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六点多钟,谷波打听到“特事特办”,手术将会提早在七点多钟进行。
于是,他快速走去医院食堂,买了几个包子和一杯豆浆给秦莲,之后就陪她走向电梯。
他们在手术室楼层的走廊最末端站着。
扮成路人的角色。
只为了见冉元空一面。
原本,他们还可以把距离再拉近点的,可是秦莲担心克制不住悲情,如果被儿子发现的话,怕会影响到他。
果然,正如谷波所言。
七点十分,民警和医护人员出现在视线里。
可是,令他们失望的是,他们并没有机会见到冉元空,因为他应该是躺在治疗车里。
看着医生推着治疗车走进手术室,谷波自责说他没有考虑周全,他们应该去麻醉室那层楼而不是直接来这里。
秦莲很失望,本以为可以以这样的方式偷偷见儿子一面,以满足心中许久的思念,想不到最终还是空欢喜。
谷波看着她憔悴忧伤的神情,心里也不是个好滋味。
这天上午,秦莲继续留在医院里,而谷波回去处理公司事务。
梁律师在上午十一点钟左右才来医院,这个时候冉元空的手术已经做完。
这类微创型的手术和梁律师说的一样,没有什么风险,一个多小时后,冉元空就回到普通病房里。
见到梁律师过来,秦莲麻烦他帮忙去打听冉元空的情况。
她坐在候诊室里等候他的答复。
十分钟后,梁律师回来告诉她这个手术很成功,修养两至三天就可以出院了。
知道儿子没什么大碍之后,秦莲才选择回家。
离开医院时,她再次嘱咐梁律师,委托他这些天有空时再来医院看看。
回到家里,看到梓丽抱着小花在花园凉亭里坐,而李珍正在旁边给花浇水,她把车子停好之后,说天气太热了,叫李珍回家里坐坐。
李珍笑笑说:“没事。”
梓丽接上秦莲的话,说:“是呀,刚才我叫她不用做了,这天气太热啦,怕中暑。”
梓丽边说边走出凉亭,脚刚跨出凉亭一步,这时耀眼的光线射入眼眶,双眼下意识地眯了眯,脑瓜子顿时昏眩了几秒钟。
而小花也被这道光芒刺射入眼睛,它挣脱梓丽的怀抱,飞奔到秦莲的脚跟旁。
在秦莲的影子底下,它抬着头睁大眼睛笑眯眯地看着她,一边使劲地摇着尾巴。
秦莲再次对李珍说:“珍姐,不浇了,回屋里坐,等晚上阴凉点再做。”
李珍笑着说,先把手上的水浇完再回去。
说完,秦莲就和梓丽一起走回大厅。
秦莲问她怎么下班那么早,梓丽回答说上午她都没去上班,过来这里陪陪小花。
随后,梓丽提到她爸爸,说他们应该这几天就回来了,预计是1月20日左右。
秦莲说:“好久不见吴枫了,这段时间他工作挺忙的。”
梓丽说:“是呀,出差都几个月了,都没见人影,听说是办什么案子,要到20号才能回来呢。”
接着她问:“妈,空哥现在情况怎么样?”
秦莲回答说:“手术很成功,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梓丽“嗯”了一句,随后她正欲问她能否见着冉元空了,可是话到嘴边就止住了,因为她想起了谷波刚刚来电已经和她说过了。
她不能再提这个遗憾。
于是,她转而说道:“妈,去吃午饭吧,张厨师已经做好午餐啦。”
这时,李珍走进大厅,她也想过来叫秦莲去吃午饭,说:“秦总,您一整夜没休息了,先去吃午饭吧。”
秦莲听到她们的关心,心里产生丝丝暖意,她叫她们一起过去吃饭,可是梓丽和李珍都没有去,她们都说自己还不饿。
其实是她们不想打扰她。
两天后,冉元空出院。
原本秦莲计划“故伎重演”偷偷去看一眼儿子,可是最后她还是忍住没有出去,因为她的心里很煎熬。
而冉元空对母亲的思念又何尝不是一种煎熬。
他同样很想见母亲一眼,哪怕就几秒钟的时间。
每次见到梁律师,他都会问母亲的情况,也表达出相见母亲的渴望,可是他深知目前自己的处境。
他也同样有过和母亲一样的想法,很想偷偷见她一次。
所以,
躺在病床上,他久不久会往门口看看。
甚至从手术室里刚出来,他都有意地往走廊两边瞄了几眼。
而出院的那一天,坐在警车回所里的路上,他的眼睛一直盯着车尾部的玻璃窗口,渴望见到母亲的身影。
可是,除了看到陌路行人渐行渐远,他始终没能等到母亲的出现。
冉元空要回看守所的消息不胫而走。
消息提前几个小时传入高彪的耳朵里。
这消息仿佛是新年预告,整个监室洋溢着欢快的气息。
大家纷纷期待他的回来,一方面,可以解开这些天的谜团;另一方面,最主要的是要确定他并不会离开他们。
而冉元空并没有令大家失望。
