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又过了几天。
“哥,丫姐这一离开,你这节奏都变快了啊!”前一天刚拍了个小夜,今天又起早拍摄,雷大头仗着自己和导演关系好,公然发起了吐槽。
“说多次了,我岁数比你小!”陈燔正在检查室内场景的布置,手上翻着桌上各种摆件,“而且这和你丫姐走没走的没啥关系,我这叫先松后紧——一开始让你们舒服点儿,渐入佳境后再上上强度!”
“行吧,姐夫说什么都有道理!”
“姐夫?”
“不叫哥就叫姐夫了呗,都实在亲戚!”雷家音得意的晃晃脑袋,他现在顶着一头卷毛,那大头看着比平日又大了三分。
陈燔一时语塞,难得在口头输给了雷家音一次。他快速迈了几步远离这个攀亲戚的家伙,然后扭过头喊了一嗓子:“那谁,我说那些个拼音读物呢,放哪了?”
“别呀姐夫,我这还有正事儿儿找你说!”雷家音不依不饶的追了过去,还伸手拽了下对方的衣角。
“你直接说!”
雷家音扯了扯身上的围裙,扭捏开口:“这一会儿的戏,不是说李海根做饭给大家吃吗?可我压根就不会做饭,咋整?”
陈燔瞪大了眼睛:“啥玩意,这话你现在才说?”
“我这不是怕你因为这个突然换人么!”雷家音脸上露出一抹羞愧,不多,就一点点,“我可听丫姐说了啊,你手艺不赖,随便教我两手就足够用了不是!”
“临时教你几手,冒充下是没问题啊,味道可不能保证;而且,你别忘了,这是个长镜头,炒好菜出厨房到你们开吃都不带停的;到时候无论多难吃,你可都要给我咽下去......”
“额......”雷大头呆立片刻,然后扭头看向小江,“那啥,能我帮忙准备点克痢痧和健胃片不?”
……
这一幕,有个名场面,就是“一步一个jio印,做大做强,共创辉煌”那段,别得台词陈燔改了不少,但这句话给人的印象太深,怎么也舍不得改。
只是对演员的要求也高,一场戏下来,数次ng;不会做饭的雷家音表现最好,反而王千原和邓佳佳各有各的问题。
王千原的问题是,个人形象摆在这儿,狠劲有余憨劲不足;邓佳佳则单纯是演技差点火候,也可能是演了情景喜剧的后遗症,她还没从需要肢体动作来完成表演的状态中走出。
陈燔和宁皓研究半天,先是叫过王千原和造型师,让人把胡型改了,只保留下巴下的一小撮,然后又补上数个耳夹。总之,让人显得更年轻更中二更非主流一些。
而邓佳佳这边的问题,就麻烦了。马嘉旗这个人物,是本片的一大亮点。原本任素夕演得极度到位,以至于许多人都把这人物当成了她的本命角色。
这演员一换,陈燔多少还是有些没底。
邓佳佳更没底,哪怕她又是去做护工借机观察病人,又是去做请教前辈高人指点表演,可以说是做足了功课。可演技这个东西怎么说呢,有时候并不以主观意志为变化,差点意思,就是差点意思。
演员没底气,只能看导演和监制。
监制习惯性的看向导演,在他的脑子里,这货总有歪点子。
导演想开口问问监制,在他的观念中,没主意了就找前辈大哥,这不是天经地义么?
邓佳佳见监制和导演俩人一言不发,只顾着大眼瞪小眼,于是更没底气了。
最后还是雷家音先打破了沉默氛围,他端着自己刚炒出来的那坨糊糊,献宝似的拿到了陈燔这边:“来试试我这手艺,你别看这卖相不好,这吃起来可就……”
陈燔正在想辙呢,雷大头说什么他也没在意,见着人递过了筷子就顺手接下,然后夹了了块完全看不出原型的土豆片就往嘴里放。
“淦!”
导演一声怒吼,把全组人员都吓了一大跳。
这货做的tm是啥,麻辣酸咸什么味儿都有,就是没有土豆味!
“嘿嘿嘿。”雷大头整蛊成功,发出一阵傻乐。陈燔被这味道一激,忽然就有了点子:
“佳佳,你也来一口这个!”
邓佳佳的眼睛张得老大,好似被班主任叫家长的中学生。
“导演,我知道我表现不好,但是不用这么罚我吧?”
“不不不,我有个想法你试试,可能对你的表演有帮助。”要论国内哪个导演最会调教演员,可能很难评价,但要论歪才,陈燔绝对是多的之一。
“嗯?”
