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他的回答，我颇感到惊讶，虽然这只是我此前无数种猜测中的其中一种可能性，宁国公是幕后黑手，尽管杀手的话我并不相信，但真的从一个人口中切切实实听到这种可能性时，仍不免感到一阵心惊，尽管这种话多半并不靠谱。
    “宁国公？你们想嫁祸他？干！”卫蹬问道。
    皇甫泰吐了口唾沫，也接茬说道：“不是嫁祸，八成是鸿胪寺少卿一伙的吧？恨宁国公不死，再踩上一脚。”
    我知道此刻他二人心里肯定也打起了鼓，他们这样说，不过是在试探那些杀手。
    “鸿胪寺少卿？哈哈哈哈。”为首那人狂笑了起来，“你们大概不知道，宁国公、严大人、柳大人都是我们一伙的吧？”
    “哪个严大人，是杀人那个，还是被杀那个？”我追问道。
    “如果我告诉你都是呢！这是一张网，你们从没有见过的大网，织这张网的人不是一个，两个，三个，用尽你们的想象力，也不是你们这些人能想象出来的，这张网是要把你们所有人都一网打尽，你们不过都是可怜的棋子，哦，当然了，我们也是。”那人狞笑着。
    “你是说那几位大人联手使了个苦肉计？”我问道。
    为首那人却不回话，一挥手，杀手们又朝我们围了过来，“等你们变成这些树的肥料或者河里的鱼食，到时你们就知道了。”
    杀手们走到我们面前，举起了刀，我退后了两步，看到皇甫泰和卫蹬已经挪动脚步，只等对方下手，便先踹飞面前的两人，然后由我撞飞身后的人，接着就是跑路，我们三人早已形成了默契，都盯着悬在我们头顶的刀，全身紧绷着，就待刀锋下落。
    忽然，几声箭头撞刺进身体里的沉闷穿透声响起，面前两名杀手俯面趴在了地上，众人包括其余的杀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看向地上的两个人，那二人的背上都赫然出现了几支长箭，哼都没哼一声便当场毙命了。
    紧接着箭如飞蝗般飞了过来，面前的杀手们又有几人瞬间倒在了地上，几只箭几乎贴脸从我们三人脸颊旁飞过，听声音便知道射中了站在我们身后正要对我们下手的几人，因为我虽然背对着身后的杀手们，却已经感到脑后生风，他们的刀锋散发出的寒意几乎已经砍劈到了我的脖颈附近，然后停顿了一下，随即便摔倒了，对面又是十数支箭射了过来，紧接着一队府衙的衙役提刀冲了过来。
    皇甫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绑在身上的绳子弄断了，出手扭断了一个杀手的脖子，那个杀手连手都没来得及抬一下就断气了。
    卫蹬一边拍打身上的灰，一边慌忙招呼我躲到树林里。
    “他怎么把绳子弄断的？”我问卫蹬道。
    “他武功高强，这绳子根本捆不住他，兄弟们就算没来，这些杀手想杀我们也没那么容易！”卫蹬猫在树后头，收拾着衣服，瞄着前面的战况说道。
    “你挣不断吗？弄断了给我松开。”我又问他。
    “侯爷，我那师傅，功夫和套路都是行家，他专门让我练过套路，能唬住不少人，其实除了箭法，我的武功跟你差不了多少，半斤八两。”卫蹬讪笑道。
    “我看你轻功挺厉害的呀。”我说道。
    “我就轻功厉害，箭法还行。”卫蹬说道。
    他这么说我就明白了，估摸着除了箭法，他的轻功也是二五眼，大爷的，怪不得上次在如缘酒肆中能让姓严的跑了。
    说话间，皇甫泰又干掉了两个刺客，我还没来得及喊留活口，衙役们冲将上来，一股脑把剩下的刺客全砍翻了。
    皇甫泰擦了擦了溅到了脸上的血，走过来帮我二人松了绑，说道：“善哉，这些都是死士，抓不住活口。”
    李准从衙役后面走了过来：“几位受惊了，李某来迟一步，刚到。”
