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荣:说正事便好好说正事,掺杂什么感情话题!
窗外,细雨如织,连绵不绝,雨幕仿佛烟云轻绕的细腻薄纱。
雨滴轻敲青砖,嘀嗒作响,宛如低语绵绵。
和谢灼独处时,顾荣的心莫名的快。
顾荣不愿去分辨是悸动,还是心虚。
僵硬的岔开话题“老监正倒是颇有几分老顽童般的性情。”
谢灼默默在心思纠正。
为老不尊。
“他是将每一日都当作最后一日来过。”
“所以,越活越年轻,越活越从心所欲。”
贞隆帝如今依旧介怀老监正石破天惊的预言。
愍郡公遗孤尚存于世之讯,犹如在贞隆帝最为敏感的心弦上肆意跳跃,致使其一闻此讯,便难以自禁地勃然大怒,当即下旨,宁可误杀,亦不可放过。
同样的,但凡贞隆帝皇位不稳,老监正的预言便会如魔咒般回荡在贞隆帝脑海,不知何时屠刀就会落在老监正的脖颈。
“老监正曾犯下大错?”顾荣好奇道。
谢灼抿抿唇“我不能将此事告知于你。”
“知其来龙去脉,有害无益。”
两年前,老监正的预言,牵连了那日在甘露殿里里外外侍奉的宫女、内侍。
除了李公公,贞隆帝下令秘密处决了其余人。
为了让预言变成真正的秘密,也为了大乾的江山社稷稳固。
见谢灼讳莫如深,顾荣眉心跳了跳,心中不由得有了猜测。
如此忌讳,不是皇室秘辛,就是江山社稷。
否则,谢灼不会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顾荣想起了谢灼警告老监正时,那句意味深长的话。
莫要再现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的悲剧。
看来,是沾了人命和鲜血的事。
有些好奇,但不多。
毕竟,她更惜命。
思及此,顾荣不再多嘴询问。
皇室秘辛也好,江山社稷也罢,都离她甚远。
小命要紧。
“那你会被秋后算账吗?”顾荣心念转动,抬眸看向谢灼。
她的男菩萨。
她的大恩人。
可不能不明不白死在什么秘密里。
谢灼心中一暖,摇摇头“不会。”
在没有锻造出更趁手更锋利的刀剑前,贞隆帝是不会弃他不用的。
即便有朝一日弃他不用,忠勇侯府历代忠烈之命,亦可护他周全。
“当真?”顾荣半信半疑。
俗话说,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哪怕仅是泄愤,也会血流成河。
谢灼“真。”
顾荣松了口气“那便好。”
“谢如珩,你是个极好极好的人,好人该有好报,更该长命百岁。”
谢灼淡笑。
执掌皇镜司和隐龙卫的好人吗?
年幼时,他想成为父亲那般保家卫国守土安民的大将军。
后来,他想,做个清修佛法之人,也可以。
但,十年之期满,贞隆帝和母亲兴师动众接他下山,贞隆帝更是不由分说将皇镜司和隐龙卫的令牌交给他。
他好像杀了很多人。
顾荣瞥见谢灼脸上浮现的自嘲之色,连忙说道“谢如珩,你切莫妄自菲薄,轻视了自己。”
“我特意去了解了下近年来的皇镜司。”
“皇镜司风评有所好转,明察烛私劲直矫奸,少了冤假错案,何尝不是功德一件。”
“谢如珩,你无愧如珩二字。”
谢灼就算身处沾满血污之地,也在尽可能的守护为数不多的清澈与光明。
“你就是极好极好的人。”顾荣掷地有声。
佛宁寺赠药留她清白,足以证明谢灼的品行。
谢灼眉眼舒展“我会做好极好极好的人。”
“老监正掐算的吉日,尚在下月十九,那这段时间,你可有安排?”
徐太医和老监正皆言顾荣情志不调忧思过度。
他想给顾荣排忧解难。
顾荣笑道“赴尊祖母的寿宴。”
“五年来,我未曾踏足任何一场宴会,念及要与众多人共处,心中便不由自主地泛起拘谨与不安。”
“并且,我还不知尊祖母的喜好。”
“谢如珩,你可愿替我参谋一二寿礼?”
谢如珩“不论你送什么,祖母都会爱不释手。”
爱屋及乌。
祖母想要的是顾荣。
顾荣挑眉“敷衍。”
“祖母不是风雅之人,她偏爱金银玉石。”谢灼思忖片刻,轻声说道。
谢老夫人的出身算不得什么世家贵族高门大户,否则也可能会摊上向氏这么一门破落户亲戚。
眼界学识所限,自然也赏玩不来古画典籍。
顾荣嘴角微微抽搐“送一匣金锭,不太好吧。”
“倒也不必如此直白。”谢灼忍俊不禁“寻常不出错便好。”
顾荣:说了等于没说。
罢了,还是寻手艺上好的匠人,融些金锭,给谢老夫人打造一副极尽华丽而精致的头面。
至于她自己……
她该腾出手,继续收拾裴叙卿了。
眼下,裴叙卿身上又添了一笔跟贴身小厮翻云覆雨的恶名,她若是不趁热打铁,让裴叙卿雪上加霜,老天爷都看不下去。
或许,可以与永宁侯夫人联手。
永宁侯夫人想守住永宁侯府爵位的同时,也想保住裴余时的世子之位,裴叙卿就是永宁侯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敌人的敌人,就是天然的盟友。
是断了裴叙卿的手筋,进而绝了他的科举入仕雄心壮志呢?还是挑拨离间煽风点火,让裴叙卿期待二十载的父子亲情烟消云散呢?
顾荣掌心托腮,心里的坏水突突的往上冒。
她可能天生又干坏事的天赋。
谢灼敏锐地察觉到顾荣正陷入沉思,并未贸然打扰,只是静静地品着茶,目光温柔而平和地注视着顾荣,耐心等待着他深思熟虑后的结论。
片刻后,顾荣回神,歉疚一笑。
“裴叙卿?”
“还是乐安县主?”
谢灼语气平静的问道。
对谢灼的了然于胸,顾荣不觉得意外。
“裴叙卿。”
柿子当然先捡软的捏。
她并未失心疯,当乐安县主有稳固的靠山,而她自己实力尚浅时,她断不会轻举妄动,自寻死路。
一个一个来,谁都躲不过去。
谢灼薄唇翕动,想起了那张令他嫉妒的小像。
仅靠寥寥笔墨,裴叙卿便跃然纸上。
相比起画工,他更在意的事神韵。
“你答应赠予我的画像吗?”谢灼眨眨眼,委屈巴巴道。
不,他更想问的是顾荣和裴叙卿之间的爱恨纠葛。
对,就是爱恨。
他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