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计划见苏铭华的时间不得不推迟,因为周六一早,两人的小窝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顾予乖乖坐在苏怀身边,两人依偎着,满屏的恩爱有加。
坐在另一侧沙发的顾母一时间五味杂陈,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倒是跟随她一同前来的顾妍书,神情冷淡,还有些许不易察觉的落寞。
很久没见过这位妹妹了,在她们看不到的角度,顾予紧紧拽住苏怀的手不放,手心早就溢出不少细汗。
感受到爱人萦绕在周身的恐惧和害怕,苏怀不着痕迹地将她往后挡了挡。
\"不知道顾阿姨今天过来是为什么?\"
说完,她又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坐在顾母身边的顾妍书。
这还是四人第一次坐在一块,看似心平气和地聊天。
闻言顾母露出标志性的微笑,看似和蔼,实则什么样,苏怀还能不清楚么?
\"小苏,之前的误会总要解开,所以我今天特地把妍书叫了过来。\"
\"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和顾予能这么琴瑟和鸣我也真心实意为你们高兴。\"
\"之前我骗你说和妍书结婚,也实在是无奈之举,你也知道,按当时那种情况,突然让你和...\"
说到这里,她顿住,似乎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形容。
毕竟要求小女儿的现任女友和大女儿结婚,且大女儿还是人家的前女友,关系不仅乱,还狗血。
恐怕也只有顾母脑回路这么清奇的人会想出这样的法子了。
只是...顾妍书明知道有这层关系横亘在其中,又为什么选择铤而走险当众表白?
饶是聪明如苏怀,也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
看来只有在本人身上找答案了。
摩挲着顾予的小拇指,苏怀没什么兴致地打断顾母还没说完的话。
\"顾阿姨,这些事情我们心知肚明,但你不觉得现在说这些太晚了么?\"
说实话,她很感谢顾母,如果不是顾母一手主张骗婚,顾予也不会和她捆绑,也就没有现在拥有的一切。
所以在这件事上,苏怀不仅不介意,说不定还会念在这份阴差阳错的情谊上,多照拂顾家一二。
不过这些话落在不同的人耳中,自然就会产生不同的效果。
顾妍书抬起始终半垂着的眼眸,好看的杏眼竟让人无端觉得悲戚。
苏怀笑叹自己应该是敏感过头了,当红爱豆,事业有成,家庭美满,又怎么会悲戚。
\"苏怀,我妈妈的意思是,不希望这件事破坏你和我们家之间的关系。\"
究竟什么意思已经不重要了,苏怀不欲和时刻想要自己命的人多说,只道:\"我也不希望。\"
气氛随之陷入沉默。
良久顾母才再次开口:\"小苏,我能和你单独聊聊吗?\"
巧了,苏怀也想和她聊一聊。
只是...
她侧头看向顾予,有些不放心。
毕竟顾妍书曾经干过的事摆在那,无数次伤害背后是一颗对待姐姐极其恶劣的心。
她根本就没有把顾予当作亲姐姐对待,而是家里养的一条狗,可以任平心意随意呼来喝去。
没想到顾予还没开口,顾妍书说话了,语气透着不悦:\"我是会吃人吗?这么忌惮我?\"
这才是那个性格乖张,放荡不羁的顾二小姐。
此言一出,苏怀更不放心,可想到接下来要和顾母说的话,顾予并不适合听,也只好妥协。
最后她领着顾母去了藏书室。
藏书室除了满墙各种不同语言的书籍,中间还设有一张书桌,类似书房却不用来处理工作,专为平时阅读准备。
苏怀是个爱看书的人,顾予也不遑多让,平时一个人在家就窝在里面饱览群书(打发时间)。
而顾予和顾妍书两姐妹则留在客厅。
见不相干的人走后,顾妍书低垂下头,像个犯错的小孩子。
这一幕看的顾予的心无端一软,但仅仅只有一瞬间。
不知道说什么,她遂起身,轻声问道:\"想喝点什么?\"
不等顾妍书回答,又自顾自的说:\"还是酸奶吧。\"
孩童时期顾妍书娇气,不喜欢喝白水,顾父顾母又觉得饮料不健康,只好让顾予去给妹妹买酸奶。
至于为什么不叫佣人去,美其名曰锻炼。
从小学,一直到后来离家,顾予都始终记得使命。
无论顾妍书如何挑剔,哪怕买了不合她心意的牌子,也任劳任怨一趟接着一趟,直到顾妍书满意。
摆明了就是刁难,只有几岁的小女孩顶着四十度高温跑来跑去,有时连家里佣人都看不下去。
你说顾予难道就这么笨,不知道反抗,不知道告诉父母么?
没办法,心是偏的,怎么也不可能掰回来。
寄人篱下的滋味,小小年纪的顾予深有体会,比起活命,这点又算什么。
刚从冰箱拿出来的酸奶瓶身还冒着冷气,不一会便在外表凝结出许多细小的水珠。
小水珠顺着顾予的指尖,在递给顾妍书时,始料未及的接触让她像触电般地快速收了回去。
而水珠也附着在顾妍书的手指上,在顾予看不见的角度,她用大拇指细细研磨这些水滴,像是想从它们身上寻找到上一任宿主的温度。
\"姐姐,今天过来我是想为那天的话道歉。\"
\"道歉?\"顾予不明觉厉,\"有什么好道歉的?\"
你我本来就不是一路人,顾妍书带给她的恐惧,让她一辈子都想逃离顾家,永不相见。
敛下眼底的受伤,顾妍书笑了笑,这笑竟让人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苦涩。
妹妹长大了,姐姐也变了许多,血缘和家庭已不再是捆绑在顾予身上的枷锁。
她有苏怀,就够了。
\"顾妍书,我们的情分在多年前就已经被你耗光,小时候我念你不懂事,所以不跟你计较。\"
\"现在,还有以后,只要你不出现在我面前,之前的事情我可以忽略。\"
但不会忘记。
深深烙在心底的伤疤又怎么会忘记,怎么可能忘记。
顾妍书猛地抬头,此刻顾予一颦一笑都让她很陌生。
如果是十七岁的姐姐,断不会说出如此绝情的话。
想起曾经在美国,在纽黑文,她找到顾予,想对曾经做过的事情道歉。
那时候的顾予和面前这人一模一样,就连眼眸深处的冷峻和无情都仿佛从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某一刻顾妍书只能黯然失笑,看来...
她的姐姐早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