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1章昂热的杀招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种命悬一线的感觉了，特别是和人类战斗时。
    身体必须得无时无刻紧绷着，只要松懈一个瞬间，你的身上就会多出无数的伤口，有的只伤到浅表，但有的却足以致命，不知道哪一刻说不定真的会被杀死，这种肉体和精神的双重刺激真是让人心潮澎湃，昂热甚至回想起了当初刚加入狮心会时，和老师还有挚友们一起征战的岁月。
    昂热的手臂上和胸口大大小小的伤口，有的是淤青，中间是深红色的积血，有的是血痕，看起来像是抓伤或是挠伤，甚至他的脖子和眼角都已经见血了，眼睛的镜片碎裂了一半……上一次露出这么狼狈的姿态应该还是在日本的海滨公园，不过那时候是面对成千上万的尸首，而这一次是面对人类，还是单枪匹马的一个人。
    “还真是老了，这种运动强度就开始喘粗气。”昂热咳出血丝，他擦了擦嘴角，拆下破碎的镜框，扯下被撕裂的西装和领带，“要是换成年轻的时候，这点运动量只刚够我热好身。”
    昂热的对面，绷带男人也并不是毫发无损，他的绷带下，多出了不少伤口，密密麻麻的刀伤，都是笔直的血痕，有的只划破了绷带下的皮肤，有的几乎深可见骨，他浑身的绷带都被鲜血浸染的通红，看上去就好像一个可怕的血人，身上的血腥味浓郁了好几倍。
    绷带男人同样也喘息着，但并不像昂热那样剧烈，看来刚刚的交手对他来说消耗并不算巨大，不过他最致命的伤口也在脖颈的部位，咽喉处一个浅浅的血痕……喉咙这个部位和身体的其他部位不太一样，还是颈部的动脉被割破的话，人大概率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而且这个部位的血是很难止住的，尽管男人脖颈上的伤口足够浅，不知道是昂热是有心不杀死他，还是真的太老了，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过有一点酒德麻衣分析的没问题，“时间零”孰强孰弱还没有定论，但基础速度，这个男人的确要更胜昂热一筹……至少他的肌体力量，的确比暮年的昂热要更强悍。
    而且他比昂热更可怕的一点是，此刻的他是几乎没有理智的，昂热的眼神里只是久违的战意，可他的眼神里确实真真实实、冰冰冷冷的杀意，昂热只是想向龙类复仇，所以他面对人类时发挥不了最强的极限，而这个男人的目标似乎是奥丁，但哪怕他遇到奥丁以外的人，他依然要赶尽杀绝。
    不是好像，他根本就是一头失去理智的疯兽。
    昂热的眼睛盯着男人，左手的袖口里，手指在折刀的刀柄上轻轻摩挲，感受着冰凉的触感，昂热的内心也在纠结……他不是没有觉察到，这个男人的速度在他之上，不仅仅是速度，还有基础的肌肉活性，但决定最终战斗胜负的也不仅仅是一两个因素，如果再拖延下去，这个男人一直是失去理智、甚至越来越疯癫的状态，自己的下场最终很可能是死在这个男人手里。
    但昂热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如果是搏命的话，他有三成的概率能杀死对方……三成其实已经不少了，在面对一个硬实力比你更强的敌人时，这是昂热的战斗经验带给他的，由贤者之石打造的折刀也是他的一大优势，他可以在战斗时，一瞬间将“时间零”最大程度释放，把自身的速度在那么几秒里拔高到一个十分夸张的程度。
    哪怕对方能够很快反应过来，甚至能爆发出比他更夸张的速度也没关系，因为昂热第一时间只会使用佯攻，绷带男人的实力很强，失去意识大大激发了他的杀戮本能，也许能让他心无旁骛，进一步专注战斗与杀人，但这也是他的缺陷……失去理智的人是很难判断真正的杀招与佯攻，当他把全部的精力都浪费在一次昂热精心制造的假的攻击上，露出破绽的那个瞬间就是昂热最好的机会。
