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成奶在听到这声呼唤时,放茶杯的手一顿后猛地抬起。当她看到眼前那张既陌生又无比熟悉的面庞时,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定在了原地。过了许久,她才如梦初醒一般,难以置信地伸出颤抖的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胸口,似乎想要平复那颗因激动而狂跳不止的心。
又过了好一会儿,大成奶才像是终于确认了眼前的一切并非幻觉,缓缓地将双手伸向杨文钢,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庞。她那布满皱纹的手指,如同干枯的树枝,划过杨文钢的脸颊,带来一阵温暖的触感。
“钢子,真的是你吗?真的是你回来了吗?”大成奶嘴唇微颤,喃喃自语道。
“娘,是我!不孝子我回来了!”杨文钢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满含愧疚和自责。说完,他恭恭敬敬地对着母亲磕了三个响头。当他再次抬起头时,泪水早已模糊了他的双眼,顺着脸颊滑落而下。
刹那间,大成奶再也抑制不住内心汹涌澎湃的情感,放声大哭起来。她一边哭泣,一边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杨文钢,仿佛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不见似的。
“我的儿啊,你可算是回来了!娘盼了你十多年啦!你要是再晚些回来,恐怕就再也见不到娘了!”大成奶的哭声撕心裂肺,饱含着多年来的思念、痛苦和孤独。
“娘,都是儿子不好,这么多年都没回来看您,让您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受苦受累。不过您放心,儿子现在回来了,从今往后,儿子哪儿也不去了,就留在您身边好好孝敬您,一直陪着您!”杨文钢任由母亲在自己怀中又哭又闹,又是捶打又是责骂。他知道,这是母亲对他多年来未尽孝道的宣泄,也是对他深深的爱和牵挂。
“好好好,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要不然,等我到了底下都不知道如何向列祖列宗交待。”大成奶哭笑着说。
想当年啊,那杨文钢离开家乡之后没两年便杳无音讯,时间一长,连县衙那边也没有传来任何关于他的丧报。于是乎,这村子里渐渐地开始有了各种传言,大伙都纷纷猜测着,一致认为这钢子怕是已经不在人世啦!
就连他那媳妇也是这般说法,还常常念叨着:“俺年纪轻轻的,可不想把大好的青春都耗费在杨家哟,与其苦苦等待一个不知生死的人,不如早早改嫁,重新寻个依靠。”就这样,她狠下心来抛下了年幼的儿子,毅然决然地另嫁他人去喽。
“好啦,好啦,如今钢子这不平安归来了嘛,往后你呀,就只管安安心心地享着钢子带来的福气就行咯。过去那些事儿呀,就让它随风飘散了吧,莫要再耿耿于怀啦。”杨老太一边说着,一边抬手轻轻地抹了一下眼角的泪水。
“对对对,婶子,您呐,今后的日子肯定是越过越红火哩。”杨大山赶忙附和道。
过了好一阵子,杨文钢和他母亲两人的情绪方才渐渐平稳下来。杨大山见状,连忙起身给他们各自倒了一杯水。
杨文钢端起水杯轻抿了一口,然后缓缓放下杯子,对着众人说道:“我寻思着,从今往后在这村里头恐怕是不能再用原先的名字继续生活下去了。毕竟大家伙儿都认定我早已命丧黄泉,现下我却突然冒了出来,要是被旁人知晓,指不定会生出多少闲言碎语,胡乱猜忌一通呢,说不定还会牵扯出一堆莫名其妙、有的没的事情来。
再说了,我现在的样貌跟发前相比有很大的着别,不了特别熟悉的人应该认不出来,要是认出来了,到时我再私底下跟他们说说就好了。”
“不需要吧,你都回来了,以前那些说你死了的不实传谣自然就不攻自破啦!而且这都过去十来年了,也只有那些上了些年纪的人才可能还记得你呢。”大成奶奶紧紧地拉住杨文钢的手,眼中满是欣喜与宽慰。
杨文钢望着杨老太,一脸诚恳地说道:“婶子,谢谢您一直以来对我娘的照顾。我想和我娘单独说说话,可以吗?”
“好,好,那当然可以!你们两母子确实应该好好说说话,毕竟这么多年都没见面了,肯定有好多心里话想说呢。我们先出去,不打扰你们了,你们慢慢聊啊。”杨老太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带着其他几个人走出了房间,并轻轻地关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