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荡的战场逐渐平息,暴动的元气归于平静;
然而高空上的一众聚灵成丹修士,表情却有些不太好看。
他们联手斩灭寒月妖王,正准备拿下对方神魂,看看它记忆里有没有什么秘密时。
寒月妖王的神魂却陡然生出一股力量,令神魂走向自灭。
速度之快,现场的聚灵成丹修士都来不及阻止,半点收获没有。
“此事背后,恐还有秘密。”莲花寺的住持皆苦低声颂念了一声佛号,收回用于阻止寒月妖王自灭的力量,郑重开口说道。
金羚名突然想到了什么:“难道是妖族?又或者……大炎?”
人族对修行之道大开方便之门,文明越是强盛就越是挤压妖兽的生存空间,妖族会想要阻止也是理所当然。
至于大炎,那就是另一个层面的问题。
正所谓天无二日,民无二王;
天星大陆的主宰也只能是一个,大炎与大玄迟早会有一战;
如今能在传法之事上达成一致,但在传法之外,两大帝国该做的小动作恐怕一点不会少。
想到这,众修士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投向现场某个强势的身影。
那么就该由他出面去处理;
东乐能感受到众人的目光,也能猜到他们的想法,故意沉声开口:“此事,我会向朝廷禀报,诸位当无忧。”
“那便拜托钦差大人了。”各家修士从善如流,把事情推出去后,见战场已经料理完毕,没有什么再需要他们的地方,各自返回。
卓家家主也带着重伤的兄弟返回。
东乐和金羚名倒是稍微留了一下,想找找还有没有其他线索,可惜无功而返。
回去的路上,金羚名忍不住向东乐开口问道:“大人,您认为这次妖兽入侵可能是哪方所为,真的是妖族或者大炎吗?”
“凡事查过之后才知道,在那之前,谁敢下定论。”东乐表面明察秋毫,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这次事情大概率不是妖族或者大炎,而是那个缔造了气运异象的那个神秘目光。”
“只是,那目光的主人明明能感应到我的动作,在气运发生变化的第一时间出现,却又不直接出手,而是留下一尊背负一片区域妖族气运的妖王来调查。”
“实在想不明白。”
“难不成……他只有一个模糊的感应,没法锁定具体的人。”
千头万绪中,一个结果一闪而过,东乐整个人怔了一下,对啊,如果感应模糊的话,一切就都能说的通了。
东乐心脏剧烈跳动,长久以来笼罩在心头的乌云消散了些许。
“不,不能大意,还不能大意,一切终究只是推测,还需要其他证据相互印证。”
抑制住心中的激动,东乐返回天演学宫后,从纳戒中取出一面银镜。
光滑的镜面映照出卓桐的身影。
他在依旧和路上遇到的几个修士历练,找到了一座古代大修士的墓穴,从陵墓中收获了一些古代功法、炼器材料和完整法器。
“一点动静都没有啊。”东乐快速看完卓桐的经历,眼帘微垂,原本指望利用卓桐钓出一些线索。
结果到现在还是一点作用没有,反倒他这边先有了收获。
叹了口气,东乐右手拂过镜面,清晰画面逐渐变得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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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天后;
金钩城;
寒月妖王伏诛,妖兽入侵带来的话题被轰轰烈烈的传法运动,被忙碌的生活冲散。
一名披着红色袈裟的僧人,站在城门口,略微抬头,深邃如潭的眼中闪过几分光芒。
下一刻,金钩城的气运,显现在他眼中。
相比其他区域,正在进行传法运动的金钩城,整体气运强盛了一倍不止,而且更加凝实。
