们这是非法聚众闹事,知道不?
我可以报警,把你们抓起来的。何况,人都已经死了,还是让他入土为安的好!这样放着晾着,对你家男人不好。”
夏染直接怼回去:“好你大爷,死的不是你,是吧?等你被害死后,再来跟我说这话。”
“还是说,你也参与了害死我家男人的谋杀案,才会着急慌忙地让我们赶紧把人拉回去埋了,以此毁灭证据。”
“无知蠢妇,冥顽不化。”
夏染直接骂道:“冥顽不化你大爷,若你不是做贼心虚,你他妈的急什么?慌什么?谁家人被害死了,没了一条命,急慌慌的催着人家立马下葬的?我看你们就是做贼心虚,想消灭证据。
恰好,咱们一起叫警察,我要告你们砖瓦厂谋杀,去啊,去报警。一好好的小伙子,在你们厂里死了,你们不该给我们一个解释和交代吗?就这么轻飘飘的想了事,门都没有。老娘男人死了,反正老娘也不活了,既然不活了,咱就一起完蛋,看谁能豁的出去。”
“杀人偿命,杀人偿命,杀人偿命!砖瓦厂杀人偿命!砖瓦厂杀人偿命!”不知谁带了头,呼声震天。
连围在外边看热闹的人,也加入了进来,喊了起来。既然遇上这不平事儿,大家不得帮帮亡者家属?
西北老爷们老娘们,必须热心肠!遇上了,岂能见死不救?戏文上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好像是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戏文上的人,都能拔刀相助,自己一个大老爷们,顶天立地的汉子,岂能被他们给比下去?上,必须上!
这孤儿寡母的,也是怪可怜的,好好的一大小伙子,被人杀了,还不给人说法,哪那成?竟然就拿600块钱,打发人家?杀人不该偿命的吗?
话说,这600块钱,相当于一头半年猪的价!呸,想什么呢。
“究竟是咋死的?”
“不知道,好像是和工友起了口角,被工友打死了。”
“我听的好像是被厂长,直接给打死了,厂长杀完人,就卷着钱逃逸了,跑了。所以,你看,厂里的老会计出来解决问题了。”
“好像也是啊。”
“杀人不该偿命的吗?”
“哦,就是啊,杀人就该偿命。”
……
这事儿有点棘手,不好弄啊,老会计本来有点想退缩。可一想到厂长刚刚答应的,自己若把这事给办好了,抹平了,将会涨一倍的工资给自己。
心瞬间硬了起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了工资拼了:
“建国家的,咱们都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没必要把这事儿,做的如此难看吧。人啊,要懂的妥协。”
“妥协你大爷,我过会儿去杀了你儿子或者你孙子,赔你600块钱,行不行?若我赔完,你不计较,我也能不计较。”
老会计一听,扯到自家儿子和孙子身上了,立马怒了,用一根手指头,直指夏染的眼窝,吼道:“你个不知好赖的泼妇。”
夏染用尽全力,一个巴掌打了回去,“泼妇你麻逼,不知好赖你麻逼,死的是我家男人,你他妈的在这,给老娘装什么大尾巴狼。”
老娘这两辈子,最烦别人用一根手指,指着自己说话了。
“啊,疼,疼……我手指断了,我手指断了……”老会计哇哇大叫了起来。
“你个老阴逼,装什么装,滚远点,一看你就不是个能拿事的,叫你们厂长出来,不给老娘个说法,这事儿没完。看谁能耗过的谁。反正老娘也不想活了,在死前,多拉几个垫背的,怎么算,都赚了。我记得你家几个孙子,在李家村读小学,是吧?”
夏染用嗜血的眼神,盯着老会计说道。手里把玩着临出门时,藏在身上的大砍刀。
大家这才注意到,夏染身上竟然还带了把刀,还是把杀年猪剁骨头时,要用到的大砍刀。这是完全豁出去了啊。
既然当事人都这么给力了,自己这些帮忙敲边鼓的,可不能怂了,差事了。
“你说,我拿这把刀,捅在他们的肚子上,或者割在他们脖子的大动脉上,会怎么样?鲜血会不会,像烟花绽放,天女散花似的喷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