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女人自艾自怜的想法,肖凌昇无法共情分毫。
就算是那姓绍的从中作梗,可将“自己”打晕带到边境的是她,害“自己”变成如今这副残缺不全的模样的人,也是她。
这一切,难道也是姓绍的撺掇这个女人干的吗?
哪怕此时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与自己相伴几十年的妻子又如何?
伤害已经铸成,不管是这辈子的夏简,还是前世的夏简,本质不就是同一个人。
肖凌昇手捂在裆部,眼眸微垂,将心底的杀意掩藏起来,再抬眼看向女人时,又是如前世那般爱意满满。
“哗啦啦——”
他手在铁链上轻轻晃了晃,示意女人赶紧去拿钥匙。
夏简被提醒着愣了一下,才想起丈夫这会儿还被“自己”囚禁着呢,她慌忙道:
“我,我这就去拿钥匙。”
说罢,人就急急忙忙冲出房间,从隔壁屋的抽屉里拿出一串钥匙。
但就在夏简准备转身回去时,余光扫过角落里,那个怯生生蹲在地上的小男孩时,她浑身一滞。
原本被夏简强行压下去的那些“记忆”,又重新浮现在眼前。
【不一样了。】
哪怕自己把人放了又怎样?
他们也不可能回到前世那般,继续作一对羡煞旁人的恩爱夫妻。
更何况,这辈子的“自己”把人折磨成这样,还利用对方捞钱,要不是她这会儿“回来”,“自己”还打算往肖家勒索一大笔钱后,从边境逃出乾国。
夏简眼中晦暗不明,原本抓着钥匙的手一松,东西重新掉进抽屉里。
……
而此时,旁边屋子里的肖凌昇等了许久,还是没看到女人进来的身影。
他心底一咯噔,不安的感觉当即浮上心头。
偏偏他这会儿被铁链控制着,身上遍体鳞伤不说,还被饿得头晕眼花,要是那女人起了歹意,自己都没力气反抗。
“砰!”
肖凌昇一拳砸在床板上,结果还没使多大劲儿,括约肌却不受控制一松,那些脏东西又漏了一屁股。
本就脏臭不堪的身体,顿时又弥漫起一股难闻的味道。
肖凌昇痛苦的闭上眼睛,恨不得眼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梦醒后,自己还是那个呼风唤雨的京圈大佬,肖氏总裁。
“哒哒哒——”
高跟鞋踩在地面的声音从外面响起,紧接着,脚步声就越来越近。
肖凌昇睁眼望去,就见女人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粥进屋,神色温柔的把碗放到凳子上,又一点点推到他跟前,低眉顺眼道:
“我想起‘你’之前都没怎么吃东西,特意去煮了点粥给你垫垫肚子,那串钥匙……我刚回来,有点记不清放在哪里了,你先吃着,我待会儿继续找一找。”
说的倒是合情合理,可对方要是没站的老远,生怕自己暴起伤人的模样,肖凌昇还愿意信上几分。
他将那碗粥端到嘴边,在对方期待的目光中,又重新放在凳子上。
“自己”这段时间吃得都是剩菜剩饭,有时候那女人还故意将馊饭倒地上让“自己”舔舐,味觉都被摧毁了大半。
但不代表他闻不出来,这碗粥里那股子呛人的“药味”。
夏简看着丈夫把碗当下,眼底闪过一抹失望之色,她张了张口,抬手摸上自己如今这张坑坑洼洼的脸庞,声音有些沙哑道:
“……老公,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你明明知道,现在这一切都不是我的本意。”
肖凌昇神色警惕地盯着面前的女人,手指悄悄捏住铁链。
但夏简却也没指望对方会给自己回应,她叹了口气,就这么干脆利落的转身出了屋子。
正当肖凌昇微微松了口气的功夫,对方却又提着一大盆点燃的木炭放在墙角处,捂着口鼻,将门窗全部堵死。
“呜呜,啊,阿巴……”
肖凌昇双目充血,看着女人决绝地踏出房间,立马猜出对方的意图。
本就狭小的房屋内,随着木炭的燃烧,温度也在不断升高,肖凌昇渐渐感觉到心慌乏力,四肢酸软。
他拼命拉扯着脖子和四肢上的铁链,却发现接头处都被女人用锁头锁住,且几根铁链的长度也只够他起身坐在床上。
“呼,呼,呼……”
肖凌昇艰难的大口喘气,他刚刚嗓子喊到发疼,都没换来对方一点点心软,对于女人的心狠程度感到心惊。
他们可是同床共枕几十年的夫妻啊!
