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陈正南在军营里和兵士们一起吃了饭之后,便让周大山召集了五六名心腹汛头,并二百名精干兵士,准备了干粮,带了崔彪和姚猛到了淮河边的巡防大营码头,开了四只快船,往淮河上游驶去,巡逻侦查,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回到码头,撤回到兵营里休息一天。
到了正月十五的上午,陈正南又带了那批人马,开了四只快船再往淮河上游驶去,一路巡查访问河边上的渔民,往来的船商,问他们有没有遇到过艄公会的人,那些被访问的人却告诉他们,艄公会的人在春节期间很老实,倒是没有出来活动。
船行驶到林家渡附近,陈正南见河边一艘渔船上,有父子两人正在修补渔网,便让放下一只小船,由周大山撑船,他跳上船驶向那只渔船,跳上了渔船,和那对父子俩攀谈起来,周大山自在小船上等候。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陈正南招手让周大山划小船过来,将他接上巡防营的快船,继续向西巡逻。
眼看近黄昏,陈正南指挥四只快船在一个叫周家湾的小渡口靠了岸,就在岸边埋锅做饭,饭后他留下二十人在岸边守船,便带了剩下的一百八十人过了淮河大坝,从旷野里的小路直奔莲花泽。
众人不明就里,但见陈正南一身戎装,手里紧紧握着腰间的配剑,一脸严肃,也不敢多问,都只低头在昏暗中行军。
众人走了半个时辰,便到了一片宽阔的草地里,陈正南让大家原地坐下休息,喝水,他走到众人中间,手中手里拿着一张纸,高声说道:“刚才,我在淮河里的民船上,接到了事先安排的卧底提供的密报,在前边村子里有一户人家,以开设窑场为名,实际是艄公会的幕后黑手,今天夜里我们要对他们下手。现在,大家要记住几点:第一,不要多问,知道得越多,对自己就越不利,有可能小命难保;第二,切不可骚扰妇女,扰乱农家和村庄,凡违令者就地处斩;第三,不可随意杀人,不可私拿财物,凡私自索要、私藏财物在身者,就地处斩;第四,天亮以后,我们返回淮河巡防大营,我们要统一说法,对其他人只说我们在淮河上遇到艄公会的歹徒,与之恶战,其他的不必多言,如有乱说者,罚一百军棍,驱逐还乡;以上四条,大家可记着了?”
众人见陈正南表情严峻,目光寒冷,右手紧握剑柄,便知道事情严肃,立刻高声答道:“标下明白!”
陈正南又道:“今夜的行动如果顺利,不出差错和意外,回营之后没有一个人到处胡说,便每人赏银一百两,都可记着了?”
众人一听赏银一百两,无不欣喜若狂!要知道,他们当兵一年才得俸银十二两。
当下众人便朗声叫道:“标下明白,谢陈大人!”
陈正南又道:“今天晚上我们要动手的是三个地方,现在我开始分队,第一队,周大山带队,另有姚猛等六十人,目标是砖窑场,到了那里敲开门之后,要严禁任何人离开,窑场的恶犬可以立刻杀掉,窑场里所有的人集合起来之后,全部登记造册,如下人员要单独收押,严格看管,待我赶到现场后处置,可明白了?”
周大山当即站了起来:“标下明白!”
陈正南便递给他一张纸,说道:“名单都在这里。接管窑场的人稍后会和你一起去,你要配合他接收窑场,提供方便。”
周大山收了那张纸,大声道:“标下明白!”说完,他当即叫了六十名兵士和他走到一边。
陈正南又大声说道:“第二队,韩光!”
第一汛汛头韩光连忙站起来:“标下在!”
陈正南道:“你带二十人,负责处理路口上的黑店,不可伤人,不可走漏一人。我另有安排的人员接管那家店铺,你要协助交账查账,银钱交割。天亮之后,待我去了另行处置。”
韩光立刻大声道:“标下明白!”
韩光当即退下,点了二十人到一边坐下。
这时,陈正南便对剩下的一百人说:“赵大军、刘斌两位汛头,和我一同带领第三队进庄子。我再次言明,切不可伤人,不可抢夺财物,不可放火,不可扰民、不可惊动四邻八家,都可记住了?”
众人朗声答道:“记住了!”
陈正南便挥了一下手,三队人马继续向前走,在黑暗之中走到一个路口,只见两辆马车停在那里,正是老万和张全。
陈正南便让老万跟了周大山,让张全跟了韩光,让自己手下的士兵赶了两辆马车往前走。
转眼,一行人便走到了路口上的那家茶铺店。
那时,四下里全是旷野,是无尽的黑暗,只有那一片房屋,灯火阑珊。
陈正南便向韩光挥了一下手,道:“韩光,这里便是你的,你可要小心办好了。”
韩光拱手道:“卑职明白。”他说完,当即便带了张全和二十名兵士将那房屋团团围住。
陈正南和周大山带了人马继续往前走,才走了一里多路,便又是一个路口,一边通往村庄,一边通往窑场。
陈正南便把老万交给周大山:“大山,这是万大哥,这窑场以后便是他负责,你要配合好他接手。”
周大山当即拱手道:“卑职明白!”
