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被人吐了一口浓痰,陈清语恶心至极,顿时失声尖叫,全然忘却了之前被皇帝追杀的事情,下意识地摆起架子,呵斥道:
“放肆!你个狗奴才竟敢以下犯上。”
“啪啪——”
“啊!”
接连两个耳光打断她的话,那膀大腰圆的婆子掐着她脖子,边说边打道:
“小贱蹄子发癔症了是吧,你有胆子再说一遍啊。”
“啪啪!”
“嗯?怎么不说了?”
“啪啪啪——”
蒲扇般的巴掌狠狠地抽打在陈清语的脸上,她那原本消瘦的面庞被打得肿胀不堪。
周围埋头浆洗衣物的宫女们皆低头不语,原本静谧的院子里,唯有那一声声清脆的巴掌声在回荡。
直至陈清语被打掉一颗牙齿,想拼死反抗,却又被按入木盆中灌水。
那浑浊的污水淹没口鼻,令她发出“噗噗”的吐泡声,几乎快要窒息,才重新被提起来。
这般反复数次,直到她憋不住尿湿裤子,气息奄奄地瘫倒在地,那管事的婆子方才罢休。
对方临走时,仍不忘狠踹她一脚,厉声道:
“哼,今日要不把那堆衣物洗干净,本嬷嬷有的是法子惩治你。”
“听见没有!你聋啦!”
“听,听见了。”
陈清语满脸水渍,瑟缩着身躯,唯唯诺诺应下,再不复先前的傲气。
等管事婆子离去后,她望着四周依旧麻木浆洗衣物的宫女,低头凝视着那双发白发皱、脱皮且红肿的粗手,意识到自己又一次重生了。
而她现在这具身体的身份,还是个低贱的浣衣宫女。
陈清语的眼底掠过一丝嫌弃之色,赶忙在心底呼唤:
【系统,是不是你帮我重生的?你能不能再帮我换个身份好些的,最好是把我安排到宁王身边。】
【系统,你怎么不吭声了?】
【系统,你说话啊!】
……
陈清语在心底呼天喊地半天,都不见脑中响起那道熟悉的电子音,心一点点沉入深渊,再没了刚刚的喜悦之情。
她神色慌张地在身上四处摸索,试图找到一块玉佩、戒指或者石头之类的物品,然而原身兜里比脸还干净,这让她的希望瞬间破灭。
陈清语眼神空洞,口中喃喃自语:
“完了!完了……”
旁边的一名宫女见她许久没有动静,好心地提醒道:
“阿丑,你还是赶紧把衣服洗了吧,待会儿吴嬷嬷就要过来检查了,你这样,她肯定又会打你的。”
见陈清语没有反应,那宫女还伸手碰了碰她的胳膊,不巧正好碰到被打的地方,疼得她捂着胳膊直吸气,扭头狠狠地瞪了那宫女一眼。
对面一名马脸宫女见状,冷笑道:
“小柳,你何必多嘴呢,人家可是要当娘娘的人,难道还会怕吴嬷嬷的惩罚吗?”
“说不定哪天陛下见到她那倾国倾城的容貌,就会让她一飞冲天了呢?”
此言一出,原本安静的院子里顿时笑声一片。
“闭嘴,有什么好笑的。”陈清语满脸愤怒。
看到她这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周围的宫女们却笑的越发开心。
陈清语气得要死,到看到众人面上越发揶揄的神色,心底咯噔一下,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飞扑到旁边的木盆边,低头凝视水中的倒影,只觉通体生寒,身躯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
却见,那水中倒映出的竟是一名双颊深陷,面容扁平且粗糙,双眼如豆,鼻梁塌陷,鼻翼宽阔,嘴唇厚实,脖颈短小的女子形象。
“嗡!”
耳畔传来一阵嗡鸣。
陈清语眼前一黑,径直瘫倒在地,双手紧紧揪住头发,如癫似狂地拍打脑袋,口中不断发出凄厉的哀嚎。
“啊,不,这不是我。”
“系统呢,系统,你快出来啊……”
周围那些宫女见她口中喊着“细桶”,好似犯了疯病的模样,不敢再继续嘲笑,纷纷抬起木盆避让开来。
一人凑近那名马脸宫女身旁,压低声音说道:
“她该不是真的疯了吧?”
马脸宫女翻白眼道:
“你管她是真是假,就她这副尊容还想当陛下的美人,嗤,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哼,她当谁都是柳美人呢?”
