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风诧异地看向孙鸣,“怎么?你也不知伯母和嫂子去了哪里?”
“我……”
孙鸣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昨晚我摔了一跤,晕倒在外。刚才,也是才进家门。”
“原来是这样。”
宋良思索了一下,道,“你小子,昨晚一夜未归,大嫂和小玲肯定担心。说不定,都出去找你去了。”
“这……这可怎么办?”
孙鸣哭丧着脸道,“在这节骨眼上,家里一个人都没有,还如何举行葬礼?”
“还不都是因为你小子。”
宋良瞪了他一眼,挥手催促,“还愣着作甚?时辰不早,你哥俩速去找找,我去理事那边瞧瞧,他们为何还不到场?”
两人答应了一声,双腿刚迈出大门,正碰到刘氏与小玲气喘吁吁地回来。
一见孙鸣,二人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如断线珍珠般落下。
“阿鸣!你昨夜究竟去了何处?”
刘氏边抹泪边质问,手指微微颤抖,满眼的担忧与疲惫。
望着母亲与小玲那憔悴面容,孙鸣心中五味杂陈,一时语塞。
宋良连忙打圆场,“大嫂,人都平安回来就好,眼下还不是询问之时。”
“你俩劳累了一晚,先与小玲进屋歇息,剩下的事,交给我和阿鸣便是。”
对于孙鸣的狼狈,刘氏虽然满心疑惑,不过,丧夫之痛与昨晚的寻找,让她身心憔悴。
她只得将疑问压下,又是对着宋良感激一番后,携小玲进屋。
时间已不早,宋良不敢再耽搁,急匆匆去寻村里的丧葬理事。
然而,不过片刻工夫,他便耷拉着脑袋,满脸沮丧地走了回来。
宋良怎也没想到,昨夜之事,竟掀起这般轩然大波。
亲戚们不来,尚在他意料之内。可负责丧葬之事的理事也拒绝前来,着实让他愁眉不展。
没有这四个理事,抬棺、埋土之事,便无人操办。
宋良苦口婆心,好话说尽,那四人却似铁石心肠,认定孙家有邪祟之气。
任他如何劝说,就算加钱诱惑,皆不为所动,坚称不敢上门,生怕惹祸上身。
宋良愁眉不展,心急如焚,在孙家院子里来回踱步,恰似热锅上的蚂蚁,彷徨无措。
瞧着他焦急的模样,乘风诧异,轻声问道:“老爹,你这是怎么了?”
宋良长叹一声,将事情始末一一道来。
听完宋良的言语,乘风眉间皱起,默默转身离开。
不多时,村里那四个白事理事竟匆匆赶来。
为首的,正是昨夜手指受伤的老刘。此刻,他手上的伤口已然愈合。
老刘疾步走到宋良跟前,脸上堆满了尴尬的笑意。
“老宋啊,方才是我们糊涂了,脑筋没转过弯来。这不,我们几个都来了,您给我们安排吧。”
其余几人也点头哈腰,随声附和。
“老宋,您说咋办就咋办,我们都听您的。”
听到众人的言语,宋良心中大喜,没想到局势逆转如此之快。
他拍了拍老刘的肩膀,笑道:“你们能想通就好,工钱加倍。老刘,你经验丰富,此事还是你来主导。”
老刘点头应允,随即众人开始忙碌起来。
此时,乘风不知何时已悄然归来,望着忙碌的理事们,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镜月之力,果然神奇,竟能化形如此。
脑海中浮现出自己化作纸人,开导那四人的情景,乘风的嘴角不禁又上扬了几 分。
孙伯终于入土为安,虽然葬礼显得有些凄凉,没有亲朋好友的悼念,但宋良已经做到了他所能做到的。
回到家中,已是下午,乘风未及歇脚,便向春梅细细探问其家中诸事。
而后,不及掸去衣上的灰尘,便又马不停蹄地朝着王家庄奔去。
一路上,风在耳边呼啸,恰似他此刻纷杂的心绪,这一日,可真是不得消停。
不多时,便已至春梅家的宅前。
乘风抬手,欲叩响那扇紧闭的门扉,可那手却在半空中突兀地顿住。
刹那间,他心下恍然,自己应允春梅之事,似乎太过草率仓促。
人家不过是求子心切,并未伤及任何人,自己又有何资格去横加阻拦?
就因为其伤了自己的家人?可那终究是自家之事,与旁人何干?
如此想来,乘风只觉自己方才的应承实在站不住脚,那已然伸出的手,便缓缓缩了回来。
只是,既已信誓旦旦地应下,此刻若就这般回去,该如何向春梅交代?
这下可好,进退维谷,他犯了难。
正当踌躇不决之际,只听得“吧嗒”一声脆响,春梅家的大门缓缓开启。
一个身形佝偻、瘦骨嶙峋的男子从门内蹒跚而出,似乎要远行。
此人约莫四十五六年纪,眼窝深陷,面容之上,皮包骨头,恰似皑皑白骨上覆着一层薄纸。
瞧上一眼,便叫人寒毛直竖,心生惧意。
“你找谁?”
男子有气无力地瞥了乘风一眼,声音沙哑干涩,仿若破旧风箱吹出来的声音。
乘风曾听春梅介绍过家中的情况,心下明了,此人便是春梅之父王源。
曾听春梅说,其父曾是个身强体壮、重达一百七十余斤的壮汉。
谁能料到,短短数月,竟已形销骨立,成了这副模样。
如今看来,活脱脱便是一具行走的骷髅架子。
“这位大叔,晚辈乃一介漂泊路人,途经此地,口渴难耐,斗胆向大叔讨碗水喝,还望行个方便。”
仓促间,乘风只得编了个由头,权且应付。
“去、去、去!原来是个讨水的行人。”
王源乜斜着双眼,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此处无水,别处寻去。”
言罢,便“哐当”一声,将大门紧紧关上。
未曾想,春梅的父亲竟是这般冷漠、不通情理。乘风苦笑一声,转身行去。
待见乘风远去,王源“啐”了一口唾沫,双手各拎着一个包裹,晃晃悠悠地朝着村外踽踽独行。
瞧着那两个包裹,乘风心念电转:“莫不是他要前往鹿吴山去献血?”
“罢了,我且跟在他身后,瞧瞧那黄真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可以让人生出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