    用有贤者之石的折刀，只需要刺进对方任意一处的内脏，剧毒就会抑制肉体的自愈和再生能力……尽管在刚刚的战斗中，昂热在对方身上从没留下这么致命的伤口，但只要他摒弃对对方那种复杂的感情，将对方当成一个必须要杀死的敌人，他绝对是有机会的，尽管这个机会的成功率位置。
    昂热深吸一口气，袖口里的折刀已经打开了一半……是保全性命、不顾旧情杀死“老友”，还是继续拖延时间，等待事情出现转机？
    但是真的会有“转机”么？这座城市里，除了路明非他们几个，唯一能干预这场战斗的，大概也只有庞贝那家伙了吧……但那老小子已经不知道跑哪去了，按照那家伙不那么讲义气的本性，直接把自己卖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昂热的思考还没得出一个结果，缠着绷带的男人忽然又动了，他的身影飞扑过来，加持了“时间零”的作用，一瞬间爆发出惊人的速度。
    昂热的眼睛眯了起来，他也是“时间零”的拥有者，所以他能看出来，对方的时间零此刻大概已经释放到了三十倍左右的区间，昂热左手捏着的折刀刃口已经完全打开了，他站在原地没有移动，只是看着快速扑进的身影，匀速的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在绷带男人即将接触到昂热的前一刻，昂热也忽然动了起来，在移动的那一刻，他也同时释放了“时间零”，并且一口气释放到接近五十倍地极限，此刻的昂热爆发出来的速度绝对是无比惊人的，他浑身上下的肌肉绷紧到一个极其夸张的程度，奔跑起来的瞬间，浑身的骨骼发出竹节般的爆响，哪怕拿高功率的专业摄像机拍，用三十二倍速慢放，大概也只能捕捉到一个极其迷糊的残影。
    极致的速度，昂热一瞬间就爆发出自己极致的速度，加持“时间零”的作用，他的肉体承担的负担也是前所未有的巨大。
    绷带男人扑了个空，他的黄金瞳里掠过一丝奇异的光，似乎昂热这一瞬间爆发出的速度也出乎了他的预料，可他一点也看不出来慌乱的样子，他的视线高速的转移，视线掠过之处能看到一个疾快的残影在虚空中闪过。
    对方的反应也出乎了昂热但预料，这个绷带男人的动作说明他的反应能力完全能跟得上昂热逼近极限的速度，可对方仅仅只是在三十倍的“时间零”领域里，自己却把“时间零”释放到了接近五十倍……这说明什么？说明对方的“时间零”如果也同样能释放到接近五十倍的程度，他跟上自己的速度几乎是必然的，反应力上甚至能压过自己一头，哪怕露出破绽，凭借他超人的本能，杀死他的概率也微乎其微。
    不能再犹豫了，昂热内心笃定，水果刀已经被他换到了左手，刀锋挥斩的速度已经超越了音速好几倍，空气被极速的切割，爆发出尖锐而细小的音爆……白色的光弧像是飞梭一样快，直取绷带男人的咽喉。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绝对已经是无法躲避的、致命的杀招，但绷带男人显然不是普通人，面对昂热致命的攻势，男人的应对虽然算不上多么从容，但他显然拥有闪避和反抗的余地。
    惨白的光弧从男人的脖颈边缘掠过，险之又险的，距离大概不足零点一公分。
    凶险是凶险，但男人终究是躲过去了，这还是在昂热把“时间零”释放到接近五十倍速度，以奇袭的方式发动攻击的情况下。
    这再一次印证了，他基础的速度和肌体能力，真的是在昂热之上。
    躲过了昂热致命的杀招后，绷带男人也迅速发起了反击，虽然时间的流速是无法用视觉捕捉的，但同样作为“时间零”的拥有者，昂热明显能感觉到绷带对方的“时间零”正在以更高功率释放，因为相对速度差变得更小了。
