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
    雅庭轩的女眷们便被接到了王府，连老鸨张妈也在里头。
    一个个环肥燕瘦，花红柳绿。
    侍卫们眼睛都瞪直了。
    女人这种东西，还真是男人的软肋啊。
    雅亭轩里的女人，个个能歌善舞，既然来了，若不利用一番，也未免太浪费。
    于是，点燃了壁炉，将屋子烧得暖暖，涮几盘火锅，烫几壶好酒。
    佳人犹抱琵琶半遮面，玉指抚琴卧吹箫。
    屋外寒风肆虐，屋内有歌有舞，有酒有肉，实在是享受。
    李韫与姜雨桐酣坐于花丛中。
    风花雪月并不一定非得要同床共枕，小酌几杯花酒，赏一段歌舞表演，玩些骰子牌九等博戏，其实也算雅致。
    若非李韫心怀天下，有更远大的政治抱负，就这么纸醉金迷，夜夜沉沦，何尝不是人生一大快事？
    享乐一直持续到了深夜。
    散场后，李韫便与姜雨桐回卧房休息。
    可刚睡下不久。
    “喵喵喵。”
    屋外传来一阵猫叫声。
    这是有秘事要禀告的暗号。
    李韫起床穿衣，就要出门。
    “哎，咱家，可没养猫。”
    姜雨桐闭着眼睛说道。
    李韫解释道：“许是哪儿来的小野猫，我出去将它赶走。”
    “我看不是小野猫，而是小胖猫，比如像大福那种。”
    姜雨桐拉过被子，侧过身继续睡：“外面冷，记得要多穿件衣裳。”
    王妃就这点最好，男人在外面的事，从来不去多问。
    李韫笑了笑，披上雪绒大氅，走出了卧房。
    “喵喵喵……”
    大福蹲在墙角，扯着嗓子叫个不停。
    李韫一个脑瓜崩弹在他后脑勺。
    “哎哟！”
    大福抱着脑袋，回头刚想生气，看见是李韫，惊讶道：“公子，你咋绕到我后面来了？”
    “你这猫叫学得也太不像了，以后别叫了，有事直接来敲门即可。”
    李韫摇了摇头，询问大福什么事。
    “那个大胡子，吵着闹着要您救命呢！”大福说道。
    大胡子不就是胡克图么？
    “他此刻在哪儿？”
    “我怕他嚷得太大声，便将他带到书房里了。”
    “好。”
    李韫辗转至书房。
    刚一进门，胡克图“哇”一声，跪倒在李韫脚下，抱着李韫的腿就喊：
    “李老板，救命呐！救命呐！”
    胡克图胆子一直都很大，不然也不敢跟李韫走私马匹，能将他逼成这样，估计真是遇到什么躲不开的大事了。
    “你先起来说话。”
    李韫拉起胡克图，问发生什么事了。
    “岐军正在全城搜捕戎商！长得像戎人的，全都得被抓！若稍有反抗，直接当街砍死！”
    胡克图一把泪眼一把汗，“还好我麾下有几个燕人伙计，亏他们及时来铺子里告知，不然我也得被抓走！”
    他拽着李韫的袖子，“李老板，你说我该怎么办啊？如今整个燕州城都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
    岐军无故搜捕戎商，肯定是因为两国之间的冲突。
    胡克图可不能有事，他万一被逮捕了，那李韫的马匹找谁买去？
    “这样吧，本王在府上给你置一间房子，你先暂住在王府，岐军就算再放肆，也不敢到燕王府搜查。”
    “那……那我铺子里的那些货呢，还值个大几千两呢！”胡克图问道。
    特么命都快没了，还担心自己的货！
    “你放心，失去的东西，会原封不动还给你的。”
    看李韫语气这么自信，胡克图只能叹气同意。
    李韫便吩咐大福，在王府一角清理了一间柴房供胡克图暂居，一日三餐，吃喝拉撒，全都在里头解决。
    接下来几日，燕州城几乎静默了。
    原本车水马龙的街道变得冷冷清清。
    男人生怕上街被抓壮丁。
    女人生怕上街被抓军妓。
    岐军真就像兵匪一样，吃饭赖账，强取豪夺，调戏妇女……
    大王子才来不过十日，便弄得燕州城鸡飞狗跳，民怨沸腾。
    连官府都关了门，停止所有状告。
    王府门口，每天都有百姓申冤告状，恳求燕王能替他们做主。
    即便李韫痛心疾首，也只能选择视而不见。
    小不忍则乱大谋！
    再坚持个几日吧，不远了，真的不远了！
    “公子，今日又有百余人在王府门口，有的都联名血书了……”
    宋邯咬着牙禀报。
    李韫轻叹：“再让人拿些取暖的木炭，热水，食物给他们送过去……”
    “属下知道不该多问，可……我们何时才能起兵啊！这些岐国兵匪也太气人了！”宋邯问道。
    李韫暂未作答，而是问道：
    “来参加燕渠竣工宴席的北燕官员都到哪儿了？”
    “云州与雷州的都已经到了，武州地境稍远，可能还有晚个一两日。”
    “他们都接受邀请了么？”
    “据送请帖的人回来说，那些岐国官员都知道大王子在燕州，全都承诺了会来。”
    “好，很好……”
    “公子，燕州已被岐军搅得民不聊生，您再大摆筵席，岂不是有失威望么？”
    宋邯话中，多少夹杂着些许抱怨。
    “你懂什么！”
    李韫隐隐发怒，“若不将这些岐国的臭鱼烂虾都请来赴宴，如何将他们一网打尽？”
    他当然平白无故掏腰包请人吃饭，这一切都是噱头，一场鸿门宴的噱头！
    宋邯愣了愣，明白过来后，才下跪道歉：
    “属下愚钝，请公子恕罪！”
    李韫掐着眉头说：“这些事，本王并非不想告诉你们，但这是个大计划，更是一场巨大变故，若走漏了半点风声，都将毁于一旦！”
    宋邯越发愧疚。
    “行了，你起来吧。”
    李韫摆了摆手，又问道：“白崇喜何时到燕州？”
    宋邯才起身道：“据悉明日正午即可抵达。”
    “岐军抓了多少役夫了？他们都关在哪儿？”
    “莫约已有六七千人，都关在岐军大营。”
    “很好，倒是给本王送了一波兵力。”
    李韫点点头，又吩咐道：“你让马小星去传信打石山，叫刘敢当明晚亲自来见本王。”
    “遵命。”
    宋邯应声告退。
    李韫起身走到窗边，想推开窗，却发现窗台上已结了冰。
    他用力将窗户推开。
    “呼呼呼……”
    一阵寒风袭来，脸上如刀割般生疼。
    燕州起大风了。
    厚厚的阴霾乌云，已快将天给压塌。
    那就不等了，也等得不耐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