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老大，你这几天晚上干啥啦，你这黑眼圈有点重呀。”赵鸣瞅着哈欠不断的林奕，有些好奇，他给林奕做助理这些年，可还从没见过林奕比他来的晚。
    林奕今天是真的困，昨晚和绫婉玉闲来无事，捣鼓着看些文青爱情片，谁曾想一发不可收拾，情到浓处就转移战场了，折腾到凌晨才放过他。
    “你这是又没活了？”林奕转过头来瞧了他一眼，看来这几日因为都是赵鸣先到事务所，这小子说话腰杆都直了些，已经完全忘了之前天天因为迟到挨批的日子。
    “对了，叶南絮的委托定金退了吗？”林奕突然想起来这事，随口问了一句。
    “老大，你说的是那个点名只要你的大长腿美女？早十天前就退了，我办事老大还不放心嘛。”赵鸣朝林奕挑了挑眉，一副诸事稳妥的表情。
    “一天天嘴里没个把风的，上次差点没害死我。”林奕想起之前叶南絮还因为赵鸣瞎点鸳鸯谱忽悠着要投诉他的事情就来气，林奕深知侦探这个行业口碑比什么都重要，要是真投诉到媒体和侦探协会去了，影响大了去了。
    “那我还不是为老大终身大事牵线搭桥嘛，我这是用心良苦。”赵鸣一脸坏笑。
    林奕知道赵鸣估计是担心他分手心情不好，有意找些乐子，转移转移他的注意力。他这助手，这些年观察下来，人品还是非常好的。
    “你老大我早就已经光速脱单了，你以为？”林奕白了赵鸣一眼，脑海中想到绫婉玉，嘴角都藏不住笑，他现在是切身体会到那句俗话，爱上对的人才能感受到爱情的甜。
    “这么快？！”赵鸣眼睛瞪得老大，“老大，你这也太猛了吧。”
    林奕老神在在地点了根烟，有些得意。
    “你也不想想你老大我什么水平。”
    “怪不得，我就说怎么连叶南絮的委托费都给退了，咱们事务所这么多年都还没退过钱呢，原来是出口转内销了。”
    “啪”的一声，林奕在赵鸣背上来了一巴掌。
    林奕都被赵鸣这张大嘴惊到了，这话让绫婉玉听去了，晚上不得家法伺候。
    “别瞎讲，不是叶南絮。”
    “不是？！那是谁啊？”这回轮到赵鸣张大个嘴巴，一脸不可置信，林奕天天忙案子忙得昏天黑地的，赵鸣觉得林奕根本没有时间谈恋爱，别说新的恋爱对象了，要是说恋爱对象是委托人，他还相信个几分。”
    “你不认识。等你老大结婚，你把红包备足了，让你一睹你嫂子真容。”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赵鸣跟着林奕这些年，对林奕对宁晴的付出和深情再了解不过，如果说对林奕这种工作狂来说，有什么事比工作更重要，那就是宁晴了，这几年来林奕为了能早些回家，推掉的优质委托的数量让他觉得都有些可惜。
    好几次林奕发着高烧，都拖着病躯来了事务所，宁晴都没来看过林奕一次，电话都没有一个，甚至都没有来过事务所一次。因为这些事情，赵鸣其实对宁晴印象并不好，所以一般都是叫宁总，不愿意叫嫂子之类的。
    赵鸣本来还很担心林奕需要很长时间才走出来，林奕这说这么快就脱单了，他是咋也不敢信。
    “爱信不信。”林奕白了赵鸣一眼，
    “我真不信，除非老大给我看看嫂子照片。”
    “想的美。”林奕嘴上这么说着，手上却敲了下手机屏幕，亮起了屏保照片，是一张林奕和绫婉晴一起做饭的合照，无声地炫耀着。
    “还真有啊？！”
    赵鸣眼疾手快，还准备靠近了再看一眼，林奕就已经熄了屏。
    “还想看就赶紧多干点活，多拿点奖金，等到你老大我结婚的时候，你包个大红包来，到时候我让嫂子给你介绍个对象。”
    林奕脸上全是得意，之前绫婉玉还问他认不认识一些适婚年龄的男性，她们律政公署单着的姑娘还多着呢，他确实想着哪天有机会给赵鸣介绍下，毕竟作为老板，员工的终身大事也是他要考虑的。