“柳美人那可是天生丽质,得老天爷眷顾,才有机会被宁王选中进献给陛下,你再看看她有何资本?”
周围的几名宫女听到“柳美人”三个字,顿时引发一阵艳羡的议论。
“这位美人真是好命,甫一入宫,仅凭一曲惊鸿舞,便赢得陛下的独宠,直接被封为才人。”
“岂止如此,她不过是被太后娘娘罚去佛堂跪了半日,就引得陛下心疼不已,进而晋升为美人。”
“我倒是听说,就连前朝都隐隐有所耳闻,还有不少朝臣开始说些关于前朝专宠的祸事,委婉地提醒陛下呢。”
“唉,也难怪那些大人们会如此行事,你们可知被杖毙的余才人?
她啊,只因在莲花池边作了一首诗,就遭当时还是才人的那位……给弄了个什么一丈红给整死的。”
“啧,人与人怎的就这么不同呢?”
……
一时间,院里众人都是对那位“柳美人”的羡慕嫉妒。
这些对话,都被发疯的陈清语听在耳中。
她双眸猩红,心中反复念叨着“惊鸿舞”、“一丈红”、以及“宁王”这三个词,仿佛寻到一线生机,眼眸亮得惊人。
嘴里不停呢喃道:
“她肯定也是穿越的,说不定,我的系统或许就是被她……该死,一定是那女人害我。”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下去,我……我还有宁王,他这么爱我,只要我找机会碰面,他一定会想办法将我救出苦海的,到时候我再想办法把系统夺回来。”
对方曾经可说了,爱的是她的内在,爱她那与众不同的灵魂。
老话说得好,情人眼里出西施,她不过是换了副丑陋的躯壳罢了,以宁王对她的深情,只要自己寻个托词搪塞过去,那人定然会信的。
陈清语越想越安心,原本崩溃的心情总算平复下来了,瞥了眼边上堆积如山的脏衣服。
她紧咬牙关,为免遭那老婆子的折磨,只能暂时先委屈自己一段时间。
【该死的狗奴才,等我回到宁王身边,一定要杀了这狗奴才。
唉,只不知王爷什么时候再进宫来?】
……
陈清语心心念念想见到的宁王,如今还在韶华宫后边的偏殿里当差呢。
他倒不是真的认命了,只不过如今宫门守卫森严,母后哪里又被重兵把守。
宁王如今被绍临深去了势,好不容易趁机逃脱出来,要是再被发现,指不定连性命都不保了。
哪怕自己如今已经成了残废,可宁王也不甘心就这么不明不白死去。
他一定要报仇雪恨,将自己所受屈辱千百倍还给绍临深那毫无人性的畜生。
宁王咬牙切齿,余光扫到又在镜子前脸色不断变换的蠢女人,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他依稀记得,清语曾经就很喜欢独自一人躲在角落自言自语,神色还不停变换。
那模样,就好似在跟什么看不见的“人”说话般。
话说,清语幼时不过清秀有余,她是从何时起变得那般美艳动人的?
难道真是像她说的那般,女大十八变?
“不可能!”
宁王下意识否决。
可话才出口,就被旁边一名小太监一脚踹在膝窝上,一时没站稳单膝跪在地上,膝盖处钻心的疼。
“你做什么?”
他愤怒抬眼瞪着偷袭的人,却被对方一扫帚盖在头上,头晕目眩中,险些趴到地上。
那太监一杵扫帚,撇嘴道:
“我们家美人好心收留你,不是让你来当主子的,别整天鼻孔朝天,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
“再给我偷懒耍滑,我们直接给你扔出去。”
呸,别以为他没发现这人刚刚又在偷看自家主子,都是没了根儿的人,居然还敢露出那种眼神,真是胆大包天。
也不知主子为什么收留他。
偏偏这人不知感恩,整天一副看不起人的模样,让大家伙瞧着就不爽。
小桌子不趁机抽他一顿,心底都不舒坦,随即还准备跃跃欲试动手。
宁王警惕起身后退,结果步子太大,一不小心扯到伤口,顿时疼得那张俊俏的脸蛋都跟着扭曲起来。
“哎呦,这是怎么啦?怎的好端端又闹起来了?”
恰在此时,外头进来一位两鬓斑白的老太监。
这人嘴里说着话,眼睛却直勾勾盯着宁王猛瞧,发现对方脸颊处被划出一道红痕,还露出心疼的模样,伸手就要摸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