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原来明非那小子也跑日本来了,我说怎么联系不上他呢。”叔叔长舒口气终于放下心来,又问,“楚同学你们是不是都没有办日本的临时电话卡啊?你们来之前都没有和家里人报平安么?”
“哦,因为我们这次的学术内容是机密的,学校不允许我们向任何人透露有关这次学术交流的具体内容,建议我们找个理由搪塞一下家里人,免得家人问起来不好解释。”楚子航脸不红心不跳的帮路明非打着掩护,“我也是只发了封邮件告诉妈妈我要出差一段时间,可能联系不上我,我们这位恺撒组长也没和家里提任何有关这次学术交流这事,他爸爸应该也不知道他现在正在做什么。”
“明非这孩子也是,有事也不说,尽让人操心,都在家里住了这么多年了,还拿我们当外人呐!”婶婶不满地抱怨。
“哎呀,人家楚同学都说了嘛,这次的学术交流是机密的,这是学校规定的,孩子又不是故意不讲的,咱们也要体谅人家孩子啊。”叔叔出言宽慰道。
叔叔话音刚落,然后场面一度陷入诡异而尴尬的气氛,路鸣泽和佳佳自然是插不上话的,陈处长和陈夫人原本还以为是他们占了人家的座位,后面渐渐听出来了,这两个风度翩翩的年轻人好像是路鸣泽一家认识的人,似乎是他们侄子的同学之类的。
楚子航本就是不擅长打圆场的个性,恺撒也听出来了这间包厢里的其中一家是路明非的叔叔婶婶还有堂弟,他也不再好理论占了位置的事,毕竟包厢也是他帮路明非预订的,请客的是路明非,只是恺撒想不通路明非到底是怎样安排的。
婶婶也陷入了为难,这是他们家宴请陈处长一家的重要场合,路鸣泽和佳佳的事眼看就要谈妥了,但忽然被侄子的两个同学乱入了。
这异国他乡的,楚同学逢年过节的还偶尔来家拜访,要是把对方赶走未免也显得她太尖酸刻薄不近人情,这会让佳佳觉得自己以后一定是个恶婆婆,但是要把这两人留下也太奇怪了,就像是阖家欢乐的年夜饭忽然来了两个偏得不能偏的远房亲戚,身为主人的你无论摆出什么态度好像都不太合适。
最后还是叔叔打破沉默,他大方地冲恺撒和楚子航招招手:“哎呀哎呀,这异国他乡的,碰上认识的人也不失为一种缘分嘛,楚同学和……”叔叔看着外国人面孔的恺撒,一时间喊不出名字。
“恺撒。”楚子航提醒道。
“哦哦哦,恺撒同学是吧?”叔叔热情地说,“你们也是来吃饭的对吧?那不如和我们一起吃,多大点事嘛,人多还热闹,叫服务生多加两把椅子和两套餐具不就成了么!”
叔叔一直都是这样的性格,说的好听点是热情好客讲体面,说的难听点就是死要面子,哪怕今天来的不是曾去他家拜访过的侄子的同学晚辈,哪怕是仅仅有过一面之缘半生不熟的客人,叔叔骨子里那番承自上流社会的礼节也不允许自己不招待对方。
恺撒用疑问的眼神望向楚子航,其中的意思是询问楚子航是就这样落座,还是和这些人说清楚包厢的归属问题,毕竟等会儿路明非还要带着上杉家主赶过来,楚子航则是对恺撒不动声色地摇头,意思是不要纠结包厢的事了,就这样本本分分的老实落座,路明非的家事就让路明非他们等会儿自己解决,咱们保持低调就好。
“既然客人们是互相认识的,那我们就安排为诸位加两张座位和两套餐具吧,有什么事情随时吩咐我,祝各位用餐愉快。”侍者大大的松了口气,他也巴不得这件事不要闹大顺利解决,客人都是他接待的,要是惹得经理亲自到场,他事后必定要受到经理的追责。
恺撒和楚子航在餐桌的一角落座,原本供给六人还绰绰有余的餐桌在添上两张座位后瞬间变得有些拥挤了,大家叉菜喝酒都有可能会碰到彼此的胳膊肘,所有人用眼神无声的交流着,神情都说不出的复杂微妙。
好在没一会儿后包厢开始放一首舒缓的小提琴曲,一桌人终于开始三三两两的交谈起来,音乐声不小,彼此低声交流的话其他人很难听清,这场宴会尴尬的气氛终于是稍稍缓和了一点。
“学术交流,机密内容……真是破绽百出的谎言啊。”恺撒笑容戏谑,他低声对楚子航说,“没想到狮心会的会长编起谎话来这么娴熟,脸不红心不跳的,以前经常这么做?”