    皇甫泰吐了口痰，说道：“这箭射的，你手下弟兄幸亏没眼花，我们仨跟这帮人扎堆站着呢。”
    李准呵呵笑着：“弟兄们手上有准头。”
    “我还以为你一直在后头跟着呢，李兄，再迟来一步，我们三个就喂鱼了。”我调侃道。
    卫蹬一脸懵地问道：“怎么，你二人提前商量好了？”
    皇甫泰道：“你背对着街没看到，刚才这些杀手在店里围住我们的时候，李少尹正好就在店外，侯爷冲李少尹使了个眼色。”说罢，他瞧着杀手们，摇了摇头咂吧着嘴，“看看这一地的尸体。”
    正说话间，突然几枚暗器射将过来，我们慌忙避身，地上几具“尸体”腾地跃了起来，刹那间已跑到数丈开外，原来是刚才躺到地上假死的几人。
    我们当即便追了过去，周围空旷，行人稀少，但那几人身法极快，众人在后面紧赶慢赶，距离不过两三丈远，却始终追赶不上，看样子，杀手是想跑到坊中人多的地方甩掉我们，眼看他们快跑到了惠训坊，卫蹬数次抬起手中的弩，却又放下了。
    很快，我们便追到了坊内，人渐渐多了起来，皇甫泰在后面数次放箭都没有命中那几人，我赶忙制止了他。追到一处路口，途中又干掉了两人，只剩下一个杀手还在奔逃，但这里已不似刚才那样人群拥挤，但我们和那人之间也隔了数人，那人眼见逃无可逃，目光突然盯住中间那几个寻常百姓，眼中凶光大现，两步奔回几人身旁，手中的刀已经抬起，电光火石之间，李五抬手一箭，长箭从几人脖颈间穿过，正中那人咽喉，一击毙命。
    李五做事果然狠辣，我拍了拍李五，说道：“干得不错。”
    又转头问卫蹬说：“他是出手果决，你是稳中不足，刚才为什么不放箭射他？”
    卫蹬紧了紧衣领，说道：“干！刚才那么多老百姓，不是怕伤到人。”
    “你平常总是吹嘘箭法高超，那么近的距离命中不了？”我说道。
    然后我对皇甫泰说道：“刚在追到坊内，周围那么多人，你为什么又要一直放箭去射那人？”
    皇甫泰惊奇道：“善哉！您不是说要抓住时机，果断出手吗？”
    我说道：“那么多老百姓，那么远的距离，你不怕射到无辜的人啊，那不是得看具体情况而定吗？”
    我们带着杀手的尸体，又回到了树林那边。
    卫蹬问道：“这几日我一直在想，对方下手狠辣，数次想要直接灭掉我们，我们能不能冒个险，从皇甫贵妃入手，内使监秉笔太监掌管内宫人事，十分严苛，宫里的那些人员异动恐怕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要是能把他拉过来···”
    李准招呼完手下人清理杀手尸体，对卫蹬说道：“卫老弟，跟着你冒这个险，恐怕老几位的项上人头都要保不住了，这个险可冒不得。”
    “李兄说的是，去查皇甫贵妃，恐怕连我都得一并歇菜，圣意难测，你还是消停点，另想他路吧。”我说道，“这离阳城里看起来已经暗涛汹涌了，敢在城里伏击我们，恐怕不是外人所为，说不定是和我们同朝为臣的同僚们。”
    几人都静默不语，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良久，皇甫泰开口说道：“老李，帮一次也是帮，帮两次也是帮，找安南使臣的事儿你老兄还得帮衬帮衬。”
    “侯爷早就跟我打了招呼，几天前我就吩咐手下弟兄开始暗查，不过至今没有任何进展。”李准说道，“不瞒几位，京兆府、金吾卫、墨垣卫已经全城暗暗搜查这么多天了，连那使臣的一根毛也没有找到，恐怕···”这件事确实是令人头疼，把希望全押在这上头，无异于守株待兔。
    正说着话，李准手下一名衙役急急跑过来禀报，他们清理现场的时候，在旁边树林里一棵树后边发现了半只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