哪怕他肖凌昇对不起很多人,唯独将一颗真心捧给了这个女人,偏偏对方一回来就要置他于死地。
肖凌昇眼中满是阴翳之色,他不甘心刚回来就这么死去,看着身下的木板,正要将其中一块卸下,用来推倒炭盆。
没成想底下的木板早就被人用铁钉牢牢钉在两条长板凳上,单凭他现在的体力压根没法拆下。
“砰——”
肖凌昇眼前阵阵发黑,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床上,只能捂着脑袋干呕不断。
与此同时,门外的夏简也没闲着。
既然准备逃出乾国,她就不能再带着个拖油瓶拖累自己。
于是夏简干脆又拐进隔壁屋,将那小杂种捂住嘴,用一件大衣裹住,转头就离开民宿,熟门熟路往一处小巷子里走。
直到半个小时后,她才搂着个鼓鼓囊囊的手提袋往家跑。
“哐当!”
原本紧锁的木门被夏简重新打开,她捂着口鼻慌忙退后。
看着屋里仰躺在床上,身形扭曲,面部煞白,嘴唇樱红,胸口不再起伏的男人,夏简心底的石头总算放下。
她提着磨好的菜刀缓缓进屋,隔着老远抬脚在男人身上踹了几下,发现对方真死了,她才放下心,提刀就往男人脖子上剁去。
却不料她刚准备动手,手腕就被人一把抓住,对方飞速翻身死死将她压住。
夏简吓得双目圆睁:“你,你没死!”
“砰砰砰!”
对方的回应却是抓起她的头发,重重将其撞在墙壁上,哪怕夏简头破血流,嘴里哀求不断,也没能让男人停手。
但到底男人吸入太多一氧化碳,再加上被折磨的体力本就虚弱不堪,双方缠斗间,到底是夏简略胜一筹,被她找到机会从地上捡起菜刀将其抹了脖子。
“呲——”
喷涌而出的鲜血溅在夏简脸上,看着面前捂着脖颈死命扑腾的男人,夏简眼中发狠,趁着对方无力抵抗的空档,一下下砍在对方身上。
直到屋里血水四溅,残肢肉块散了一地,她才如梦初醒,双脚发软的跪坐在地上直喘气。
看着滚到角落里的头颅,夏简才像是找回情绪般,捂着脸哭泣道:
“为什么要逼我,我也不想的,呜呜呜……”
她哭了一会儿,才慌忙起身将脸上的血液抹掉,找来几个黑色塑料袋装好地上的残渣碎末,草草收拾干净屋里的血迹后,换洗过衣服,趁着天还没亮将一袋袋垃圾往周围的下水道里扔。
处理完这一切,夏简背着一袋子现金其余什么都没拿,当即就准备穿过边境往国外跑。
可惜,她的好运似乎只到这一刻就截止了。
还没等她踏出边境线范围,双腿就被石头击中,跌倒在地。
“唔!”
夏简捂着嘴巴不敢出声,她警惕环视周围,却没发现动手的人,正准备继续逃跑时,一道亮光准确的照在她身上。
紧接着,耳边是一群人雀跃的欢呼声:
“找到了,我们把人找到了。”
“快,快告诉夫人,这女人在这。”
“别让她跑了,先抓住对方再说。”
……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夏简才忍痛从地上爬起来,正准备逃跑,却还是被人死死抓住,如拖死狗般拽到一处空地上。
而几辆轿车就停在那里,其中一辆车里下来一个满脸憔悴的中年妇人,对方看到夏简的第一眼,便将手里的包砸在她脸上,拼命摔打着。
好半晌,妇人才揪着夏简所剩不多的头发,质问道:
“说!凌昇呢?你把他弄哪去了?”
“噗!”
夏简吐出嘴里的血沫,看着眼前上辈子的婆婆,心跳如鼓,撒谎道:
“我不知道,他前些天就跑了,你现在问我,我实在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求求你,放了我吧。”
“放了你?呸,你把我儿子害那么惨,还有脸说求饶?”
秦芳气得将脚下的高跟鞋重重跺在女人手上,那近乎十厘米的鞋跟直接把夏简的手掌戳出一个洞。
“啊啊啊!”
夏简痛得哀嚎出声,身体却还是被人死死按在地上。
直到她四肢都被戳出几个窟窿,身上也被棍子敲了数十下,连嚎叫的力气都没有,秦芳总算出了口恶气,扔掉手里的棒球棍,命人把她拽起来。
厉声道:“识相点,就老实交代清楚,究竟把我儿子弄哪去了,别以为能糊弄过去。”
虽然秦芳也气自己儿子不争气,可如今肖家就剩这么一根独苗苗,哪怕那老东西嘴里说的再狠,还不是派人送自己到边境接人回去。
她看着面前丑的不堪入目的女人,嫌恶地捂着鼻子,要不是他们来的匆忙,只查到凌昇是被这女人和两个老家伙拐到这里,她早就命人把她收拾了。
反正这地方常年混乱,死个把人也没人在意。
秦芳眼中晦暗不明,还没等她想好找到儿子后,如何折磨这女人,一名守在边上的保镖却拿着部手机急匆匆跑来。
对方神色复杂的看着她,犹豫道:
“夫人,我们找到少爷的踪迹了,只不过他现在……”
保镖犹豫着没说下去,却让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夏简浑身一抖,一滩液体顺着裤腿流到地上。
秦芳看到两人这副模样,心猛的一紧,抓过保镖手里的手机,就看到屏幕上方,名称为“好心人”的微信号发来的几个视频。
她抖着手点开其中一个,入眼却是自己儿子被人分尸的场景:
“啊!”
