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间君,其实有一点你猜的很准。”路明非看着风间琉璃,“如果你杀死的王将……全都不是王将本人呢?”
“不是王将本人?什么意思?”风间琉璃明星一愣,“你是说,我杀死的都是王将的替身?那些王将都是假的?”
“就是这个意思。”路明非点点头。
“那真正的王将会藏在哪里?”风间琉璃追问。
“也许真正的王将一直潜伏在最显眼的地方,并且还是风间伱认识的其他人呢?他一直站在高处教唆并俯瞰蛇歧八家与猛鬼众的争斗,暗中操控日本的局势。”路明非循循善诱,“那么风间君,你觉得王将最有可能是谁?”
“是……猛鬼众的某位高层?”风间琉璃立马摇摇头,做出更大胆的猜测,“难道是蛇歧八家的某位高层?”
“风间君,你有没有想过,王将既然一直刻意隐瞒着自己的长相、身份和来历,那他为什么要和你讲述二十年前黑天鹅港的事件?他这么做不就相当向风间君你暗示了他的身份和来历?”路明非旋即摇摇头,“王将不该是这么蠢的人才对,他愿意如此大方的把二十年前的辛秘拿出来和风间君你分享,绝对不是为了想得到风间君你的信任,而是刻意将你的思维往某个方向引导。”
“我有想过王将告诉我这一切有可能是为了误导我。”风间琉璃脸色晦暗地说,“但就像Sakura君你说的,我不是二十年前那些事件的亲历者,黑天鹅港事件的细节我也无从考证,哪怕王将对我有所隐瞒或是有所欺骗,我也只能根据他的叙述来做出我的推论,并把王将的原话和我的想法原原本本讲述给Sakura君你们。”
“我不知道王将在哪些部分欺骗了我,但至少我敢保证我了解的有关于黑天鹅港的事件,我告诉Sakura君你们的内容没有任何的欺骗与隐瞒。”风间琉璃认真地对路明非说,“如果Sakura你们对二十年前的黑天鹅港事件比我了解更详细的话,可以分享给我,或者你们对事件的细节有存疑的部分,也可以提出你们的观点。”
“我知道,我知道风间君你对我们没有任何欺瞒,你的表述很真诚,你所了解到的二十年前的真相,和我知道的情况其实也差不多。”路明非对风间琉璃说,“其实王将告诉你的也是二十年前真实发生在那座西伯利亚海港的历史,他也没有欺骗你,最多只是有很多留白和一些细节的模糊化。”
“那Sakura君你怎么说王将是在误导我?”风间琉璃不懂了。
“风间君,我没说过误导,我说的是引导。”路明非摇摇头,看着风间琉璃认真地说,“王将把真实的真相告诉你,这就是他最高明的地方,这样风间君你就没办法从王将的情绪中寻到任何的破绽,也没办法从这个故事里找到任何的漏洞,因为他为你讲述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所以你的潜意识对他的叙述只能选择相信。”
“可王将留白的部分才是最耐人寻味的,因为人的想象力是很可怕的。”路明非说,“我们每个人都是这样,当你听到一个不连贯的故事,你会下意识地按照你的思维把它补充完整,让故事尽可能的合理化,可现实并不是那么理想化的,因为它充满人为的干预,当真正的现实和你的想法产生误差,魔鬼也就应运而生……就是这么一点点的误差,最后可能会害死你的命!”
“我不知道误差出现在哪里,但是按照Sakura君你说的,我的推论也许出现了致命的错误。”风间琉璃微微沉吟,“王将的目的是复活‘神’,这一点毋庸置疑,王将的身份是本该在二十年前死去的赫尔佐格博士,这是我听过王将的故事后能想到的最合理的推论……难道是王将的身份上出了问题?”