“好,你们去吧,一定要小心!”陈正南目送他们一行人在黑暗中走向那黑漆漆的窑场,片刻后才转过身来,带了崔彪和这一百名兵士直奔村庄里去。
走到村庄附近,只见村里村外还有一些小孩、年轻人在玩灯、点炮仗,村庄里也还有一些人往来起动。
陈正南便让众人停下脚步,就地蹲在黑漆漆的路边,休息半个时辰。
趁这个时候,陈正南又对这一百人进行了分工,在黑暗中,陈正南大声说道:“兄弟们,我们今晚的目标是一个大院,里面有两家人。张宇,你负责把所有的女眷、小孩集中到东院里看管好,不准逃走一人,不准有人哭叫,更不准打杀,可记得了?”
张宇当即答道:“标下明白。”
陈正南又道:“杨佳,你负责把所有的成年男子全部召集在东院里,不得有人逃走,不得高声大语,你可明白?”
杨佳高声应道:“标下明白!”
陈正南又道:“连春山,你准备好笔墨纸砚,免不了要有一些询问、笔录、文书,这些全交给你负责,不得有差错,你可明白?”
连春山当即答道:“标不明白。”
陈正南又道:“杨成、崔标,你们俩负责将东西两府里所有的金银细软、珠宝首饰、古玩珍品小心收集好,装在这两辆马车里,不得有人私拿、私藏,有所损坏,你们俩可明白?”
杨成、崔彪当即答道:“标不明白。”
“冯贺,你负责周府外围的警械,要确保不得有人外逃,更不可惊动村里人,你可明白?”陈正南指着冯贺道。
“标下明白!”冯贺朗声答道。
陈正南将各种事情又一一交代清楚之后,也就过了半个时辰,这时村庄里已经安静了下来。
到了这时,陈正南才带着众人在黑暗中进了庄子。
靠近周家大院之后,冯贺迅速带了手下的人冲上前去,将那大院前前后后悄无声息地围了起来。
张宇同杨佳走向大门,轻轻敲击那门上硕大的铜环。
片刻,门房在里面高声问道:“外面是谁?这个时候还来敲门?”
张宇便按陈正南所教的大声说道:“我们是阜阳县衙的,是知县老爷派我们过来的。”
门房一听这话,声音便立刻变了,说道:“原来是县衙的老爷,好,我就开门。”说着,便拉开了门闩。
门刚打开,众人便一拥而入,五十人转眼之间进入大院,那门房立刻便被人五花大绑堵了嘴巴,关了起来,并留了四个人一边看人一边守门。
那时,周霸天和周霸地兄弟两人晚上吃过了酒,玩了牌之后刚刚睡下。
周霸天忽然听见外面有动静,便大声质问:“外面是谁,怎么了?”
就在这时,就见一群士兵冲了进来,不由分说便把他架了出去。
才一会儿,只见两个大院里人影攒动,有人哭哭啼啼,各处都有叫骂的、发火的、吵闹的、尖叫的,但只过了片刻,便被那些军士厉声地止住了。
很快,女眷和孩子们便被带到了西院,成年男子便被全部带到了东院。
东宅大客厅里,连春山和一个校官给屋里所有的男人都登记了姓名。
周霸天和周霸地兄弟两人虽说有些惊恐,还兀自镇静,就听周霸天大声叫道:“你们是谁?到底是谁?你们可知道我和知县老爷是什么关系吗?你们是哪个衙门的?让你们大人来见我!”
他正要咆哮,张宇上前响亮地甩了他一记耳光,给他打了一个踉跄,差一点没站住摔倒在地。
只听张宇大声喝道:“睁开你的狗眼,凭你也配用阜阳知县来吓唬我们?”
那周霸地见自己的哥哥挨了打,便也叫了起来:“你们到底是谁?怎么能随便动手打人?没有王法了吗?”
杨佳哪里等他把话说完,当即便在他肚子上踹了一脚,将他踹倒在在地,头撞在墙壁上“咣当”一声,立刻又有士兵将他拽起来站好。
这时,陈正南从院里走到客厅中央,大声说道:“你们想知道我是谁,是吗?我现在来告诉你们,我是刑部衙门的!”
周霸天和周霸地听说来人是刑部衙门的,当即就蒙了,但片刻后,周霸天冷静下来,还是不愿意相信来的居然是刑部的人,便道:“你不是刑部的人!”
陈正南哈哈一笑,说道:“你们听我讲话的口音,像是颍州府、阜阳县本地的口音吗?”
周家的一众男人,这才听出来陈正南口音的确不是本地话,那周霸地还兀自强硬,叫道:“就算你是刑部的,我们犯了什么事?你们凭什么胡乱抓人?你们难道就不怕王法吗?”
“哈哈哈!”陈正南不由得仰天大笑:“你居然还知道世界上王法?”
“你们到底是谁!?”周霸天两腿有些发抖,仍然倔强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