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神色肃穆地牵着尚且年幼的弘晖,缓缓走进太和殿。殿内的朝臣们早已乱作一团,吵嚷声不绝于耳,个个面红耳赤,他们正在激烈地争执着当下究竟该如何应对这棘手的局面。
国不可一日无君,可胤禛登基不过短短数年,如今却陷入昏迷,生死未卜,更不知道何时才能醒过来。他名下只有大阿哥一人,有人提议此时让大阿哥继位,当即有人反驳大阿哥年少,不如兄终弟及,昔日的十四爷和当今亲兄弟,他更合适。
当宜修和弘晖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众人瞬间便已明白了宜修的盘算,文臣顿时气得怒发冲冠,吹胡子瞪眼,毫不留情地对着宜修大声斥骂,言辞激烈,指责她心怀不轨,牝鸡司晨。
然而,宜修仿若未闻,脸上丝毫不见任何波动,只是目光冰冷地看着眼前这混乱的场景,任由那些愤怒的斥骂声在耳边回荡。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年羹尧率领兵队疾步而来。他身着重甲,大踏步走进殿内。随着他的出现,原本喧闹不休的众人渐渐安静下来,整个殿内瞬间陷入一片沉寂。
年羹尧扫视周围一圈,毫不犹豫地径直走到宜修和弘晖身前,动作利落地跪下磕头。
“如今圣上昏迷未醒,国不可一日无君,若长此以往,必致民生哀怨,天下大乱。臣斗胆恳请大阿哥登基!”年羹尧的声音犹如洪钟,在空旷的太和殿中久久回荡,震人心魄,令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惊。
随着他的话落,早已拉拢的武将一个个跪下。
“臣请大阿哥登基!”
还没跪下的官员相互对视,想到弘晖的身份,再看看殿外成群的士兵,袖子一甩,缓缓跪下。
“臣请大阿哥登基。”
宜修在弘晖背后轻轻地推了一把,目光中饱含着期许与鼓励,让弘晖独自走上前。这条路她带他走了开头,剩下的路程需要他自己前行。
弘晖在宜修放手时有一些不安,不过很快就恢复镇静,他一步又一步的走上那个最高的位置,转身坐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宜修看着坐上皇位的弘晖,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的光芒。
新帝登基的消息宛如一阵疾风,迅速传遍了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随着新帝登基这一重磅消息一同传递开来的,还有甄嬛陪着胤禛被从圆明园里送回来医治。
甄嬛在听到弘晖登基的消息时,心中不禁一沉。她从头理一遍前因后果,便猜到她和温实初原本的计划背后定有宜修在暗中插手。
她紧握着手中的帕子,咬牙切齿地说道:“皇后娘娘好算计。”那语气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同时也夹杂着对宜修手段的深深忌惮。真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但是,为了保住温实初的性命,无论如何她都要尝试。甄嬛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万般情绪,整理好自己的妆容和衣衫,迈着沉重的步伐前往宜修的寝宫。
见到宜修后,甄嬛主动跪下,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决绝和无奈,声音虽然平稳,但其中的苦涩却清晰可闻:“娘娘既然已经知道,嫔妾也不多说。嫔妾自知犯下大错,愿意承担一切。嫔妾意外流产,悲恸之下病逝,还望皇后娘娘放温太医一马。”
“菀贵人这说的什么话,你不是自请去凌云峰为太上皇祈福吗?”
甄嬛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宜修,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簌簌地滚落下来。
“多谢娘娘开恩!”
能远离皇宫,能保住孩子,能与心爱之人相守,甄嬛做梦都没想到会经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让她欣喜。
胤禛已经被送回来,太医们轮流诊治,都是隐晦的表示,太上皇可能醒不过来了,就这几天的事。
彼时,宜修已经被尊为太后,她坐在胤禛床边看着依旧昏迷的他,心中翻涌着倾诉的欲望。温实初告诉她,胤禛还有些微弱的意识,但是不能动弹。
“皇上,您昏迷的这些天,朝堂已经在准备弘晖的登基大典了。”
“对了,听说菀贵人有孕,臣妾还没告诉过您,这孩子啊,是温实初的,不是您的。”
“您是不是格外生气,别着急,臣妾再告诉您一些事吧。”宜修缓缓凑近胤禛,脸上笑容还是和之前面对胤禛一样温和。
“年妹妹知道您下的欢宜香,而且她反过来也给您加料了,您啊,早就不育了,怎么可能还会有孩子?”宜修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利剑,直直地刺向胤禛的心脏。
“姐姐当年的相遇,那意外是臣妾做的手脚,臣妾实在对您的做法失望,所以就忍不住。”
“对了,还有一件事,臣妾一直戴在手上的那只镯子,是年羹尧送的。”宜修抬起手,轻轻地晃了晃那只镯子。
“呃……呃……”胤禛的眼皮疯狂颤抖,嘴唇哆嗦的泄出一两个字,却始终没能如愿恢复。他的脸色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双手紧紧地攥着被褥,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来表达他的愤怒和不甘。
宜修笑得放肆,她头一次在胤禛面前笑得这么开怀,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皇上,您也有今天,这么多年,您宠着这个,爱着那个,但是谁又真正在您心中呢,权力才是您的最爱吧。”
胤禛的呼吸愈发急促,每一次的吸气和呼气都仿佛带着无尽的痛苦和挣扎。他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像是狂风中的落叶,单薄而无助,却无法做出任何有效的反抗。那曾经执掌天下的双手,如今连抬起的力气都没有。
宜修则站在一旁,收敛好自己的仪态,依旧端庄娴雅。她慢慢地帮助胤禛掖掖被子,动作轻柔,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那些明争暗斗和爱恨纠葛。她冰凉的手指抚过胤禛的脖颈,那一瞬间,胤禛感到一阵寒意穿透骨髓。
“这是臣妾最后来看您了,太医说了,您时日无多。”宜修的声音平静如水,却又暗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曾经,您是这天下之主,可如今,也不过如此。”她的眼神中闪过,“过往的种种,臣妾也不愿再去计较。只愿您走得安心,莫要再牵挂这尘世的纷纷扰扰。”
胤禛瞪大了双眼,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只能发出一阵含糊不清的呜咽。宜修转身,不再回头,只留下胤禛独自在这病榻之上,等待着生命的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