“不,风间君,你猜的没错,王将就是赫尔佐格博士。”路明非肯定道,“赫尔佐格博士这么精明算计的人不会把陷阱设置在这么显而易见的地方。”
“那我就想不通了,既然王将的目的和身份都已经被揭露了,他最大的秘密不就已经暴露了么?知道了这些以后再杀死王将,我们还有什么其他要顾虑的?”风间琉璃问。
“只知道这些是无法彻底杀死他的,因为风间君你一直杀死的都是‘王将’,并不是赫尔佐格博士本人。”路明非沉声说,“王将只是赫尔佐格博士的第一重身份,他可以制造出无数个王将,让你杀死无数次,但只要你看不穿赫尔佐格博士的本体,你永远也无法真的杀死他。”
风间琉璃一愣,他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向路明非求证道:“Sakura君你刚才说王将其实是我认识的某个人,一直站在至高处,俯瞰蛇歧八家和猛鬼众的争斗,操控着日本的局势?”
“是啊,赫尔佐格这种野心家即便藏在幕后也必然站在最高处,操控猛鬼众的是王将,那么能够操控蛇歧八家的是谁呢?”路明非缓缓地问,“如今的蛇歧八家确实是你哥哥在领导,我是说在你哥哥之前,能够引导整个蛇歧八家动向的那个人是谁?”
“怎么可能……”风间琉璃的眼眶不可置信地瞪大,这位时时刻刻都保持着沉着冷静的歌舞伎大家此刻失神喃喃,“这怎么可能呢……王将是赫尔佐格博士……橘政宗是王将的仇敌……橘政宗不是邦达列夫上校么……橘政宗怎么可能就是王将……橘政宗怎么可能是赫尔佐格博士……”
风间琉璃的反应完全在路明非的意料之中,毕竟站在风间琉璃的立场上,这个结果太难以置信了。
对于源稚生来说,橘政宗就是就是赫尔佐格博士这个真相是让他的情感上难以接受,可是对于风间琉璃来说,王将就是橘政宗这个真相完全就是颠覆他的世界观,是违背现实的推论。
所以路明非并没有从一开始就告诉风间琉璃“王将就是橘政宗,也就是赫尔佐格博士”这一真相,而是不断的提供证据和疑点,让风间琉璃自己说出口,毕竟自己得出来的推论比别人空口无凭说出的话语更具有力量和信服度。
“王将就是橘政宗,橘政宗就是王将,从一开始他们就是同一个人,也就是赫尔佐格博士。”路明非盖棺定论。
“那邦达列夫上校呢?”风间琉璃仍是不敢相信,他提出质疑,“二十年前黑天鹅港事件的唯一幸存者邦达列夫上校去哪了?”
“现在的日本并没有邦达列夫这个人。”路明非说,“或许邦达列夫已经被赫尔佐格博士杀死了,在二十年前的那场大火中湮灭,也或许邦达列夫上校侥幸活了下来,但是又消失了,至少邦达列夫上校和如今日本的局势没有半点关系。”
“不然赫尔佐格是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用橘政宗这层身份穿上邦达列夫上校的衣服。”路明非低声说,“赫尔佐格就是想让你相信,橘政宗就是邦达列夫上校,是那名克格勃的前情报员,是他要复仇的对象。”
“王将告诉你的故事都是真实的,但是他利用对手已经消失这一漏洞,一人分饰两角,这就是最忤逆现实的地方,也正是王将最高明之处。”路明非说,“他让风间君你猜透了他的真实身份,又把真实的自己藏在橘政宗这个最不可能是他的角色下,任凭风间君你想破脑袋只怕也想不通这一真相。”
风间琉璃的表情仍然讶异,不是他不信任路明非,而是路明非说的这个真相太让人难以消化了。
这就好比你关系很好的邻居忽然有一天告诉你说,其实你的爸爸和妈妈是一体的,他们是同一个人,他一直在一人分饰两角让你以为你拥有正常的父母,而你则是单性繁殖的生物……你的表情一定像是被雷劈了,心想这个邻居一定是个藏了很久的神经病……不然就是这个世界疯了!
