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珈一眼看穿了她的打算:“搜东院可以,太太可别忘了把我的旖霞院给隔出来。
“早前我与父亲母亲有言在先,我的住处我自己说了算。若是有不相干的人,敢往我院子里抬一根脚趾头,我可不依。”
“眼下是找人要紧,还是守你的承诺要紧?”蒋氏瞥过去,“你是真当这个家里没人降得住你了吗?”
陆珈笑了:“母亲若要降我,说一声就是了,整个陆家都是你说了算,我算什么?不过是个爹不疼娘不在的可怜虫,您降个罪下来,我半个月都得吃不消。
“只是我终究是府里的小姐,对外总还挂着陆家的颜面。为了个奴才,先是揪着我不放,栽赃陷害我,如今若又要搜我的住处,这我岂能受得?
“合着今日这罪名不钉死在我头上,是不罢休了?
“若母亲执意要搜,那就合府上下所有的院子,不管是你的住处还是父亲的住处,又或是妹妹的住处,一律给我搜起来!
“要丢脸,左右就全家上下一起丢!”
蒋氏恨得牙痒。
可她却反而不再那么坚定,人肯定是这丫头藏起来了,可谁知道会不会真的藏在正院或者陆璎的房里?
虽然料定她还没这么大的能耐,然而刚刚过去的这一夜,她已经翻过一次船,被当着全府这么多人狠狠的打过脸,倘若最后在她自己的住处找出来,那她岂不是更加说不清了?
死一个奴才倒是事小,关键是,此前他们一力要把害人的事扣在死丫头头上,已经让不少人怀疑她这个继母的用心。
这样回头再搬起石头砸起了自己的脚,再一次落了把柄,那在合府上下人的心里,尤其是在陆阶的心里,她容不下这个继女岂不成了铁的事实?
若是如此,过往的那些事也将掩盖不住了。
为母不慈,连王法都能管到她头上。
陆阶或许不敢对自己来真的,可他也不可能在明摆着的事实面前,明目张胆纵容自己这般对待亲生女儿,所以自己还是会吃亏的。
她怎么能冒这种险呢?
她说道:“你既然知道自己是陆家小姐,身负着陆家的颜面,那么也当知道,如果因为找不到人而闹出什么风波,你同样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如果你知道杜嬷嬷的下落,说出来,我自然也省事了。”
“母亲太高看我了,她是你的人,失踪之前你还见过她,她在哪我怎么知道?”
陆珈冷笑。“与其卯足劲地找我要人,不如母亲也解释解释,明明你的嫌疑最大,为什么却要按着我认罪?”
蒋氏掐的指甲都软了,一看周围围观的人还里三层外三层的站着,又斥道:“还留在这干什么?不用当差了吗?”
陆珈道:“要干活早就该去干了,先前围攻我的时候,母亲怎么没打发他们去?
“或者之前大半夜都不用当差,里里外外的全都围过来看我出丑是正经,到了太太无法自圆其说的时候,就都有活了?
“索性都这会儿了,自然该当让他们看完。所有人全都给我留下来!
“不然的话,回头我一个个找你们算账!”
府里都是蒋氏说了算,原本大伙不必把陆珈的喝令放在心上,可她末尾这句的分量实在太重了!
这位大小姐从昨夜到如今的表现,一次又一次颠覆着他们的认知,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陆家有如此泼辣的主子,她竟然敢跟蒋氏对着干,而且还干赢了!
这谁还敢不怵她?谁还敢不相信她说回头算账的事是当真的?
更何况,身为家主的陆阶也没阻止她,他们岂能不听?
于是所有人抬起的脚步又放了下来。
蒋氏阴沉脸,举步上前:“这个家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你是陆夫人,当然是你说了算,但今日这件事情陆夫人若不说清楚,不给我个说法,那日后还能不能说了算,可就不一定了。”
陆珈个头不如她高,此时需要微仰着下巴,可是她笔挺的身躯一身气势,却似还强过了蒋氏几分。
“陆家不是什么小门小户,从小老太太就教我,陆家讲究以德服人。
“陆夫人觉得自己当得起这四个字吗?
“先前我不过才露面,你们就迫不及待地给我扣上了杀人的帽子!
“可我的玉是你的丫鬟偷去的,栽赃我的话也是你们说的,包括丫鬟们都是你的,这始作俑者若说不是陆夫人你,你看会有人信吗?”
说到这里她扭转头,目光炯炯地看着人群:“二婶三婶,你们信吗?”
周氏伍氏凝眉望着蒋氏,虽是没回应,却也有了态度。
陆珈又道:“父亲你信吗?”
再没有人有她这样的底气,说出这样一番让人脸惭心愧的话,旁观人面面相觑,最后也齐齐把目光投向了陆阶。
陆阶目光停驻在蒋氏身上:“我与你夫妻十余年,一直与你相敬如宾,视你为贤内助。
“今日之事,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珈姐儿也是我的女儿,而且还是我的嫡长女!
“当初我因为外出办差,把她交给你,结果这一来却使得我们父女十余年不曾相见,我不怪你。
“可是今日——
“我也是个父亲!
“我没有想到时隔多年,又能失而复得重获这个女儿,这是幸事!
“可是才仅仅过去两天,我甚至连坐下来好好跟她说番话都没来得及,你身边的人不是这个找她的茬子,就是那个嫁祸于她!
“将心比心,我就问你一句,你可真有把我当你的丈夫?你可曾真的在乎过我的心情?”
蒋氏屏息看着他,好像看着个陌生人。“你又怎么就能肯定我是始作俑者?”
“不管是不是你,栽赃她的都是你身边的丫鬟!”陆阶道,“哪怕跟你一点都不相干,你作为主母,作为他们的主子,难道不应该承担管教不严的过失吗?”
“来人,且把太太请回屋里!”
蒋氏怒道:“老爷!”
陆阶又面向陆珈:“你今日说话也有欠礼数,怎可对母亲如此?
“从今往后,罚你跟着你母亲学着掌家处事!
“为此,许你兼有中馈协理之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