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奕言毕,洛清溪身子都颤抖了一下,瞳孔满是意动,缓缓靠近了丈夫,轻轻拉了下他的衣袖。
夏昭勋满是狰狞血肉的脸庞看不出表情,沉寂了一会后,倏地笑了起来。
嘶哑,戏谑,又带着一丝畅快。
“呵呵……真是可怕的人,我和清溪的那点心思,看来早就被你看穿了。投其所好,政客那套东西,倒是被你玩明白了。”他言语中还带着一丝嘲讽。
夏初霁在一旁如遭雷击,恍然明白了父亲话中意味。
原来,父亲不杀林奕,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如今潜入黎姆亚的特别行动小组已经四分五裂,身份存疑。除了被特勤队抓到的沈樵,已经铁板钉钉是鹧鸪的人,其他人都还算不得暴露,而设下陷阱的林奕,已经成了唯一的知情人。
他说谁是内奸,谁就是内奸。
他说谁清白,他就可以冠冕堂皇的带谁回国,继续以特别行动小组的身份正常的活下去。
原来,父母是为了自己,为了当初一同惨死在黎姆亚战友子女,不用躲躲藏藏,惶然终日。
她心头万般复杂,不知何解,完全没有想到。逼着林奕来谈判,反而自己成了他谈判的筹码。
“是吗?首相也曾这么说过我,说我是天生的政客,善察人心……”林奕笑的很无奈,难掩自嘲的意味。
贺枭变得也有些欲言又止,脑中不断回想这十年的阴暗生活,又想了想那些牺牲的老友们,他们单纯无辜的孩子们……
夏昭勋重重咳嗽了几声,整个人的气息都衰弱了许多,抛出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你的方案,无非是让我们把一切押注在你身上。你与我们非亲非故,待到你真成了首相的心腹,届时,怕是荣华富贵,熏得你早已经忘了这些约定。更何况,放知晓我们一切秘密的你回到我们的敌人身边,怕是比放虎归山更为可怕。”
“你,如何取信于我们?”夏昭勋声线渐冷。
夏初霁尚未完全缓过神来,目光复杂难明地望着林奕。
他的筹码,再让人心动,依旧是难以平衡风险与收益,想换得自由,更是远远不够。
毕竟他爱人的安危,本就不在鹧鸪的考虑范围内。
一切的一切,他说的再多,也只是徒劳而已……
林奕目光悄然望向夏初霁,见她虽然眉宇间有着些许寒意,但好歹是耐住了性子,没有向自己发难。
他目光稍稍黯然,摸了摸自己的心脏部位,缓缓开口道。
“若是你们无法信任我,也有其他办法。”
“你们不是有控制雇佣兵的那套方法吗?那种微型炸药,你们装在我的体内,再派倪专家作为监督便好。”
林奕的话音落下,全场顿时一片死寂。
倪卓越眼神中满是震动,不可置信道:“我们选来的雇佣兵,都是死不足惜之人。我设计的这东西毕竟是异物,对于林队你的身体有着不可逆的伤害,你并非大恶之人,为……?”
倪卓越话还没说完,就被夏昭勋抬手打断了。
夏昭勋声线冷毅,徐徐道:“你此话当真?”
林奕顿了顿,还是点了点头。
“但相对的,你们要放我回国,让我与我的家人团聚。一年时间内不要妄自行动,待到我顺利将首相拉下水,你们要为我取出炸药,还我自由。”
“好!”出乎意料的,夏昭勋当即就同意了下来,只是补充道,“我既答应拿出鹧鸪十年的谋局给你作为投名状,你亦要向我证明你的能力。”
“救出沈樵,便是你的投名状,如何?”夏昭勋声线沉稳,摆出了自己的条件。
林奕微微皱眉,暗道夏昭勋心思缜密,不好糊弄。待到自己救出沈樵,自己的价值便已跌到谷底,届时夏昭勋是否履行约定,放他回国都是一个问题。
只是而今他身陷鹧鸪,沦为阶下囚徒,早已经没了谈判的筹码。想要回到婉玉和小南的身边,只能冒险一赌了。
“好,我救出沈樵后,我们的约定就视为成立。只是我希望你明白,我并非鹧鸪之人,亦非为你效力,我们之间连合作都谈不上,只是各取所需罢了。”林奕眼神微凛,也摆出了自己的态度。
“各取所需……好一个各取所需。”夏昭勋似是感慨,目光定定望向林奕,问道:“就是不知你的所需,是与家人团聚,还是你想要消灭隐藏在国内的雇佣兵隐患,不让你的悲剧重演……抑或是,什么别的。”
林奕笑而不答。
“这就与你无关了,我既不是你的下属,好像也没必要回答你的问题。”
夏初霁一直站在一旁,从林奕提出要在体内埋下爆炸物的那一刻起,她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连后面他与父亲说了什么,都没有听进去。
为什么……
她既是问自己,又是在问他。
为什么她的胸口,会撕裂般的疼痛。
为什么,他要做到这个地步……
回去,真的那么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