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确定奥丁被确实杀死了?”昂热问。
“我把刀插进了奥丁的心脏,亲手看见他进火焰里,被烈焰吞噬。”路明非说。
杀死了奥丁……严格来说,路明非这话也不算说谎,因为如果戴上了面具的楚天骄可以被称为新的“奥丁”的话,那路明非击碎了奥丁的面具,就相当于杀死了“奥丁”……而且他确实曾把刀插进了奥丁的心脏,也看到奥丁被火焰吞噬,这些都不是假话。
“你有确认奥丁的尸体么?”昂热看着路明非的眼睛,不知是在确认路明非是否真的有杀死奥丁的能力,还是质疑路明非是不是在说谎。
“我很想确认,但我那时候已经失去意识,昏死过去了。”路明非摇摇头说,“不过我认为奥丁大概率是死亡的,不然死亡的就该是我,我和他的战斗过程相当惨烈,他没有理由放过我。”
“你呢?”昂热的目光又望向芬格尔,“发现路明非的时候,有发现奥丁的尸体么?”
“没啊,就师弟一人躺那儿呢,师弟刚刚不说奥丁掉进火堆里了么?没准被火烧的渣都不剩了。”芬格尔也耸耸肩,“我找到师弟时候真就他一人,我发誓,我这句话要是骗人的话,没吃没喝没女人,死爹死妈死全家!”
可以说是相当恶毒的诅咒,不过芬格尔这话还真没撒谎,他找到路明非的时候,那里确实只剩路明非一个人……在这之前他都只是观战而已。
“龙王不是那么轻易能杀死的东西,那种东西拥有近乎永恒的生命。”昂热摇摇头,相当理智地说,“把刀刺进龙王的心脏,看着他被烈火焚烧,如果说龙王仅仅是这样就能被杀死,和龙族的战争也不会被秘党视为近乎不可能完成的事业,历史上从没有龙王是被这样杀死的先例,这样的伤害对于一部分次代种来说也不一定致命。”
“可是校长,奥丁是不是龙王还有待商榷,我正面面对过他,可我从没见过他使用过言灵序列表上的某种言灵。”路明非摇摇头说,“奥丁的战斗方式很奇怪,他总会使用一些离奇的能力,他的武器是昆古尼尔和利剑,他的攻击附带有火焰的效果,但这火焰看起来既不是‘君焰’也不是‘烛龙’,八足天马会喷吐雷电,但这些雷电也不像言灵,我说奥丁的话能力达到龙王级别,主要是指他的生命力和恢复能力,我亲眼看到他受到好几次致命伤,受伤的部位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
路明非和楚子航隐晦的交换一个眼神。
“有史以来,人类和龙王正面接触的次数也十分有限,有一些言灵在言灵序列表上没有记载是必然的,甚至我们现在已知的言灵,也可能只是冰山一角。”昂热理性地说,“奥丁是否是龙王确实无法做出判断,但他是否真的死亡也要暂时存疑。”
“理解。”路明非点点头,卡塞尔学院的作风一向如此严谨,特别是昂热。
对于这个老人来说,屠龙就是他毕生唯一的追求,他的生命就是为了送葬龙类而延续,如果不是亲眼看着龙族覆灭,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所以仅仅是通过路明非的口转述的奥丁的“死亡”,昂热当然无法认可。
“不过明非,如果你判断奥丁的实力达到了龙王级,这么说你也已经拥有能和龙王级的敌人正面对抗的能力?”昂热看着路明非问,“甚至你判断奥丁被杀死了,也就是说认为自己可以杀死龙王?”
“我也有和奥丁作战。”一直缄默的楚子航忽然开口了,“‘暴血’之后的‘君焰’,对奥丁和八足天马都造成了足以致命的伤,奥丁不是路明非一个人杀死的,所有人都有参与。”
“哦?”昂热看了眼楚子航和路明非,“你们联手?是消耗战?”