    “真的？！嫂子真是大好人！”赵鸣听说还有这好事，对林奕这个身份神秘的对象称呼都改成了嫂子。
    说话间，林奕手机又响了下，屏幕倏尔地亮起，那张锁屏照片又显示了出来。
    赵鸣的目光迅速地被吸引过去，刚刚林奕锁屏那么快，他根本都没看清楚嫂子的模样。
    林奕正准备盖上手机，余光瞥了眼亮起的屏幕，动作停在了半空。
    “宁氏传媒app数百万用户个人数据被内部员工泄漏，个人信息安全问题引发社会强烈关注。”
    赵鸣察觉到林奕的情绪变化，歪头看了下新闻弹窗的文字，也沉默了下来。
    林奕划开手机，将新闻弹窗点击了进去，映入眼帘的是大量的援引与图片，其中最大的主图是一张电脑数据库截图，里有数百个文件，每个文件命名方式都是用户名+电话号码+邮箱的特殊格式，一看就是用户数据的原始文件。
    新闻中文字介绍提到，这泄露出的用户数据还囊括了用户的新闻阅读偏好，高留存内容偏好，付费阅读偏好，关注的广告类型等等。
    林奕缓缓摇头，叹息一声，接了这么多年的经济类案件委托，太了解这种事件对于企业的毁灭性影响，尤其在互联网时代，舆论的放大作用显着，在众网友的声讨下，怕是宁氏传媒已经口碑暴跌。
    林奕手指继续滑了下，看向新闻评论区。
    “真是太可怕了，电话和住址全部在里面，怕是连绑定的银行卡号码都泄露了，难道这种事情就没人管吗？”
    “必须重罚！必须赔偿！泄露用户个人信息！”
    “枉我还一直用他们家软件看新闻，以后再也不敢用了。”
    “以后再也不用他们家软件了，太可怕了！”
    “怪不得手机经常收到垃圾电话和短信骚扰，原来都是宁氏传媒这种贩卖用户信息的垃圾企业作祟，有关部门应该立刻介入监管！”
    强烈的批判与呼吁抵制的言论充斥着评论区。
    林奕深吸一口气，把手机倒扣在桌上，一旁的赵鸣此刻也在拿着他自己的手机关注这条新闻。
    “老大，宁氏传媒这是要出大事呀，不少中小媒体和吃瓜自媒体都在疯狂转发，已经顶到热搜第一了。”
    “嗯，不过宁氏传媒养了那么多公关团队和律师，总会有办法的。”林奕面上表情云淡风轻，继续忙着手上的委托。
    赵鸣见林奕这般状态，也不敢多说什么，回工位上去了。
    ……
    此刻，宁氏传媒大会议室里，宁晴几乎气得脸都青了，下面排排坐的一批高管都大气不敢出，公关部的人来来回回在会议室里穿梭汇报。
    “宁总，我们这边已经开始全面联系各个媒体，要求撤下新闻，部分中型媒体已初步同意撤下，在事件核实前暂不转载，但是数以千计的自媒体账号，还需要花很多时间才能全部联系上，目前有部分自媒体账号狮子大开口，要价很高才愿意撤下。”
    “太过分了!这种自媒体账号一定要留存证据，告他们敲诈!”宁氏传媒法务部负责人陈浩语气义愤填膺。
    “你说这种废话有什么用！等你官司打完了，宁氏传媒都倒闭了！”宁晴还在火气上，不满的目光盯得陈浩头都不敢抬。
    “其他先别管，对于影响力比较大的自媒体，如果开价可以撤，我们都接受，先撤下来再说，公关部现在就去办！”
    “好的，宁总。”得了指示的公关部迅速逃离了气氛压抑的会议室，加紧忙活了起来。
    宁晴低头瞥了一眼亮个不停的手机，全是各个股东打来的未接电话。
    “技术部呢？！用户数据库到底怎么泄露出去的，查清楚没有？！”宁晴知道她马上要面对的就是股东会和外部董事的疾风骤雨，她必须立刻掌握所有情报。
    技术部负责人李文斌是个中年男性，猛地被总裁点到名，紧张地说话都有颤颤巍巍。