“我知道这个真相对风间君你来说实在太雷人了,但事实就是这样,赫尔佐格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不然他不会想要复活‘神’,而疯子做出的事在普通人看来肯定是难以理喻的。”路明非说,“赫尔佐格用橘政宗和王将这两个身份分别掌控蛇歧八家和猛鬼众,并挑拨你和源稚生两兄弟的关系,其实当风间君你现在知道了这个真相后,回头来看许多事情,都是能对应上的。”
“譬如王将出现在二十一年前,恰好在猛鬼众的危难之际,王将本身又不是‘鬼’,他为什么要选择拯救濒临瓦解的猛鬼众而不是加入如日中天的蛇歧八家呢?”路明非自问自答,“因为更加羸弱的猛鬼众才更方便他掌控。”
“我们再说橘政宗,橘政宗出现的时间也很耐人寻味,是在王将出现一年后,如果橘政宗就是邦达列夫上校,那他这一年的空白期在哪里?从北冰洋漂泊了一年才漂到日本来么?”路明非摇摇头,“显然不现实。”
“二十年前的蛇歧八家已经被王将的猛鬼众压制得抬不起头,橘政宗又恰好在蛇歧八家危难之际出现,他只需要如法炮制,像拯救猛鬼众一样拯救蛇歧八家,他就能掌握整个日本黑道。”路明非说,“但蛇歧八家显然不会接受他的药剂,所以他只能用活跃的表现和漫长的时间来得到蛇歧八家的信任,但对于赫尔佐格来说,这也仅仅是时间问题而已,只要他取得蛇歧八家的战争指挥权,对猛鬼众造成一次狠狠的打击,为蛇歧八家赢得一次漂亮的翻身仗,橘政宗就能成为蛇歧八家的功臣,对于那时已经彻底掌握了猛鬼众的赫尔佐格来说,要做到这一点轻而易举。”
风间琉璃默然地点点头,他知道路明非说的都是对的,但他的脊背止不住的发凉,仿佛有冰冷的小蛇从他的脊骨一路攀爬到他的后颈,纠缠着让他说不出话。
“王将和橘政宗两人都掌握着制造死侍的技术,这是风间君你亲眼见证的,作为猛鬼众领袖的王将制造死侍我能理解,那么自诩正义的橘政宗为什么要一直在暗地里源源不断制造死侍?”路明非说。
“因为赫尔佐格的药剂存在缺陷的事已经在猛鬼众中败露了,他要是继续拿猛鬼众的人当作试验品,猛鬼众这个他所掌握的忠诚度最高的组织很可能因此一蹶不振,猛鬼众与蛇歧八家互相抗衡互相制约的局面就会被打破,王将在猛鬼众内部的声望与可信度也将大打折扣,这不是赫尔佐格愿意看到的。”路明非说,“所以他才会在源氏重工底部制造暗室,将这些研究转移到地下。”
“而且昨天橘政宗在源氏重工地下豢养死侍的事情刚刚败露,今天王将就火急火燎回到猛鬼众,宣布整合势力对蛇歧八家发动进攻,风间君你不觉得这过于巧合么?”路明非看着风间琉璃,“如果按照赫尔佐格在蛇歧八家中忽然失势,为了防止蛇歧八家找到‘神’,他只能煽动猛鬼众来牵制蛇歧八家这个逻辑来理解的话……风间君会不会觉得这一切就很好理解了?”
风间琉璃缓缓打了个寒颤,听完路明非的话他如坠冰窟。
一直以来,对风间琉璃来说,那个代号王将的男人都是如同恶鬼般的存在,他以为恶鬼只是杀不死毁不掉,但只要找到机会奋起反抗总会有摆脱梦魇寻得自由的机会……
然而此时此刻,风间琉璃才猛然发觉,自己竟是一直被困在恶鬼的阴谋中,这是一个充满了谎言与欺诈的牢笼,也许他直到死去的那天都无法察觉自己身处那个男人为他制造的牢笼中。
这该是……多么悲哀的人生。
忽然,风间琉璃身后穿着白色西装戴着墨镜的女人扯了扯他的衣袖,风间琉璃侧过身去,女人在他的耳边悄悄耳语几句后,风间琉璃的表情瞬间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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