    没有武器，但绷带男人却拥有猛兽般敏锐的神经和高超的战斗技巧……是的，哪怕他已经失去了绝大部分意识，但昂热能感受到，对方的战斗技巧并不在自己之下，这是把战斗的方向本能刻在骨子里了，这说明这个男人在失去意识前，同样拥有丰富的作战经验，并且一直以超级严格的训练来要求自己，那种针对身体和战斗的训练，绝对是魔鬼般残酷。
    这个世界上很少有能对自己这么狠的人，因为能严格要求自己的人，无不拥有坚韧的性格和极其强大的意志力，拥有这两个特点的人绝对能干成大事，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后一般人肯定会丧失斗志……昂热没有丧失斗志是因为他向龙族复仇的目标还没有完成，昂热能想象到这个男人像魔鬼一般日复一日锤炼自己的肉体，尽管他已经如此强大了。
    他是为了什么呢？真是奥丁么？或者是什么其他东西？为了杀死一个不一定存在的、神话中的人物而把自己一次又一次逼到极限，真的值得么？
    昂热没办法回答这些问题，但他知道能做到这种程度的男人，他的韧性、心境和意志力都绝非常人能比的，尽管他曾经坠入过深渊，但只要这些东西没丢，他总有再次从深渊里爬出来的机会。
    这也是昂热为什么纠结了这么久，一直不愿意真正下杀手，拥抱一个久别重逢的故人，总比参加一场悲伤的葬礼来的好……这个世界上他的“老朋友”已经不多了，恰好这个男人又是能和他体会到同种孤独的一类人。
    昂热看似愣神的这个瞬间，绷带男人也发出了反击，他一边将身子扭转过来，一边用一侧的手挥拳横扫，速度同样也飞快，此时他的“时间零”，大概已经释放到了四十倍左右，速度几乎已经要和昂热持平了。
    昂热运用丰富的战斗经验，以一个很是巧妙的角度躲开了男人的挥扫，男人的拳头擦着昂热的胸口掠过，但男人战斗的本能也很强，他曲拳成爪，手掌探出一截，牢牢的抓在昂热的肩膀上，像猛兽用锋利的爪子锁住了猎物。
    昂热的眉头皱了一下，肩头处传来的痛感无比清晰，巨大的力量让他感觉肩膀像是快被五根钢筋贯穿了，不过比起这种不致命的伤，昂热更在意的是男人的反应力和战斗技巧……果然，这个男人即便已经丢失了意识和理智，但是刻在身体里的东西还没完全遗忘，他不是一头完全没有理智的凶兽，而是拥有相当丰富作战经验的猛虎，当他扑向你时，不仅仅只是单纯的撕咬你，它的尖牙、利爪、尾巴，甚至他浑身上下的每一处都是武器，这短短的一个瞬间，他就可以临时改变作战风格。
    譬如这猛然的一抓，像极了中国古武中传承已久的擒拿手。
    不过即便面对如此强敌，昂热仍然觉得有机会杀死对方，因为他还有杀手锏，儿水果刀割喉的这一招，也不过是他事先准备好的佯攻。
    寒芒乍现的那一刻，空气中杀机毕露。
    昂热的右手，他随身携带的折刀笔直的刺出，这是绝对无法躲避的速度，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此刻的距离过近，更是因为在这个瞬间昂热把“时间零”释放到了五十倍以上！
    难以想象，这个年近一百四十岁的老人，居然能再一次突破极限，把肉体力量和言灵都拔到一个新的高度……哪怕他已经不如年轻时那么有活力了，脸上的皱纹和白发都预示着他的生命早就进入到最后阶段，但他的心却从没有死，昂热从没有停止过对自己的训练，也从没打消过对龙类复仇的欲望，如海啸般磅礴的执念，甚至超越了生命和时间的桎梏。
    时间零，周围时间的流速被放慢了整整五十五倍，空气中甚至能看到战斗中扬起的灰尘，这些细小的尘土，近乎是静止般悬浮在空中。
    昂热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他杀招尽出，这一刻图穷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