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朦胧月色往大海上洒下一片片糖霜似的银辉，努力让潜藏在海面之下的暗涌显得无害。
    时决明站在船头，望着近在咫尺的岛屿发了会儿呆。
    其实这座岛屿远没有他们想得那么偏僻，乘渡轮到宛城中心也不过一个多小时。
    岁晚要是乐意去岛的另一半转转，还能看到时嵘楼顶那个发着光的巨大logo。
    时决明很清楚自己把人带到这里存了些什么心思。
    关怀保护不对他，最默契也不是他。
    疯涨的嫉妒不甘，让他急切地想要证明些什么。
    于是他剖开不断滋生阴翳心绪的创口，将岁晚带到离他腐烂不堪的一面最近的地方。
    他期待她发现这一切的瞬间。
    难以置信也好，恐惧也好，憎恶也好……
    厌弃也好。
    他渴望她对他的独家情绪。
    无论好坏。
    在海上漂荡的人，脚刚踏上土地的时候会有一瞬间的失衡。
    时决明停在门口，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大门。
    “啊，你回来了！”
    与他预想中的压抑氛围不太一样，岁晚似乎在别墅里上上下下，一个人活得非常喧嚣。
    时决明进门时正好撞到岁晚下楼。
    她眼睛一亮，哒哒哒地跑到时决明身边，拉着他的手就往楼上跑。
    “你的按键好复杂，哪个键能直接把录像导出来？”
    “什……”
    时决明懵懵地被岁晚摁回监控室中央那唯一一把座椅上。
    岁晚一手撑在椅背上，一手操作按钮调整进度条，嘴里不慌不忙地指点着江山：“从这里到……这里，全都拷出来。”
    时决明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上已经下意识地按照岁晚的要求去做了。
    等待岁晚指定的片段生成导出的时候，时决明终于反应过来问：“要这个干什么？”
    在囚禁她之后，这个监控室已经失去了它存在的意义，时决明也没什么必要再踏进这里。
    他也理所当然地没看过这段片段。
    岁晚没做多想：“帮小苏嘛，白灿怎么也想不到他脸上还有两个监……你按了什么？”
    在“小苏”两个字出口后，时决明很快将这一切串了起来。
    他阴沉着脸按下组合键，进度条停止传输。
    面对岁晚诧异地询问，时决明几乎压制不住心底的戾气，抬眼望向岁晚澄澈眼底，他的眼睛里是岁晚不曾见过的锋锐逼人：“他和你什么关系？”
    岁晚心尖无端颤了一下，顾不上回答时决明突如其来的问话。
    时决明依然坐在椅子上，微仰着头，周身却萦绕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如果……”
    “……我和他同时被王付正欺负，你保护谁？”
    ……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岁晚：？
    什么鬼话？
    还有，能不能不要再提王伏正了？
    人家已经除了物理意义之外，各种意义上的死亡死得透透的了。
    “别问这种蠢问题，”岁晚目光怜爱地望向他，“这样我会觉得我以后嫁的是个傻子。”
    时决明：！
    她伸手在时决明柔顺头毛上薅了几下，轻轻催促道：“快点，先帮下小苏，我晚点再陪你玩。”
    “啊……好。”
    时决明双目失神地转回操作台，呆滞地重新操作起来。
    进度条一点一点往前推，他卡住的大脑也在一点一点运作起来。
    我以后嫁的……
    以后嫁的……
    嫁……
    砰——
    岁晚奇怪地揉揉耳朵，感觉自己似乎幻听到什么炸开的声音，想了想，还是转头问：“你有没有听到……嗯？”
    她困惑地看着从耳朵尖一路红到脖根的时决明：“你红温什么？我也没调戏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