“你看啊,你现在是个瘫子,能用来表演的手段只有两样——表情和台词。这东西吃到嘴里后,你试着控制身体其他部位不要有任何反应......”陈燔继续引导。
宁皓最先get到了陈燔的意思,开口附和道:“好像还真是个办法,试试吧。”
“那我试试吧!”
邓佳佳往轮椅上一躺,一脸坚定的看着陈燔夹着那份不明物体往自己嘴边送,悲壮气息十足。看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拍严刑拷打的戏。
“天!”这一口下去,邓佳佳的五官瞬间扭曲,眼看唐悠悠就要马上又得死上一次。但好赖她勉强控制着身体,让肌肉反应只出现在脖子以上。但她最终也就撑了几十秒,最后还是站起身子往卫生间跑去......
“导演,会不会有点过了?”雷大头作弄起导演来没压力,但看到姑娘受委屈又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陈燔笑着看向他,也没解释,只让他等会开拍了再重新感觉下。
果然,等邓佳佳和王千原各自归来,再度开机后,好似有点确实都有了明显变化。王千原主要是形象问题,倒是还能理解;可邓佳佳这边的表现,不能说脱胎换骨吧,起码也是让人耳目一新。
雷家音出了厨房,把菜盘子放在了桌上。他的厨艺依旧稳定,菜品还是刚才那个德行。
“眼睛,吃饭喽!”
“知道了!”胡广生放下手里拼音版的水浒,坐到了饭桌边。
马嘉旗(邓佳佳)好奇的发问:“眼镜?你又不戴眼镜,为啥子叫眼镜呢?你个鸡冠头,为啥不叫鸡冠呢?
李海根抱着饭碗一边吃,一边答话:“小的时候,他一个人打死一条眼镜蛇,村里的人觉得他霸道得很,就称呼他眼镜蛇,眼镜蛇,后来叫着叫着就叫眼镜喽。”
胡广生满脸不耐烦地开口:“你跟她说这些干啥,这些翻篇的老事情就莫再提了,不要跟她说话。”
俩人又闲扯了下抢劫的收获,顺带展望下了未来。这当中“一步一个jio印”这段词,让现场几个工作人员都差点没憋住笑。
这时候,马嘉旗开启了挑衅模式:“我要是你们,一步抢劫,第二步,就该是杀人!”
“为啥子非要我们杀你?”李海根满脸不解的扭头。
“你有多想结婚,我就有多想死!你有多想当大哥,我就有多想死!你们一枪打死我,你们就可以出去了,一步一步,做大做强,而且我跟你们说啊,你们打死我是做好事儿,是助人为乐,传出去不丢人,而且我还可以把我的钱都给你们,一举两得,三得!我说得有没有道理?你们可以想一哈!”
马嘉旗用着波澜不惊的口吻,说着让人心惊动魄的言词,对面俩吃饭的憨货都愣住了。
马嘉旗的输出还在持续,她的嗓门又提高了八度,好似脆皮adc正在代替前排肉盾开嘲讽:“你们不打死我就走不了啊,一走我就喊,一喊你们又止步于此了,结果就是下半辈子我们三个就在着屋子里头相依为命,等死,我是无所谓了,我习惯了,卷毛毛你不是想结婚吗?你想结婚你只能和我结婚,鸡冠头,你想当大哥你只能当卷毛毛的大哥,反正我是不会服你的,永远!”
胡广生气得把筷子一扔,拿着枪走到了马嘉旗旁边。
“哎呀,怎么又来喽?”李海根好似个遇见熊孩子的老父亲,起身追着眼镜又回到了客厅,“莫搞了好不好。”胡广生把枪抵在了马嘉旗的下巴上,咬牙切齿,额头青筋暴现。
马嘉旗的声线又恢复了平静,意外的还带了点小姑娘嗲嗲的味道:“对头,开枪打死我,各自欢喜。”
李海根赶紧转移话题,走到了墙边,对上面的字画指手画脚:“你看看,你看看这个墙上写得多好啊,人生就像一场戏,因为有缘才相聚,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晓不晓得啊,莫生气!”
伴随他的话语,胡广生脸部狰狞的肌肉也逐渐松弛,他闭上眼睛思索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把枪放下了:
“有道理,句句都有道理,但是也不是没有漏洞。等于是,你永远不会睡着吗?她睡着了我们就走了;多大的事儿吗,吓唬谁啊?莫生气,躺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