“以前施耐德教授派我执行任务的时候都会给妈妈编辑一封邮件报平安,每次都要想不同的理由,所以习惯了。”楚子航大方直率的承认,“我们在日本做的这些事要是被路明非的家里人知道,想必他也会很苦恼。”
“这场宴会就是你们中国人的相亲吧?”恺撒瞥了瞥位置毗邻而坐的路鸣泽和佳佳。
他们一个穿着西装打领结,一个穿着玫红色的连身裙,好菜都被堆在他们的面前,双方的家长像是保驾护航般围绕着他们而坐,大家都是盛装出席,这顿晚宴的意义不言而喻。
“应该是。”楚子航点点头,“那个男生是路明非的堂弟,女生我没见过。”
“我们来了之后这里场面似乎僵住了。”恺撒微微一笑,“要我帮忙调节一下气氛么?你知道引导气氛是我的强项,我保证会还他们一场宾主尽欢的晚宴。”
“别胡闹。”楚子航微微皱眉,“路明非他们应该等下就到了,他的婶婶有点……难缠,我们只管吃饭和有人向我们提问时回答就好,不要掺和别人的家事。”
尽管楚子航用眼神告诉恺撒低调点,但实力却不却允许啊!
恺撒系上餐巾,就像是欧洲的皇储王子扣上高贵的领结,恺撒端起红酒杯,就像是亚历山大大帝托起象征地位与权力的高冠,恺撒拿起刀和叉,俺就是身披甲胄的指挥官举起剑与戟……
尽管从这场晚宴的身份来说,恺撒只是最最末流的客人,他本人也没有刻意招摇出风头的意思,但加图索家的贵公子就是生的这般金发碧眼,雍容华贵,一举一动都像是这场宴会真正的主人。
楚子航本人也不遑多让,虽然他的外形没有恺撒那么高调,但那张没有表情的俊脸和冷峭酷寒的气质只让人觉得生人勿近。
“老路,这两位年轻人都是你侄子的同学啊?”陈处长忍不住的打量两位气质独到的年轻俊彦。
“是啊,那位恺撒同学我没见过,那位楚同学和我侄子关系很好啊,以前过节经常拎着礼物来我家拜访的。”叔叔忽然想起来,“哦对了,这位楚子航同学以前也是仕兰中学的学生啊,比我侄子大一届,佳佳入学的时候他已经毕业了,所以老陈你们没听说过他,他成绩一直是全校第一,在仕兰中学蛮出名的,听说他家里的生意做的很大啊,放学接送他的有时候是辆奔驰S级有时候是辆迈巴赫呢!”
“嚯,老路你侄子认识的同学都很有成就啊!没想到楚同学是这么优秀的年轻人!”陈处长惊讶道,“另一位恺撒同学也是一表人才!气质看起来就像是从小当成贵族来培养的!”
打死陈处长也一定想不到,在他面前的就是真正的贵族,还是欧洲最顶级最显赫的名门加图索家的继承人。
“是啊,我侄子也蛮优秀的,楚同学毕业之后他就一直是全校第一了,美国卡塞尔学院的教授不远万里跑到中国来亲自招他入学,还给他发全额奖学金。”被陈处长一夸,叔叔似乎是又找到了可以炫耀的资本,满脸得色,“大学的时候就开始天南地北东奔西跑的跟着导师座各项社会实践了,这不,现在又跑到了日本来,我看那孩子以后一定大有出息……说起来我们老路家的种一直都这么优质啊,哈哈哈哈!”
