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姜的片子?你确定是商业片?”宁皓狐疑的看着陈燔,手里的杯子却是和黄勃碰了一下。
“没办法,他前几部电影的坑太大了,再这么搞就没人愿意出钱了。”陈燔耸耸肩。老姜拍文艺片和别人最大的区别就是他比较能花钱。《太阳照常升起》成本没有公开,但保守估计是5000万,也有说是8000万的,可是票房不到2000万。再往前一部《鬼子来了》预算两千万,但最后拍完的时候超支了30%,而目前票房的收入是0。
眼下对资本来说,找老姜拍戏已经属于慈善行为,还是捐钱给民国政府的那种不着调的慈善,因为你压根不知道钱都花在哪里了。
“那倒是,不过你这一说我有点慌啊,《无人区》目前和《鬼子来了》可差不多......”宁皓又闷了一口酒。
“你悠着点,吃点菜!”黄勃虽然没喝过,但他和宁皓不一样,早听说上次陈燔把徐铮等一票人干翻的事迹。
“这酒能能有多少度?没事儿......”宁皓满不在意,甚至又拿起杯子来了一口,这才开始夹菜。
“你还是继续说你之前和人吃饭的事儿吧,有想到要拍啥故事没?”黄勃暗自摇摇头,只能岔开话题,但他内心又有一丝窃喜——作为朋友,该提醒的已经提醒,剩下来就好好看乐子吧!
宁皓对老友内心的想法一无所知,只是回答着他刚才的提问:“一顿饭的功夫能相出啥?丫光会吹,不过有句话倒是对的,好多题材现代片拍不了,但是吧,放在民国就顺理成章。”
“那肯定啊,背景越混乱,故事越好写。”陈燔表示同意,连穿越文都喜欢写平行时空时空了,谁特么傻乎乎的写现实题材,“比如好莱坞那边动不动就拿着冲锋枪抢银行,这事儿放中国试试?在北京走不出二环就得被堵上……”
“那咱也去抢啊,就去民国抢,咱这腿,百米十二秒七!”黄勃吧唧一下拍了下大腿。
“拍腿就拍腿呗,你拍我的腿干啥?”陈燔嫌弃的看了眼身边的男人。
“你别说,勃子这主意还真可行,弄个悬疑类的,加点时代元素之类的进去,还真挺合适……知道那个电影不?布鲁斯·贝尔斯福德的《惊天大劫案》,咱可以来个中国版的。”宁皓又抿了口酒,他特别擅长从其他电影中抓取灵感。这个灵感指得是思路而不是剧情,后者那叫翻拍或者抄袭。
“民国、黄金、抢劫,我特喵下部戏就拍这个……”陈燔拿牛奶和黄勃碰了碰,又给已经回到桌位上的胡戨也倒了杯奶,“这位不用我介绍了吧?”
“不用不用,上次横店不是见过了么!你还是说说你的戏吧。”
陈燔见几人都互相打了招呼,便把剧情梗概大致讲了讲。
“这故事,是不是和乔治希尔的《骗中骗》有点像啊?”宁皓端着杯子皱着眉,看样子不算很满意
“没错,灵感就打这来的,”大家都是业内人,陈燔也不用费口水去解释着是不是抄袭,但他忽然又想到另一个故事,“其实,明国黄金抢劫案,我还听过另一个故事,据说是真实案例……”
“嗯?”宁皓的眉头松开了。现实题材好啊,能激发灵感还不会被骂抄袭,而且有时候历史比文艺作品还精彩。
陈燔继续往下说:“好像是31年的样子,当时伍豪同志还在上海滩主持工作。”
“知道,地下工作么!”宁皓兴致更高了,谍战类型现在正火,电影有风声,电视有潜伏,听说连话剧都开始玩这个了。
“嗯,那会儿正值‘白色恐怖’时期,地下交锋异常的严酷惨烈,因为某人背叛的原因,数名工作人员被俘,另有数人重伤;为此上海方面向中央申请了一笔资金,用于疏通营救以及救治伤员。瑞金收到伍豪的报告后,立刻凑了一批黄金,由七位交通员分段运输。考虑到保密的原因,几位交通员原先并相互认识,只是通过暗语联系。”
“我知道,就是天王盖地虎!”丫丫忽然插了个嘴,她今晚喝得也有些多了,刚又陪着宁皓喝了几杯,小脸已经是红扑扑的。
“啊对对对,地霸上天龙!”陈燔伸手捏了捏对方的鼻子,又继续往下说,“除了暗语以外,每个交通员还各自有一把锁,一把钥匙。每个交通员收到装黄金的箱子后,都会用自己的钥匙去开上一位交通员留下的锁,再换上另一把。而且,他们还都有一样信物,每次交接完成后,这杨信物会原道发回到瑞金,作为任务成功的标志。但最后苏区的负责人只收到了六块,任务失败了......”
