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两件事,现在冯严的案子有点问题,还不能彻底结案,结案前不能拍摄。”
“什么问题?”
陈立沉默表达一切。
“好好,可以先不正式拍,但让我跟着调查可以吧,你不懂拍纪录片。纪录片啊,是要一边经历一边记录的,要真实性,我可以保证我不会影响你们办案。”
“这点不能答应你,协助警方是每个公民的义务,你没资格谈条件。”
“义务,我也可以拒绝吧。陈立,我不会妨碍你们的,正式拍摄可以延后,我就先跟着调查,这点不违规不冲突,之前拍摄协议里都说了,是你怕我麻烦才一刀切。省里当时下的任务,我跟着调查合情合理不违规,保密协议我都签了,这个纪录片是官方要拍的,我作为纪录片导演,现在有权利跟着调查。
还有啊,很多时候你们官方未必有我查的深,要知道下面人面对官方会选择性保护自己,有些细节可能就避重就轻了,但往往很多不起眼的细节是关键,你是刑警你应该知道,可我不一样我多年采访调查,很多人脉,我能查到的或许更多,我也许还能帮你们破案。”
陈立被他说的头疼,觉得他在这说的都是无稽之谈,但旁边的治安科队长口型问是不是没谈妥,其实局里还有些担忧,毕竟纪莫年父亲的身份在那,这个提议其实过后会有很大麻烦,但这个案子很棘手。
陈立手机声音很大,副局长在一边点头示意说可以。其实当时省里下达的任务,拍摄协议中就有这条,但因冯严案子突如其来的变故,为避免有问题,就暂停了。其实就是怕摄制组会拖慢进度,可如果是纪莫年这一个编导跟着,前期保密,完全没问题。
最主要的,纪莫年参与冯严的调查,和陈立这边一起,不用再额外分出警力专门跟着他保护,一举两得。
虽然同意了,但陈立也没说死,在电话里很有技巧的,“这一点我们可以开会考虑,你就先说你同不同意做举报人。”
“可以。”
看陈立口气松动,纪莫年也见好就收,“需要我配合做什么?”
“我们会通过媒体,将你是举报人的事大肆宣扬出去,并说你有内线,先舆论放出去,你只要正常生活就行。
如果你参与调查冯严的案子,一定要对外保密,除了专案组的人,将不会有人知道你在其中。
而且冯严这个案子因一些问题我们都会暗中调查,这样,你跟着查的时候,我们一起。只有你单独行动的时候,我们才会派人跟着你,这样能保证你身边随时有人保护。
如果引出什么人来,我们也能及时控制住对方,所以治安科这个案子,和刑警队联合的部分,我已经从一队划到我这边,负责后续的工作。
暂时限定十日,如果十天内没有人接近你,我们会再在媒体上发一次,暂时就这么计划的。如中间有变故,就再议。”
纪莫年心里一阵雀跃,这个意思就是成了,“那我是不是现在就能去你那边。”他迫切的想知道冯严案子到底出了什么新问题。
“明天吧,今晚我们要布置一下,你现在是住电视台附近的那个公寓,还是台里的宿舍?”
“台里让我休假,我住公寓,如果你们需要,我也可以搬回台里。”
“不用,就你那个公寓吧,你隔壁没人住,我已经找人租下来了,晚上会有警员过去住,保证你的安全。”
“你们这都计划好了,还问我愿不愿意走这种过场?”
陈立尴尬的在电话里,“你现在在什么位置,我要带今晚负责保护你的警员去你公寓,可以把你一起捎上,路上再和你聊聊案子。”
纪莫年一听案子,“好,我就在刑警队对面这个面馆,对了,我还要和你说一件事。”他是想说一下瑶妹的问题,然而他拿着电话一回头,透过面馆玻璃窗看向里面他和瑶妹刚才坐的位置,发现瑶妹竟然不见了。
他皱眉头拿着电话走回面馆,老板娘在收拾他们的碗筷。电话那头陈立还在问他什么事。
纪莫年此时有些心慌,说了一句一会再说就挂了。
询问着老板娘,刚才和他一起坐这的姑娘去哪了。
老板娘摇头,因为这面馆是先结账再上菜,所以老板娘没多注意客人,也不知瑶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面馆里人依然很多,纪莫年四处看着,都没有看到瑶妹的影子,又往后面洗手间找去。
正好看到唯一的厕所隔间打开,但走出来的是个男的,他心一沉,有些不安了。
挨个桌子问有没有人看到瑶妹,可大家都摇头。
瑶妹不可能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她身无分文,又害怕,不会一个人走掉。
他去前台问有没有监控,老板说没有,旁边一个后厨伙计却过来插嘴道,“和你一起的那个女孩吗?”
“对。”
“她刚才去厕所路过后厨,好像被我们大师傅炝锅的火吓到了,也太夸张了吧,炒菜的锅热油起火,她就大叫着跑出去了。”
纪莫年一惊,“你看到她往哪边跑了吗?”
那伙计皱皱眉,“朝着左侧。”
“多久了?”
“没两分钟。”看来是他刚才打电话背对着门口错过了。
纪莫年赶紧跑出去,水果摊,食杂店,他看着前面一家家店,刚要找过去,就听侧面一阵犬吠。
心灵所致,他回头,发现面馆出来左侧有一条狭窄的胡同。
路灯昏暗,一只狗正对着灯影下的一团叫着。
纪莫年想到什么往前走了几步,就看到熟悉衣角的青色。
他试探的喊着,“瑶妹?”
连续叫了两声,那团黑影也没反应,他想着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可就在准备继续往前找时,那团影子直接跑过来,撞到他怀里,抱住了他。
那身影瘦小发抖,他一愣,惊讶的一时没动,之后就听到那女孩在他胸前小声啜泣,“火,有火,我害怕。”
纪莫年心里顿时一阵翻腾,其实足疗店看到艳红扔的那个药瓶,他就知道,这女孩根本不是她们说的有什么遗传精神疾病,她应该是有创伤后遗症。
她的那种药,他曾见过,不仅见过,还去帮人买过,亲手喂过。
此时他心里莫名出现了一道缝隙,流淌出很多年都不曾回忆起的某种情绪,那是他经年刻意遗忘在岁月中,以为放下了的东西。
却没想到,有天见到相似的场景,他就仿佛被拉到了多年前的那一天。
他心跳极快,半晌才缓过神来,想将瑶妹从怀里拉出,可她却死死的抱住他的腰,身上发着抖。
她真的很瘦,他几乎能感受到她骨骼的棱角。
最后纪莫年叹了口气,像是认命一样,手落下拍在她背上,“没事了,没事了。”
学着艳红之前的样子,或者说,学着曾经看医生照顾那个人时的样子。
怀中的人渐渐安静下来,可始终没有松开他。
所以,陈立带着小王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令人遐想的画面。
纪莫年尴尬的想和陈立说明情况,瑶妹却从他怀里抬起头,一双黑白分明带着祈求的眼睛望着他,朝他摇了摇头。
他心里一颤,皱皱眉,终究还是选择了沉默,没有再和陈立解释他和瑶妹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