“差不多是这样,比起师兄和绘梨衣他们,我没别的优点,就是更小强一点,所以最后杀死奥丁的便宜是我捡的,那时候的奥丁已经是重伤的状态了。”路明非点点头说,“和奥丁的战斗几乎都是以伤换伤的打法,在日本经历了赫尔佐格的事,奥丁已经不算让人绝望的敌人了。”
昂热扫了眼会议室里的众人,诺诺和叶胜充当辅助和智囊,而路明非、楚子航和绘梨衣这三个人充当战斗人员的话,也许真的有和龙王级别的敌人交手的资格,楚子航“暴血”后能力至少能达到次代种,绘梨衣的实力更是超越次代种,昂热亲眼见过,而路明非……想到这里昂热欣慰的笑笑。
路明非是最优秀的,哪怕他没“君焰”和“审判”,可他拥有无限的可能性……如果未来龙族真的有一天终结在某个人手中,昂热觉得那个人也许是路明非,但如果说谁能真正重创龙族,那必然是路明非!
“大概的情况我了解了,剩下的细节等到回归学院以后,你们向各自的导师提交详细的汇报书。”昂热把桌上的文件收归整理后,对酒德亚纪交代了一句,“这些资料在诺玛的数据库里都已经完成备份了,实体的纸质文档和录像带记得完全销毁。”
“是。”酒德亚纪恭恭敬敬的上前,从昂热的手里接过那几个文件袋。
众人静静的等待昂热交待后续的事,但等了半天,昂热也没再开口。
“校长?”路明非看了眼诺诺和楚子航,试探性的喊了声昂热。
“嗯?”昂热看向路明非。
“然……然后呢?”路明非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问。
“然后?”昂热冲路明非点点头,“哦,你们这次表现的很不错,对抗龙王级别的敌人,没有出现死亡,值得表扬,哦对,楚子航,新的学年你可以向施耐德教授申请再一次的血统测评如果你晋升到‘s’级,我们学院就有三位现役‘s’学员,教授们和校董们都会很开心,明年学院的各项拨款预算很可能全翻一倍。”
值得表……表扬?
所有人都有些发懵,学院这次不是来找他们算账的么?校长刚才的态度咄咄逼人,恨不得都要把他们视为秘党的叛徒打入天牢了……秘党没有天牢这种东西,大概是打入冰窖或是送到太平洋上的某个小岛终身监禁,他们等了半天的惩罚没等来,最后等到一句表扬?
这也太诡异了。
“校长,这就……没了?”路明非仍是不太置信的对昂热求证。
“还有?”昂热皱皱眉,又想起一件事似的,他看向楚子航,“哦对,还有,楚子航,对于你父亲的事,我很遗憾,请节哀,你父亲的确是我的故人,但他的情况很特殊,如果想了解有关于你父亲的事,等到你毕业以后也许有机会。”
“我爸爸……”楚子航刚想说些什么,路明非忽然对他使了个眼神,示意他不要说下去。
“校长,我指的是惩罚。”路明非打断了楚子航的话,他对昂热说,“您这次来,还带来了老大、苏茜师姐和亚纪师姐他们,不是为了来找我们算账的么?”
