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没有你我可怎么活
作者:蝉不知雪   春华照灼最新章节     
    陶姨娘是想激怒她,她清楚的很。
    最好能在激怒她的同时,让她本就狼藉的名声再臭不可闻些。
    但陶姨娘忘了,烂名声和再烂一些没有太大区别。
    坏人做一件好事叫立地成佛,好人做一件坏事叫原形毕露。
    善人回头就是恶,恶人回头就是善。
    换个角度想,她甚嚣尘上的恶名,怎么不算是机遇呢。
    “呀!”顾荣惊呼一声“是父亲发现陶姨娘早膳奢靡铺张,动辄数百上千两的事情了吗?”
    “陶姨娘,按理说晚辈不应理论长者是非,但早膳用三条螭霖鱼来炖汤,终究过度奢侈。”
    “二十余年前,汝阳伯府一度败落,父亲也因此历经了诸多艰辛。他如今见不得您如此挥霍浪费也情有可原,你万不该与父亲置气。”
    “哎,罢了,我是父亲的长女,是汝阳伯府的嫡长女,既知父亲气病,理应去父亲病榻前侍疾。”
    真真假假就是真。
    虚虚实实就是实。
    这番话即便传到御史耳中,她也是不虚的。
    顾荣捻起帕子,装模作样地拭去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水,满脸歉疚“扶曦妹妹,长姐怕是不能替你掌眼了。”
    嗯,不能掌眼,能掌掴。
    陶姨娘和顾扶曦要不要?
    “陶姨娘,扶曦妹妹,你们慢慢选。”
    “选好后,可以如以往那般记在荣氏商行名下。”
    顾荣抬高声音,贴心提醒。
    刹那间,四面八方的窃窃私语声,飘在陶姨娘耳中,好似置身于刑场之中被一刀刀凌迟。
    偏偏她无从反击!
    伯府豪爽采买螭霖鱼是事实,她曾经还凭此在一众贵夫人洋洋得意。
    顾荣!
    不,她压制了顾荣五载!
    绝不能放任顾荣扭转局势。
    “长姐。”顾扶曦仰起小脸,柔柔弱弱地开口“不怪母亲,是扶曦之过。”
    “扶曦自幼体弱,母亲偶然得知螭霖鱼于扶曦病症有奇效,关心则乱,终归是一片慈母之心。”
    顾荣挑眉,不接招“扶曦妹妹,长姐忧心父亲病情,见你如此冷静且言之有物,实令我自愧不如。“
    “长姐就先回府侍疾了。”
    真正体弱的人是小知,不是顾扶曦。
    顾荣抽出手臂“青棠,回府。”
    临走前,仍不忘嚎上一声“我已经失去母亲了,绝不能再失去父亲。”
    陶姨娘:……
    顾扶曦:……
    有顾荣那么一番声情并茂的话在前,陶姨娘和顾扶曦脸皮再厚,也做不到面不改色心安理得的继续挑选衣袍。
    冠冕堂皇又苍白无力地辩解补救几句后,陶姨娘拉着顾扶曦落荒而逃。
    “外室扶正骤然得势小人乍富,真真是笑死人。”
    “早膳三条螭霖鱼,还真敢补啊。”
    “补来补去,还不是晕死过去了?”
    霓裳阁的客人,非富即贵。
    陶氏一走,三三两两的妇人摇头嗤笑。
    “是个有手段的,能把汝阳伯迷的五迷三道晕头转向的。”
    “什么有没有手段,本夫人不关心,本夫人只在意汝阳伯府的家底儿竟厚实至此吗?”
    这次捻着帕子开口的,务实的很。
    “你们忘了?汝阳伯的元妻可是江南荣氏啊,想当年,荣氏千金风光大嫁于汝阳伯之际,那场面何其壮观。真真是十里红妆绵延不绝,田宅、金银、铺面、商号、玉石、古画,羡煞旁人。”
    这位是十余年前那场浩大婚事的见证者。
    “那荣氏尚有子女在世,汝阳伯不至于动荣氏的嫁妆吧。”
    “谁知道呢。”
    “不是都说荣氏留下的小公子母胎带疾,活不过成年?顾荣又是女儿身,汝阳伯和那外室能眼睁睁将泼天富贵拱手让人?”
    “可上京人尽皆知,那顾荣忤逆不孝,心狠手辣,小小年纪就对待仆从如同草芥,肆意打杀仆从,是个实打实的不孝女。那陶氏最是仁慈大度,待顾荣姐弟视如己出。”
    “咦,后院这潭水深着呢,谁又能说得上来。”
    “散了,散了,该选布料选布料,该读书呢样式选样式。”
    霓裳阁外。
    陶姨娘和顾扶曦涨红着脸,遍寻不见马车。
    “母亲,会不会是顾荣乘马车回府了?”
    陶姨娘皱着眉,狠狠地剜了顾扶曦一眼“你说不过顾荣,难道还哭不过顾荣吗?”
    “你是不是好日子过多了,皮痒了,忘了十岁前过的东躲西藏见不得人,被人骂野孩子的辛酸日子了。”
    说着说着,陶氏重重戳了戳顾扶曦的额头,,留下一抹醒目的红印,仿佛在提醒她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顾扶曦低眉顺眼,嗫嚅着“母亲,我没忘。”
    “我想讲脏水泼回顾荣身上的,但还没来得及。”
    见顾扶曦臊眉耷脸的模样,陶氏更气不打一处来“我生了你,也生了扶景。”
    “扶景那般争气有出息,你怎么连顾荣那个脑袋空空的蠢货都比不上。”
    “还不去找辆马车!”
    对顾扶曦的柔顺和任她摆布,陶氏既满意又嫌弃。
    “说来也奇怪,我拍着顾荣的手以母亲自居,还口口声声唤她荣荣,她竟然没当场翻脸。”
    “改变如此巨大,背后定有高人指点。”
    顾扶曦眨眨眼,小声道“母亲,要不寻个时间去一趟佛宁寺?”
    “先去找辆马车。”陶氏没好气道。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
    另一边,顾荣悠闲的坐在陶氏的马车里,时不时撩起马车帘布,对着车夫朗声道“再快些!”
    “陶姨娘都说父亲快要晕死过去了。”
    至于到底是对车夫说的,还是对来往行人说的,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过往行人,一瞥马车上前的徽记。
    汝阳伯府。
    陶姨娘说汝阳伯快要晕死过去了。
    陶姨娘说汝阳伯晕死过去了。
    陶姨娘说汝阳伯快要死过去了。
    于是,在汝阳伯悠然自得地附庸风雅,左右手对弈时,已经被传的命不久矣。
    沸沸扬扬。
    风风火火。
    汝阳伯不知。
    陶氏和顾扶曦亦不知。
    顾荣深藏功与名。
    “父亲!”
    一下马车,顾荣提着裙摆,边哭边跑,边跑边哭“父亲,没有你,我还怎么活啊。”
    “陶姨娘说您都晕死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