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雨夜，苏怀一晚上做了三台手术，铁人也遭不住。
    科里都看她年纪轻，一些人自以为是前辈就随意打压后辈的老头将手术全都推给她，美其名曰让她多历练。
    以前最多是推几个病人，现在直接明目张胆地把手术交给她做。
    \"不就是看蒋主任这几天出差不在科里，明明该自己值班却让你过来，那群老头都什么玩意儿啊。\"
    王姐抱着病历本，她跟苏怀关系还不错，这种事情上也都是过来人。
    欺压后辈的事情时有发生，不过今晚简直是太过分了，连她也忍不住多骂了几句。
    苏怀推开办公室的门，今天这些手术虽然没什么技术含量，可花费的时间都不短，全是一小时起步。
    没技术含量的手术不能写论文发表，想做的人自然也就少。
    这种苦差事那些年近半百的老医生总是会以各种理由推脱，而苏怀一般是来者不拒，所有找她帮忙的人也多。
    说来说去，还不就是她升迁速度太快，不愿意再得罪人呗。
    王姐对此非常不满，还要说什么却被办公室里坐着的人吓了一跳。
    顾妍书转头，她在这等了很久了。
    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苏怀却觉得这笑别有意味。
    回头和王姐交代了几句，才关门坐上办公椅。
    \"你怎么来了？\"
    少见的有些踌躇，因为这几天顾妍书发来的消息她一律没回，电话也没接。
    问就是马上要上手术，没空。
    顾妍书指尖点了点桌面，却没有按照苏怀预想中的那样质问。
    \"过来看看你，网上的事情我都处理好了，听说你亲自去找了那个偷拍照片的员工？\"
    那天苏怀刚离开，她就收到了消息。
    经理吓得瑟瑟发抖说希望苏小姐不要起诉，已经严肃处理了那名员工。
    顾妍书对此不置可否，不过她也通过这件事对苏怀有新的认识。
    谁会不欣赏同自己势均力敌的人呢？
    可欣赏归欣赏，别的就是另一码子事了。
    苏怀露出无懈可击的微笑：\"嗯，侵犯我隐私的人自然要付出代价。\"
    今晚的顾妍书让她觉得很不一样。
    苏怀想了很久都找不到一个词来形容，最后灵光乍现——
    黑化
    顾妍书就像小说里黑化的主角，平日里阳光爱笑的甜美爱豆，现在却像是一只披着羊皮，阴狠伺机而动的狼。
    苏怀对自己的第六感向来都很信任，这些细微变化也让她多留了一个心眼。
    顾妍书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兀自开口：\"我妈今天找你了，是吧？\"
    沉浸在自己思维中的苏怀反应依旧迅速。
    \"对。\"
    \"她想让你和我结婚？\"
    这话问的就有些微妙了，正常也不应该这么问吧，最多说一句你是怎么想的。
    除非顾妍书对这件事还不知情，想从她这得到答案。
    如果顾母不先告诉自己女儿，却先来找她，此举就变得有些意味深长了。
    沉吟片刻，苏怀挑了个找不出错的回答方式：\"这些事你问你妈妈，比问我更好。\"
    顾妍书对此却并不买账，她向后靠了靠，工学椅也随着动作后倾。
    \"只有你同意了，这件事才能成，不是么？\"
    苏怀突然觉得自己看不懂顾妍书这人了，想想也是，她对这人的了解仅限于荧幕上的一知半解，又谈何了解。
    活跃在舞台上的明星什么人设都能塑造，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她，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我同不同意...真是个好问题。\"
    她并不直面回答，转而端着杯子起身走到饮水机旁。
    也不转头，她知道身后那人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游荡：\"咖啡，喝不喝？\"
    \"不喝了，飞机上喝了不少。\"
    热水迅速下落拍打在杯壁发出清脆的响声，这在安静的办公室格外突兀。
    \"回去休息吧，我也要回去了。\"
    见她还是坐在那一动不动，苏怀强撑着困顿的双眼劝道。
    顾妍书随之起身，苏怀一直对此避而不答，摆明了就是不想讨论这个话题，她也不再坚持，笑的勉强：\"不了，我还要去看看我姐，你回去注意安全。\"
    今晚之后苏怀一连好几天都没看见顾妍书，不过她也顾不得这些了。
    苏铭华的事情迫在眉睫，就算他被保释，可公司的市值一路下跌。
    眼看着股票就要跌破发行价，如果再放任下去，破产清算只在一夜之间。
    所以她主动联系了顾母。
    也就有了两人对坐在咖啡厅的熟悉场景——
    \"小苏，你愿意主动找我，想必在你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今日的顾母褪去了之前的憔悴，竟让人觉得有几分雍容华贵，精神也好了许多。
    苏怀低头敛去眼底的异样，抬头一瞬间再次恢复往日的冷漠。
    \"您应该也知道我爸公司出事的消息，说来也巧，上次您找我那天，我爸刚好出事。\"
    她笑了起来，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试探，久经商场的顾母又怎会瞧不出。
    顾母露出惊讶的神情：\"这么巧吗？我确实知道你爸的公司出事，但不知道时间刚好是那天。\"
    苏怀对她的话不置可否，老狐狸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对上手腕比她硬的顾母，也只能认栽。
    只是这件事究竟是不是顾母所为，还有待商榷。
    \"既然您知道了，那我也就不卖关子了。\"苏怀抿了抿唇，\"我爸公司现在急需资金周转，您之前协议里说的百分之一股份我自愿放弃，只希望顾家能注资我的爸公司帮他度过此次难关。\"
    却不想顾母面露难色。
    \"你爸公司的基本情况我也有所了解，想要起死回生，投进去的钱怕是比那百分之一股份还要多。\"
    商人的本质凸显无疑，这是打算讨价还价了？
    苏怀扬起果然如此的笑容，顾母眼底划过的算计她没有放过。
    \"顾阿姨，那一个月的生活费我也可以不要。\"
    本来就是一场交易，注资带来的利润更多，所以顾母在苏怀说出那些话时就动心了。
    苏铭华公司市值怎么说也有好几亿，虽比不上拥有千亿帝国的顾家，但公司经过专业人士的评估，前景还算不错，至少在未来几年内仍旧可以盈利。
    比起直接给苏怀送钱，傻子也看的出后者能获得的回报更高。
    所以顾母神色也柔和下来，她说：\"这样吧小苏，百分之一的股份我收回，其余不变，但有一点需要改进。\"
    苏怀配合着她话头，顺势问道：\"什么？\"
    顾母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故作姿态地端起面前的咖啡轻抿了一口，混着牛奶的浅褐色咖啡液沾上唇角，后又被她手上随身携带的手巾擦去，动作优雅极了。
    就在苏怀快要不耐烦之际，她终于开口了。
    \"婚约期效延长至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