最不可思议的是,金钩城的气运还带上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神韵。
“完全不同于此界的手段,果真独特。”眼中光芒敛去,红袍僧人想起祖师传给自己的信息,神情更加郑重,走入城内。
寒月妖王虽说侥幸得了他化自在寺祖师一分传承,但不论修为、见识还是手段,都太浅薄。
面对一些异常,不太能看的出来。
可他化自在寺祖师不同,作为天星大陆元气体系上走的最远的修士之一,即便只是通过寒月妖王的记忆,依然能看到许多东西。
比如在围攻寒月妖王的修士中,有一人的气运可能是伪装过的;
其也是红袍僧人此次的目标。
……
天演学宫;
红袍僧人旁若无人的进入其中;
明明一身红袍袈裟的僧人打扮,与整个学宫格格不入,却就是没有一人上前盘问;
来来往往的无数修士肆意交谈,好似没看到红袍僧人般,不自觉的从他身边走过,将他忽略。
然而在靠近某处府邸时,红袍僧人脸上的沉稳终于无法再维持下去了,心头一股若有若无的危险感,犹如伺机而动的毒蛇,随时可能扑上来;
如此情景下,红袍僧人不仅没有慌乱,反而展颜一笑。
赤脚走进那座令他感觉危险的庭院,恰好能看到一个青年正利用法器演算着什么,哪怕察觉到有人闯入,也是一点反应没有;
红袍僧人也不在意,朝里面的青年施了一礼:“贫僧不空,见过道友。”
“你是他化自在寺的修士吧,你们都喜欢这般隐匿手段吗?”听到问候,正在演算某个问题的东乐,停下手里的动作,语气带着不满;
刚来金钩城时,莲花寺的皆苦也喜欢这种令他人无法察觉的法术;
只是表面上的嗔怒归嗔怒,东乐心底的凝重却是半点没少;
“失礼之处,望道友见谅。”不空再次朝东乐一礼。
“免了,开门见山直说吧,你们过来又什么事。如果想从传法中分一杯羹,应该是去找玄帝陛下,而不是来我这里。
又或者,你们是为……那妖王而来?”东乐开口试探,他化自在寺修士出现的时机很不对,非常不对。
寒月妖王才死了没两天,他们就赶了过来,实在没法让人不多想;
再者,寒月妖王神魂中涌现的力量,细细分别,还是能看出几分佛门的意味;
不空摇了摇头:“贫僧并非为传法而来,也不只是因为那尊妖王,而是奉祖师之命前来寻道友,请教阁下一个问题。”
东乐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向我请教问题,什么问题?”
“道友,从何处来?”
东乐眉头紧皱,有些不明所以:“他化老祖何意?”
“并无深意,只是向道友请教一下家乡何在。”
东乐深深的看了眼不远处的僧人,一点不相信他的鬼话,心思犹如电光,快速纠缠碰撞,激发出无数新想法。
但终究掌握的信息还是太少,没法推理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东乐沉吟片刻答道:“沧海郡,大玄皇朝沧海郡东氏一族。”
不空听到东乐的回答后略显诧异,不过也没说什么,微微颔首,转身就准备离开。
“等等,他化老祖还有其他话吗?”虽然东乐不是和尚,更不是他化自在寺的修士,但面对元神法相级数的修士,还是要给予应有的尊重。
不空和尚顿了顿:“老祖曾留言,此界够大,愿能与诸位同道,以和为贵。”
留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不空和尚化作一道金光消散不见,没有丝毫犹豫。
东乐听完后却怔在原地,嘴里不停重复某个词:“此界?!”
“此界,何处来!”
“此界!何处来!以和为贵!”
明明是几个简短的词语,此时此刻却在东乐心中刮起了一阵强大的风暴,卷起的无数信息碎片。
经过不知道多少次碰撞,逐渐汇集成一个答案——他化自在寺来自域外!
