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
作者:寒江雪   缚蝉最新章节     
    室内只亮着一盏床头灯,橘黄的光线慷慨地洒在沈蝉浓白的脸上。
    陆晏璋屏气凝神地坐在沙发上,一动不敢动。
    几分钟后,病床上传来沈蝉均匀、绵长的呼吸。
    “沈小姐?”女护士压低声音慢慢问道。
    看沈蝉没有回答,她便起身往外间走去,外间是一个客厅,女护士睡一张沙发,另一张沙发上,陆晏璋还在正襟危坐着。
    “家主,您睡一会儿吧。”
    女护士试探着轻声说。
    “辛苦你了。”
    陆晏璋沙哑破碎的声音给了女护士莫大的光荣感,她眼底几乎马上渗出了泪水。
    然而还没等女护士走到沙发旁,病床上再次传来一声微弱的声音:“陆晏璋?”
    女护士条件反射一般小跑到里间,只见病床上,沈蝉正伸出两只嫩笋一样的胳膊,朝空中慢慢抓着。
    “陆晏璋?”
    胳膊无力地落在被褥上,床上的人再一次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病房里终于响起缓慢而沉稳的皮鞋声。
    陆晏璋拄着盲杖,轻轻走到沈蝉床前。
    椅子早已放好,他稳稳地坐下,大手缓缓伸出去摩挲沈蝉的小手。
    当第一缕晨光筛过窗帘,落在沈蝉脸上时,疲惫感忽然清晰地传入大脑。沈蝉第一次感到睡眠像一场马拉松,睡醒之后居然浑身酸软无力。
    她试图抬起右手按摩太阳穴。
    然而。
    沈蝉忽然不敢动作了。
    她甚至不敢睁开眼睛,那种手指的触感太熟悉了。那种被他的大手包裹的感觉,被手指薄薄的茧子摩擦的安全感,都让沈蝉怀疑自己在做梦。
    她控制不住自己手指的颤抖,她想反手握住那张大手,再一次确定这一刻究竟是不是梦境。
    就在她轻轻扭动小手要发力时,大手忽然松开了。
    接着一阵轻微的沙发摩擦地面的声音、沉重而缓慢的皮鞋声音由近到远慢慢离开了病床。
    “陆晏璋!”沈蝉忽然睁开眼。
    一个高大的背影中了弹一般浑身一僵,接着加快步伐走出了病房。
    沈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陆晏璋是你吗?”
    沈蝉颤抖着下了床,一边忍着身体的疼痛,一边迈大步往门口走去。
    “陆晏璋你别走。”
    沈蝉的带着泫然欲泣的表情,向面前的空气乞求道。
    她没有证据,但冥冥中她就是相信,那个背影一定是属于陆晏璋的。
    外间空空荡荡,只有女护士表情有些尴尬地看着她微笑。
    “沈小姐,您又做梦了。”
    女护士说着走上前,扶住沈蝉的手臂,就要往回走。
    “我没做梦。我见到我男人了。”
    沈蝉笃定地说。
    “你是他的人还是医院的人?”
    沈蝉的眼神忽然变得凌厉。
    “你带他来见我!”
    “我要见陆晏璋,他不来我就不吃药。”沈蝉忽然甩开女护士的手,大步走到门口,一把推开了病房的门。
    走廊上空空如也,只有头顶的吊灯在冷漠地盯着她,似乎也在笑她的疯笑她的傻。
    “沈小姐,您刚才是做梦了。我扶您回去,昨晚大雷雨,您做了一夜噩梦,没有休息好。”
    女护士安慰道:“我扶您回去,先给您按摩一下头部,接着给您叫个早餐。餐后泡下温泉可以吗?”
    沈蝉看女护士如此笃定地看着她,自己忽然也开始怀疑起自己来。
    “我做了一晚上梦?”
    沈蝉的声音变得犹犹豫豫。
    “是的,打雷下雨天,您总是睡不好,不是吗?您神经太紧张了,需要放松。按摩和温泉就是最好的放松方式。”
    护士说着,扶着沈蝉走回了病房。
    当天上午沈蝉在护士的安排下接受了一整套温泉水疗和按摩。当她再次躺到床上时,昨天的客人果然如约而至。
    何弦今天穿了一套淡绿色t恤加卡其色长裤。远远看去,仿佛一棵挺拔的松柏。
    “何老师果然不肯放过我这个病号!”
    沈蝉心情似乎特别好。
    “音乐也可以疗愈身体。”
    何弦说得异常认真。或许是受沈蝉情绪的感染,他一向沉静的眸子泛起了点点雀跃。
    “那我们开始吧!”沈蝉麻利地下床,坐到沙发上。
    女护士拿着液体走进病房,沈蝉告诉她自己要学琴想把注射时间往后推。
    女护士先是一脸惊讶,接着马上把目光转向了何弦。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女护士盯着何弦的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剩两只手不停地揉搓着衣角。
    “护士小姐。”
    何弦不得不提醒她:“您能同意沈小姐的要求吗?”
    “啊!当然可以,沈小姐下了课我再来也是一样的。”
    女护士自知失态,赶紧转身拿着液体大步走出来病房里间。
    沈蝉嘴角带着一抹笑看向何弦:“何大哥行情不错!”
    听到沈蝉调侃自己,何弦也不恼,只是拿了一把稍微高一些的椅子放在窗前。
    “你坐这里。”何弦说。
    沈蝉听话地走到窗前,坐在椅子上。
    阳光透过碧绿色的纱窗筛下丝丝金线,沈蝉坐在那金线织就的网里,仿佛寺庙里塑了金身的菩萨,带着温柔的悲悯。
    “今天你就认识一下这把琴,然后学学坐姿就可以。”
    何老师清清嗓子,努力拉扯自己不由自主地往沈蝉身上投去的视线。
    说完,何弦拿着琴走到沈蝉身边。
    “这把凳子高度刚刚好。太高了脚不能能完全着地,太低了腿伸不开。”何弦看着沈蝉的脚踝,它被病号服裹着,仿佛嫩笋一样只露出一点真容。何弦又清了清嗓子。
    “你要坐在椅子的前半部分,大小腿呈直角,大腿和地面持平。双腿分开与肩膀同宽。”
    沈蝉一一照作。
    何弦把琴递给沈蝉。
    “这个是你的了。这是琴的右边肩膀,要抵着心窝,背板靠大腿内侧,琴身微微转向右边。”
    沈蝉开始调节琴的位置。来回摆弄了一会儿,好像琴的高度似乎没有调节好,琴右边始终过高。
    “你变矮了。”
    何弦盯着沈蝉的锁骨说:“琴的肩膀不应该在锁骨那个位置。我给你调节一下琴脚。”
    何弦说着不自觉地往前走了一步,就要接过琴来。
    此时,沈蝉的腿是分开与肩膀同宽的,中间除了大提琴就只有高瘦的何弦了。从后面看去,仿佛何弦被沈蝉禁锢在了腿间。
    就在何弦的裤子擦过沈蝉小腿的时候,套间外面的门忽然被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