“那些等着救命的地下党呢?”胡戨喝了点奶,似乎清醒了一些,也开始加入话题。
“大概是营救失败,牺牲了。不管哪一个时代,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陈燔忽然换上酒杯,闷了一口,“当年形势严峻条件有限,这批黄金的去向也没法仔细调查,直到建国后,才有人想起要重查此案。遗憾的是,当初唯一知道这七位联络员的真实身份的行动的负责人,已经牺牲在解放战争时期。”
“那这不是无头案了么?”胡戨的大脑显然还在被酒精围攻。
“怎么会没头呢,第一个联络员不是从瑞金出发的吗?说明这人日常是在苏区活动的,甚至都不见得是搞外勤的,肯定有人知道;这嫌疑最大的肯定是最后一个交通员么!”黄勃的脑子显然还在线。
“第六个也有可能,他可以干掉第七个之后顺走金子,假装任务完成!”宁皓也补充说明了下,他这会儿刚刚觉得有点小小的上头。
“对,一号交通员本是某位首长的警卫员出身,胆大心细,为人可靠,后来履历战功,当调查员找到他时,这已经是位师长了,顺着师长给的线索,二号交通员也很顺利的就找到了,这位当了县委书记;三号四号五号也陆续找到,都已经有了体面的身份,但是这第六号交通员眼下却只是个普通的篾匠。”
“嗯,为什么?他那么早就做过贡献了?”丫丫表示不理解。
“因为他的上级,在他完成那次任务不久后就牺牲了。看过无间道吗?黄警司死了之后就没人知道阿仁的身份了,而且那个年代,留下书面记录,往往就代表留下了破绽,所以没人知道他曾经贡献过什么,也没人知道他付出了什么。”陈燔抓过姑娘的手,用力的握住,“也可能,他也不想被太多人知道这个,毕竟经历过那个时期的人,都知道平淡而安康的生活,是有多么的可贵。”
酒桌边的几人忽然陷入沉默,还是陈燔主动拿起杯子和一圈人挨个碰了一下。
“这个六号交通员,将他关于最后一个交通员所知的一切都告诉了调查员,包括外貌和服饰,还有一条看似没那么重要的线索,就是这个人和他是在松江接头的,而且曾在当地的一家旅馆住宿过。”
黄勃接了一句话:“松江啊,就我们上次吃饭的那儿?那地方现在都不算不大,在那个时期的旅馆不会多吧?”
“没错盲生,你发现了华点!”陈燔又举起牛奶杯对着勃哥示意了一下,然后继续,“松江原本是上海的上级行政单位,但清末开始,上海忽然变成了‘大上海’,吸引了大量的周边人口,松江也逐渐没落下去,到上世纪三十年代,正经的旅馆不过三五家,虽然经历过了战争的波折,但调查员还是一一找到当初的记录,可是确始终没有找到与六号交通员描述相符的人物。”
宁皓点点头:“所以六号的嫌疑还是不能排除!”
“没错,调查员也是这么怀疑的,他们又扭头对六号做了详细的调查,但也没有任何收获。不过么,就在线索已经濒临断绝的时候,忽然又峰回路转。调查小组在外吃饭的时候,遇见了一个松江老人,意外得知,当年在松江还有一家果党的内部招待所,只接待有背景的内部人士,而这个老人曾经在那当过厨子!”
“所以六号也排除了?那肯定就是七号干的了!”黄勃又拍了下腿,这回拍得是自己的。
陈燔则学着黄教主,露出一丝迷之微笑:“......这位七号调查员和六号一样,在斗争中和上级失联,最后隐姓埋名,回到了老家度日。而面对调查员的上门盘问,他只是取出了当初的一纸凭证。原来,他在运送黄金的过程中,被黄包车车夫算计陷入了昏迷,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身在一家旅店,而凭证里,正是当初旅店老板和伙计为他写的证词和画押......”
“啥玩意?你不会说那黄包车车夫不是什么特务,而是个区区蟊贼?”宁皓猛一抬头。
陈燔重重的一点头:“还真就是,罪犯就是几个靠着迷药专偷有钱人的蟊贼!”
“这特么,没有叛徒,也没有谍战,但还真有戏剧性......”宁皓举着酒杯,一时不知道说点什么。
“历史有时候就是这么现实又扯淡,连小说都不敢这么写!”陈燔下了最后的结论。
宁皓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把酒一干而净:“我去阳台抽根烟,在捋一捋情节。”
“这酒喝了之后再吹冷风,可容易上头!”陈燔眨巴眨巴眼,不知是在提醒还是在等乐子。
“屁,这点酒而已,又不是白的。”宁皓把那撑死了也就300毫升的酒杯在桌子上顿了顿,然后起身走向阳台,“我抽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