“算账,我确实有账要找你们算。”昂热点点头,看着路明非等一众人说,“你们这次的表现出人意料的出色,但做法实在太冒进了,如果一开始就知道有龙王级别的敌人,你们第一时间该做的应该是通知学员。”
“抱歉,校长,这一次其实没想和奥丁对上,我一开始是为了师兄的……”路明非话音未落就被昂热打断了。
“为了寻找楚子航的父亲,对吧?你们也可以寻找学院的帮助。”昂热叹了口气,“我理解你们的顾虑,你们不知道楚天骄真正的身份,也不知道他和秘党的关系,甚至不知道楚天骄现在到底是否还活着,如果他变成了死侍,或者更悲观一点,如果他已经倒戈向龙族,你们就很难抉择自己的立场。”
路明非看了眼楚子航,又看了眼诺诺,这次很坦诚的点点头……因为这次昂热的确说到了点子上,这确实是路明非和楚子航所担心的。
“比起这些事,学院其实更担心你们的安全。”昂热叹了口气,缓缓地说,“不是学院奉行人道主义,说的难听一点,你们都是学院重要的资产,虽然你们现在已经有了能和龙王角力的力量,但你们更让学院在意的是你们的潜力,你们还如此年轻,假以时日,相信总能看到龙族在你们的手里覆灭的那一天。”
“校长的意思是,我们不应该死在现在,而应该死在未来,对么?”路明非罕见的和昂热开了个玩笑。
“是啊,请务必这么理解,虽然听上去很残忍,但秘党千百年来就是这么做的,我们的存在就是为了消灭龙类,每个秘党的成员都可以为了葬送龙族而献出自己的生命,你们进入学院的那天起就该做好必死的觉悟。”昂热的语气渐渐变得严肃,甚至庄重,“我已经很老了,元老会里也都是一些老人,卡塞尔学院的未来总有一天要交到你们年轻人的手里,你们现在就拥有和龙类战斗的勇气,相信若干年后,你们能成为我们这些老家伙意志的延续,能代替我们亲眼见证龙族的终结。”
不得不说,昂热的这番话委实太具有鼓动性了,会议室里的众人听着全都不自觉正襟危坐,腰背挺得笔直,好像真有什么能够决定人类命运和未来的使命被他们扛在肩膀上,让人不自觉就有种想“献出心脏”的错觉。
但短暂的热血过后,路明非还是清醒了过来,心说差点被校长这老狐狸给洗脑,主要是校长的态度也太暧昧了,就像经典的给一大棒又赏一颗糖,不能因为糖的甜味连理智都迷失了。
“和龙类的不死不休这一点是必然的,在最根本的立场问题上我们永远都站在学院一方。”路明非看着昂热,表达立场后又谨慎地问,“所以这一次的事件,会学院汇报完成后就结束了么?我们不会受到任何处罚,也不会被继续追责?”
“惩罚还是有的。”昂热话锋一转,“不过不担心,你们的处罚并不严重,你们的处罚回学院后,根据你们的汇报情况又诺玛决定,不过这一次的事件是保密的,不论是尼伯龙根还是奥丁,在同学、导师甚至学院的元老面前,都不要再提及这几个字眼。”
“什么意思?”诺诺愣了愣,“学院的高层不知道这件事?”
昂热看了眼庞贝后点点头说:“这次的事只有我和施耐德等少数几个教授知道,诺玛的记录也被严格封控。”
路明非的目光下意识的略过恺撒他们几人,恺撒主动解释说:“我们都签过保密协议,在来的飞机上,协议的内容和校长说的基本一致。”
“但是庞贝家主……”路明非的目光最后落在庞贝的身上,言外之意就是庞贝难道不是元老会的人么,还是加图索家的家主。
在这之前,路明非他们得到学院那份外派名单,哪怕知道校长亲自带领恺撒他们几个来纠察他们,路明非也不觉得意外,甚至根本不怎么担心……但庞贝这个名字委实在意料之外,他们某个人都对这个名字不陌生,但以前都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最多的还是从恺撒的嘴里听到他的“种马”和“混蛋”之类的字眼。
“哦,原来你们是担心我啊?”庞贝懒洋洋的冲路明非摆摆手,“你们聊你们的,当我不存在就行,放心,我今天什么都没听到,听到了也不会往外胡说,本来也不是什么有意思的的事,我认识的女孩对什么屠龙啊、什么秘党的使命一点兴趣也没有。”
庞贝的意思表达的很明确,他出现在这里,既不是以元老的立场,也不是来管教这些不听话的学生。
可整个会议室没人说话,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庞贝身上,包括昂热。
“你们的话题终于聊完啦?”庞贝从椅背上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