首先,他回答了大江的提问,说他还不能离开这里。
大家听到这句话,像是吃下定心丸,心里的喜悦自不用多说。
其次,他主动说出这次住院的原因,抛出了这六个字:
“小问题,肾结石。”
大家听到这句话,表面平静,内心遗憾。
因为这些天,谈论、分析冉元空这件事几乎已经成了他们的习惯,众说纷纭却没有一个人说到点子上,当他们知道真正的原因时都觉得可惜。
特别是大江,原本他信誓旦旦地对大家打包票说冉元空就是个受害者,如今突然被“打脸”,没地方搁下那面子。
每每看到大家的脸色,即使这脸色和平常没什么区别,他都觉得大家肯定都在心里面偷偷地给他嘘声。
而高彪也不相信这个原因,他反复询问了几次,可是冉元空强调这确实是结石病,他甚至把做手术的过程都完整描述出来,才让他安静。
回到监室,冉元空享受了一次明星般的待遇。
面对大家的疑问,他都很耐心地回答。
可是这样的疑问似乎没完没了的,他突然好奇为什么他们对这件事那么感兴趣,而自己只不过是去了一趟医院而已。
他自然想不到大家是什么样的一种心理。
傍晚,饭后的放风时间里,他故意走近大江的身边,把疑惑问大江,可是大江笑笑说,“这有什么奇怪的,这个社会都那样。”
冉元空心里想着,“这也对!”
在风池里逛了几圈,大江似乎还在介意着刚才那波被“打脸”,对冉元空的结石病依然耿耿于怀。
他小声地重复问一次,“真的是结石?”
冉元空听腻了这个问题,他不想再回答,不过也不能冷了他的场子,只好应付性地点点头,嘴角微微扬起笑意,心想着他这是无聊。
见冉元空不说话,大江的话多了起来,他又开始质疑食堂的饭菜,仿佛不把结石病和食堂扯上关系不罢休般。
而说着说着,似乎忘形了,他还把李工的不良记录给扒了出来。
他再次提起当年隔壁监室里的小陈,在冉元空面前重新还原小陈被陷害的过程,强调小陈和他一样都是“食堂受害者”。
冉元空边走边听,他不知道什么叫做食堂受害者,也不感兴趣,依然只是觉得他很无聊。
接下来的几分钟内,都是大江在自言自语,而冉元空并不搭话,只是陪以笑容,假装自己认真听着。
不过,大江看似一本正经的一个问题突然引起他的兴趣。
大江问他:“你知道李工为什么那么古怪吗?......你肯定不知道!”
冉元空说:“没见他有什么异常。”
大江说:“他几次把你拉到死神的身边了,还没异常?”
冉元空听了这句话,不语,继续走着。
大江接着说:“要不是张狗撑腰,他屁都不敢放一个!”
冉元空听到“张狗”这两个字,疑惑,问道:“张狗?”
“嗯,李工的靠山。”
“你见过他呀?”
“没见过,只是听说他在这里的势力很强。山仔在禁闭室那件事,你没忘记吧?就是那张狗帮忙弄出来的。”
“张...,他和李工和山仔有关系?”
“嗯,他们是同条船的。”
大江说到这里,眼睛四周瞄了一眼,眼珠子贼溜溜的,一副做贼似的模样。
冉元空没听明白他的意思,心想着云乐市还有谁的势力那么强,自己以前在上流社会混了那么多年,还真没见过。
思忖几秒钟,他兴趣来了,问道:“张...,他是谁呀?”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见冉元空产生了兴趣,大江得意笑了笑,吊胃口的发话。
冉元空看着他这副笑脸,油腻腻的,胖嘟嘟的,突然又没有了兴趣,继续走圈圈,不说话。
“彪哥都惧他三分,不过......。”大江跟在他的身边,犹豫了一会,略带生气地说,“不过这次他做得太过分了!”
冉元空继续走着,不做理会。
可是又突然很想知道这个姓张的到底什么来头,于是问道:“说说看,他叫什么名字,我以前都没听说过有这号大人物。”
大江说:“姓张的,你不知道,那宏哥你总听说过吧?”
冉元空说:“你又没说名字,我怎么知道啊?”
说完这句话,冉元空突然停下了脚步,脑子里想起了什么似的,低语:“宏哥?”
“嗯,就是当年云乐市的大佬。”
“失踪那个?”
“嗯。”
听到大江这个答复,冉元空瞬间明白了,脑子立马把“张狗”和:“张铭”画上等号。
但是,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嘴里很艰难地挤出这两个字:张铭。
他的音调极其低,仿佛不想让大江听到,又很想听到他的下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