秦芳当即哀嚎出声,嘴里一直呢喃着“不可能,一定是假的”。
可从她不断点开几个视频的动作就知道,她分明是信了。
“啪嗒!”
手机被人摔在地上。
就在旁边保镖心疼的看向地上的手机时,自家雇主已经疯狂地提着棒球棍,一下下敲打在那名女人头上。
就在大家以为秦芳会直接把人打死的时候,她却停了手,双眼赤红的咬着牙,命人拿来一把小刀,亲自划开女人嘴巴,将对方的舌头也给削了下来,连带那一嘴牙也被一颗颗敲掉。
“唔……啊啊……唔……”
夏简疼的浑身抽搐,恨不能立马昏死过去,却发现面前的疯女人压根没有放过她的意思,不仅划开她的肚子,还将她的一颗肾生生挖了出来。
就在夏简以为自己要死在这荒郊野岭时,耳边突然响起一道枪声。
“砰!”
“都不许动!”
……
夏简得救了。
但她却宁愿自己死在那天晚上。
如今的她不仅要被终身监禁,四肢也因为感染被截肢,而被挖掉的舌头和肾,更是因着秦芳那疯女人恶意毁坏,压根接不回去。
以至于,她现在只能瘫在床上,连屎尿都控制不住。
也因为这样,原本该判处死刑的她,反而被肖家出钱出力保下。
她知道,他们是在报复自己,可偏偏夏简想死都起不来。
看着镜子里无故发笑,还不断用胳膊击打在腹部的“自己”,夏简眼里满是绝望和惊恐。
【怎么这个表情?上辈子不是你口口声声说愿意为我去死么,现在我们夫妻一体,你还不高兴?】
肖凌昇的声音在夏简脑海中响起,对方边说边癫狂的大笑着,用另一只胳膊拍在夏简脸上,满是爱意道:
【别急啊,我们还有大半辈子时间相知相伴呢,怎么能就这样死去呢?】
【你究竟想怎么样?我是杀了你,可也是你逼我的,要不是你先对我起了杀心,我也不会那么对你,我……我也是为了自保啊!】
夏简崩溃的瘫在床上,只有一双眼睛可以随自己意愿转动,她泪流满面的在心底求饶:
【看在我上辈子给你生儿育女的份上,你放过我吧。】
【你这样折磨我,不也是在折磨你自己吗?】
身体内的肖凌昇不说话了。
他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他试过离开这具肉身,但无一不是以失败告终。
而且他每次尝试自杀或逃离,灵魂都要遭受一回雷火的折磨,如今除了折磨这贱人,能让他心里好受点,压根做不了任何事情。
夏简不知道其中内情,发现对方又不吭声,只能一遍遍哀求,结果惹急了对方又换来一顿毒打……
***
另一边,京市内。
自打网上有人爆出肖氏总裁夫人恶意伤人,被逮捕入狱的消息后。
本就动荡的肖氏公司,股价也跟着大跌。
而肖云柏本就因为四个儿子的死住院疗养,如今又听到最后一个儿子也死于非命。
自己的妻子又被抓后,一时接受不了,直接中风瘫痪,压根没法再主持公司的事情。
以至于那些肖氏旁支,和妻子娘家那帮人都开始趁机夺权,公司内部乱成一团,外部又有不少公司趁火打劫。
尤其是近几年才刚成立的一家名为“韶华”的公司,异军突起,生生从众多公司里将肖氏的产业抢去大半。
不过短短一年时间,曾经在乾国数一数二的肖氏集团,竟只能宣告破产倒闭。
……
京市北面,一栋占地面积颇大的三层别墅内。
绍父坐在沙发上撸着怀里的橘猫,边看电视,边询问旁边还在打电话的老伴儿道:
“怎么样?那臭小子今天回来吃饭吗?”
绍母郁闷挂断电话,摇头叹气:
“别提了,这小子说公司最近忙,都要吃住在附近的公寓里,还给咱俩报名了个什么老年旅游团,叫我们出去玩一玩,别在家闷着。”
绍父哼了一声,看着老伴儿摇头:
“我看是那小子被你催婚催怕了,故意躲着咱们呢。”
“你啊,也别老盯着他的婚事瞎折腾了,儿孙自有儿孙福,那小子什么时候想成婚,都不用咱们催自然会成。”
绍母张了张嘴,看着悠闲自在撸着大猫的老伴儿,想到之前梦到儿子因为救人丧命,死后还不得安宁。
而自己和丈夫也被人弄死的场景,不知怎的,她心底的那些纠结也没有了。
【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活着,其他也没那么重要了。】
想到这,绍母也是释然一笑,看着身旁的老伴儿讨论起旅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