“那就是……那就是楚子航师兄么?”佳佳频频用余光偷瞄楚子航的方向,有些紧张地朝路鸣泽问,“刚刚好像听你爸爸妈妈喊他楚子航。”
“是啊,那就是楚子航师兄!他本人是不是比传闻中更酷?”路鸣泽重重点头,注意力也不在佳佳身上。
路鸣泽直勾勾地盯着楚子航,楚子航注意到了路鸣泽的视线,对他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小胖子激动得恨不得把这一段用手机给录下来,发给高中班上的同学炫耀。
楚子航一直是他的偶像,不,楚子航一直是仕兰中学很多人的偶像,他是仕兰中学的一段传奇,如果说仕兰中学的女生们清一色的是楚子航的仰慕者,那仕兰中学的男生们也只分成两拨——嫉妒楚子航的,和把楚子航视为榜样的。
路鸣泽就属于把楚子航视为榜样的那一拨,他一直都不太看得起寄住在自己家的堂兄路明非,但路明非的好兄弟、此獠当诛榜第一的楚子航一直是他向往的标杆,楚子航毕业的那段时间他疯狂模仿楚子航,穿范思哲的大衣,戴BURBERRY的格子围巾,走到哪都面无表情拽着一张脸……但后来那个讨厌的路明非对他说放弃吧,你没有这种血统,哪怕你穿龙袍戴皇冠都学不出师兄那股子精英气场,后来路鸣泽大受打击,病怏怏地脱下他攒了好久的钱买的入门款大衣和围巾,再也没穿过。
“楚子航师兄……是很酷。”佳佳有些拘谨地说,脸颊微微红,她又偷偷看了眼楚子航旁边同样英俊逼人的恺撒,“另外那位师兄是谁啊?也是咱们仕兰中学毕业的么?”
“不知道,没见过,看起来是个外国人,应该是楚子航师兄和我哥大学认识的同学吧。”路鸣泽如是说。
也不知道小胖子要是知道,这一位就是他对诺诺非分之想时路明非告诉他的诺诺的那位“喜欢挖人眼珠子喂老鹰的意大利黑手党男友”,他会不会当场给恺撒跪下来。
婶婶当然不知道自己竭力撮合的儿子和佳佳都在对着别的男人犯花痴,她现在的心情尤为复杂。
老公好面子她是知道的,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为了给陈处长一家留下好印象,她也只好默许恺撒和楚子航留下一起吃这顿饭,但是这两个莫名其妙到来的男孩一看就不是饭量小的家伙,到时候账单上又要多出一笔数字不说,自己即将要射出的临门一脚忽然被打断,之前一切的努力都要从头再来,这种感觉别提有多憋屈了。
而且自己刚刚还和佳佳妈妈说国外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个叫恺撒的年轻人彬彬有礼的,这不是打自己脸么!
楚子航她是认识的,但怎么那个恺撒也英俊成这样!见鬼了,自己的侄子路明非在国外交的朋友怎么一个赛一个的好看?自家路鸣泽的风头都被抢光了!
“你侄子都交这么出色的朋友啊?”果不其然,陈夫人的注意力瞬间转移到了恺撒和楚子航身上,“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还有个侄子呢?听刚才你和你们家老路的语气,你侄子也在国外留学?”
“是啊,我家老路哥哥的小孩。”我婶婶的笑容有些勉强,“侄子一直住我家,也是仕兰中学毕业的,现在在美国读大学,我也很久没见到他人了。”
“听你们说的,你侄子好像还跑过很多地方啊?”陈夫人说,“哟呵,这年纪轻轻就跟着导师和师兄到处跑项目,以后出社会了肯定有出息啊!”
“我侄子蛮有主见的,一直很自立。”婶婶的笑容越来越不自然,但她也没办法再陈夫人面前诋毁路明非和他的同学,会显得她像背后嚼人舌根的长舌妇。
此时那烦人的敲门声又蓦然响起,众人望向门口的方向,是同一个侍者,又一次带着两个人走了进来。
“抱歉再次打扰。”侍者无奈地说,“这位路先生也说是和你们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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