不,更准确一点说,他化自在寺中有域外存在。
而且,他们似乎把他也当成了某种来自域外,或者被域外存在选定的存在。
这一点倒不是很难理解,东乐利用超能推演出来的方法控制了一片天地的集体气运,此前的天星大陆,从未有过此种功法;
尽管做了一些伪装,能瞒得过本地那些聚灵成丹修士,但不一定瞒得过元神法相的大能。
尤其是他化自在寺祖师还可能自域外,或许就在哪儿见过类似的手段,误认为他背后也有域外存在,实属正常;
派人过来通个气也可以理解,避免没捞到好处,彼此先打了起来。
某种程度上,他化自在寺祖师还确实想对了,东乐确实不是完完全全的本地人。
好了一些时间,梳理完前因后果。
东乐很快又开始头疼起来。
他在纠结要不要直接向太极学宫、玄帝还有隔壁的炎皇,举报他化自在寺。
虽然东乐某种程度可以算是来自域外,但他的域外和他化自在寺的域外肯定不是同一个概念,也不像他化自在寺祖师那般一开始就拥有超绝的实力,可以谋算世界;
万一哪天他化自在寺发现真相,东乐相信他们绝不会介意把他身上的秘密榨干净。
退一步说,放任他化自在寺搞事情同样是一个危险举动,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就有大动作,连累到他怎么办。
东乐早发现早举报,送他化自在寺尽快安息,才能安安稳稳的修行;
可是向太极学宫等势力举报同样危险。
毕竟,他化自在寺会把他认出域外势力,太极学宫难道就不会?
大玄和大炎,难道就不会?
他化自在寺临死前难道不会把他供出来?
万一让太极学宫等元神级数的势力,发现他身上的秘密,东乐的下场恐怕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终究还是实力问题。”进退两难的东乐叹了口气。
假如他拥有超能的实力,能一己之力碾压世界,哪儿还用得着算计来算计去;
不,哪怕退一步,只要有元神法相实力,甚至只是让元神法相感觉棘手,面对现在的情况,操作空间也能大大提升。
就在东乐对现状感到不满的同时;
不空和尚已经脱离了金钩城,利用一件法器与他化自在寺祖师取得了联系;
“祖师。”
朝画面上超脱出尘的人影行了一礼。
不空和尚立刻将这段时间以来的所见所闻传回给他化自在寺祖师;
片刻,
禅房内出尘和超脱的身影动了,没有在乎东乐故意装傻,不承认来自域外。
他化自在寺祖师发了一个新的任务给不空和尚,大量信息直接出现在其神魂当中:“去看一看此世的大气运者。”
“弟子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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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处不大小镇的酒楼;
刚刚死里逃生的四人组正聚在一起庆祝。
剑眉星目的俊俏青年对着卓桐不断劝酒:“哈哈哈,来,卓桐,喝酒!”
“不必了,我不是很喜欢那种意识被麻痹的昏沉感觉。”卓桐摆手拒绝。
“酒可是消愁良药,滴酒不沾可是会少很多乐趣。”俊俏青年哈哈一笑,也没有勉强,端起酒壶就自己满上一杯。
随后是第二杯,第三杯……
仿佛是心中的惆怅被浇灌的扩散到空气中。
不知道多少杯酒下肚后,俊俏青年的神志都变得有些模糊。
四人组中的一个女修见他这副模样,开口问道:“你有心事?”
“算是吧,接下来,我打算去大玄的京都,可能要与大家分别一段时间。”俊俏青年没有丝毫隐瞒。
现场气氛沉默一瞬。
“也好,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我在接下来也要离开,到蛮荒海寻找激发血脉的机会。”看上去英气无比的女子,端起一杯酒一饮而下。
“我陪你一起吧,反正也没什么。”另一个女子对英气女子说道。
“卓桐,你呢,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四人小组的分道扬镳只在瞬间,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了最后一人。
“继续历练,但可能不能和你们一起。”卓桐神情低沉,主动把一壶酒端了过来,打开壶盖,咚咚往下灌。
平时得保持冷静,不能喝酒,但有时可以例外。
“好好好,既然大家都已经做好了决定,那么今天不醉不归。”伤感在灵酒中发酵成另一种滋味。
还未等他们醉倒,一个声音忽然插了进来:“或许也还有其他可能。”
不空和尚笑着打量四人,行了个佛礼:“贫僧不空,见过几位居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