    “我们已经核查了，用户数据库确实被拷贝了一次，从ip地址核查来看，是技术二部的数据库专家钱广进的，他今天正好请假了，电话一直打不通……”李文斌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恨不得把头都埋进稿子里去。
    宁晴脸上表情很是难看，也知道肯定是遇到盗卖数据的贼了，这钱广进恐怕早已畏罪潜逃了。数据偷盗，贩卖赚钱的事情，在很多互联网技术公司中也不算少见，但是传媒公司用户基数太大，洛桑市还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宁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第一次就落在了她头上。
    “把这个人的资料全部整理好送来！法务部抓紧报案，一定要让警方低调调查，报警的事情千万不能过早传出去，否则就是变相坐实了！还有负责招聘和技术管理条线的高管，本年度绩效全部扣光，如果让我发现有渎职甚至违法的地方，你们一个都跑不了。”宁晴眉眼间都是冰冷，严肃地扫视了一圈坐席上的高管，快速安排了工作便回了办公室，准备挨个给股东打电话安抚。
    她刚出会议室门，就与刚刚从电梯上来，愁容满面的宁肖碰上了。
    “爸……你怎么来了？”看到父亲宁肖，宁晴头一下就低了下去，不敢直视父亲的眼睛。这段时间父亲又是照顾她生病又是帮她处理公司事务，结果公司还出了这么大事情。这事情处理不好，父亲这么多年的心血要是砸在自己手上，她怎么也不能原谅自己。
    宁肖看了看大病初愈，气色憔悴还明显瘦削了些的女儿，想说什么又忍住了，摇了摇头。
    “公司股东电话都打到我这边了，先和股东都沟通下，争取获得他们理解吧。老股东这边我来去讲，之前增资扩股时引入的新股东你去沟通。”
    宁晴点了点，和宁肖分头忙碌起来，但是很多冲着宁氏传媒上市预期才参与投资入股的股东情绪都非常激动，嚷嚷着要撤资，父女两人还紧急联系，召开了一个股东沟通线上会，努力安抚情绪，统一思想，毕竟这个时候要是内部再出问题，宁氏传媒真的有大厦将倾的危险。
    这一忙就忙到快晚上8点多，女秘书送来的饭菜有些油腻，宁晴没吃几口就全扔了，此刻胃还有些隐隐作痛。她眼神愣愣地看着落地窗外灯火通明的商业区，她第一次觉得原来庞大的宁氏传媒瞬息间就能变得风雨飘摇，原来所谓的财富地位都是这么虚无缥缈，她和街上那些散步的普通人好像也没什么区别，甚至作为企业总裁，企业破产时可能还要面临牢狱之灾。
    宁肖揉了揉眉心，刚刚打完一个电话，和老股东解释了半天，才勉强获得了支持，但是也是有时间限制的，要求无论如何一个月内要消除影响，否则还是会选择撤资。
    “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家休息吧。”宁肖知道女儿大病初愈，还需要恢复，便提议道。
    宁晴目光有些涣散，低声呢喃着：“我还哪有家可以回呢……”
    一到了公司摇摇欲坠的时候，最能见人心，宁晴刚刚给前段时间新进股东打电话时，对面几乎是像训小孩一样训斥她，毕竟增资扩股时新进股东都是冲着宁氏传媒上市赚钱来的，这次负面消息爆发，几乎断了宁氏传媒的上市路，这些新股东自然毫不留情面，几乎都是没有的谈，清一色要求撤资。
    宁肖看着女儿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眉宇间全是心疼，走到宁晴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宁氏传媒这么多年都挺过来了，总会没事，你也压力别太大了，我让秘书给你点碗清淡的小米粥，不吃饭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