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奇怪的商户
    路嘉告诉叶尚纯，龚亚莎、石振德和邓娟娟的订单涉及两个商户，一个叫江左市灿烂星空商贸有限公司，另一个叫江左市浩瀚银河商贸有限公司。
    根据规定，每一个接入支付系统的商户都必须经过审核，审核的目的是确保商户的业务是合法的。
    叶尚纯现在唯一的依靠是这两个商户的接入资料。就像一位医生，他现在需要查找病因，“病人”就是商户。
    第一个检查对象是江左市灿烂星空商贸有限公司。这家公司的网络商城是他检查的第一个“部位”。这是一个售卖数码器材的网站，包括笔记本电脑、手机、还有数码相机、打印机等等，页面比较简单，商品也不多，但价格却不便宜。叶尚纯在商城注册为用户，他选定了一款打印机装进了购物车，点击“去付款”按钮，接下来的页面显示让他再也坐不住了，页面是乱码。
    果然“有病”！
    从事支付行业这么多年，叶尚纯知道，这种乱码的出现意味着网站还没有接入支付系统。他不确定江左市灿烂星空商贸有限公司的网络商城是不是临时出现了故障，第二天再“复查”，一切如故。
    就好比一个不孕的人生出了孩子，那这个孩子一定来自别处。
    同样的道理，网络商城没有接入支付系统却发生了交易，这只有一种可能性，就是支付接口被商户挪用，用来收取其他业务的款项。
    轮到第二个检查对象江左市浩瀚银河商贸有限公司的网络商城了。叶尚纯好奇，这家商城除了售卖的商品与江左市灿烂星空商贸有限公司不一样，注册用户的操作流程、页面布局与后者完全一致。
    很显然，这两家公司的网络商城是“双胞胎”，采用的是同一套代码。叶尚纯照例在江左市浩瀚银河商贸有限公司的网络商城上下单，不出意外，他看到的也是乱码。
    叶尚纯从网络查询到一个电话号码，他猜测是江左市灿烂星空商贸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的电话，这家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名叫董福财。他拨通了手机号：“请问你是董先生吗？
    “对。”
    “你是江左市灿烂星空商贸有限公司的董事长吗？”
    “什么灿烂公司？董什么事？我只会种地，会养猪，不会开公司。”
    叶尚纯握紧拳头，商户的“病情”已经有眉目了！
    叶尚纯的面前又摆放着一个号码，这是江左市浩瀚银河商贸有限公司在登记档案中预留的电话，也是叶尚纯从网上抄来的。这家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叫池蔚蓝，也许是池蔚蓝的手机号。
    按说商户接入时提交审核的资料中，也有商户的联络电话，为什么叶尚纯置之不理呢？这是有原因的，但这是后话。
    这个号码拨通后始终无人接听。
    叶尚纯命令路嘉查这两家公司在支付系统中的资金余额，路嘉告诉叶尚纯，这两家公司加起来的资金余额是3.4万元。
    “钱跑得这么快？”
    叶尚纯完全没想到，他像是自言自语地问。
    “是的，经理，这家公司开通的是‘t加零’结算。”
    作为业内人士，叶商纯知道，“t加零”结算意味着商户的资金在到达支付系统的当天就可以转出去。
    叶尚纯嘱咐路嘉火速冻结这两家公司的资金。支付机构的冻结速度和不法商户转款的速度简直是赛跑。
    “喂，凭什么冻结我资金？”
    叶尚纯的手机接到了一个电话，这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您那位？”叶尚纯很好奇，自己的手机号并不公开，来人怎么知道自己的手机号。
    “我是江左市灿烂星空商贸有限公司，耽误我公司业务，你们赔得起吗？”
    叶尚纯暗喜，我还想知道你们在哪儿呢？今天的机会不能放过。
    “是这样先生，因为系统检测到有风险交易，如果要解封，需要带上身份证和营业执照到我们支付机构当面办理。”
    话筒里没了讯息。叶尚纯挺直身体，做了一个深呼吸。
    “尚纯，这两家公司的账户为什么要冻结？你这是违反了规定，公安局才有权利冻结。”
    商户部经理郑紫通匆忙找到叶尚纯问。
    “这两个商户是你发展的吧？”
    “是的，是的。”
    “紫通，我这是按照规定办事，出现风险交易我必须保护客户。”
    “尚纯，现在我的业绩压力很大，你通融一下，把这两个账户解封。”
    “现在还不行，等处理完风险交易才可以。”
    两人互不相让，争吵声惊得整个办公室的同事站直了身体。
    3. 乔装
    郑紫通的举动提醒了叶尚纯，他记下了刚才来电话的陌生号码，又去通信公司办理了一张电话卡。叶尚纯从电脑中抄写了一个网址，输入到自己的手机里，这是系统网址黑名单中的一个。这是一个从事非法业务的网站，是自己在工作中积累下来的。
    叶尚纯打开网址，花花绿绿的一大片数字填满了手机屏幕，跳动的画面、滚动的数字令人目眩，虽然之前没有登录过，但凭经验，他知道这是境外从事赌博业务的网站。他把这个网址存入手机里，又在社交媒体上注册了一个新的账号，叫“平湖”。准备妥当，他用新的手机卡给这个陌生的号码打电话：“请问，你现在还能接新客户吗？”
    “接，你是什么业务？”
    “我这个……咱们加个好友，我把网址发给你。”
    “行。”
    对方的网名叫“远山”。叶尚纯给“远山”发信息：“我是他们的代理，前一段时间管得严，业务停了，现在想重新开始。”
    过了好几天对方没有回复。叶尚纯催促：“你到底接不接？”
    “可以接，不过现在的情况是查得严，风险大。”
    “其实没问题。我可以多给你一些返点，你看百分之五怎么样？”
    “我考虑考虑。”
    “我再给你一万订金。”
    “行。”
    “那什么时候见面？”
    “不用见面，你把一万给我转过来。”
    叶尚纯知道网络地下黑色产业的交易方通常不会见面，“远山”拒绝见面可能是担心行踪暴露给了陌生人，也可能担心自己是警方的卧底。叶尚纯编了一个理由：“我自己的银行卡不敢用，我最近买的7套银行卡都被冻结了。但是，我可以给你现金。”
    又是一个漫长的等待，“远山”回复：“行。”
    “我们约个地点怎么样？”
    “行。见面前一个小时，我告诉你见面地点。”
    叶尚纯故作矫情：“可是我害怕你是警察呀。”
    “是你找的我，你要是害怕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