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她痛恨自己的软弱。
作者:寒江雪   缚蝉最新章节     
    照片上,陆晏璋一身浅咖色高定,站在嫩模身旁,正微笑着跟她聊天。嫩模是当地着名的九头身美女,她站的角度很巧妙,从记者的位置看过去,她的身体有一半是贴在陆晏璋身上的。
    而陆晏璋对待女人一向礼貌,脸上微笑的表情即可乱真。那是无数酒宴练就的一副可以自由切换的假面。
    “神秘总裁难耐寂寞,再遇新欢!”
    标题字字如流矢、刺入陆晏璋眼底。
    靠着安眠药才睡了不足四个小时的陆晏璋、此时正在餐厅喝黑咖啡。明明看到女仆已经端着食物托盘上了楼,他还是不死心,带着或许栀子会下楼散步的侥幸守在餐桌旁,慢悠悠地吃早餐。
    只见陆晏璋大手抹了一把脸,切换到助理的电话页面。
    “谁上的热搜?”
    “老板我刚查到,拍照片的是一个业内颇有名气的狗仔,但买热搜的是严存根的弟弟严存银。”
    听到电话那头暂时的沉默,助理暗暗长舒一口气,多亏看到热搜的第一秒他就着手查到了消息来源。
    “严存银?被秦骁打残了的那个?”陆晏璋眼底露出毫不掩饰的轻蔑。
    “是,他一直在家养病,我还查到他的护士和严存根有账目往来,但是严存根被双规后,转帐就停了。”
    “继续。”陆晏璋听出了猫腻。
    “这个护士只是个高级特护,但是每月从严存根秘书手里、转到她名下的工资是她正常工资的十倍。”
    “我刚刚查过这个护士的私人账户。她自从担任严存银的特别护理之后,就一直在海外药师手里购买蓖麻素。”
    “蓖麻素?”陆晏璋眸光一凛。
    蓖麻素是二战时期间谍们经常使用的慢性毒药。
    “是的,严家老大一直在对老三下慢性毒药。”
    “有意思。”陆晏璋靠在餐椅后背上,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
    他一向慷慨,严存银送上大礼,他怎么能不回礼呢?
    “帮那个护士一把,药不能停。”
    咖啡已经冷了,陆晏璋端起杯子一口咽下,那纯粹的苦能让他保持清醒。
    今天是春节前最后一个工作日,公司所有高层要给陆晏璋和杨临风举办送行酒会。
    黑石在国内主要城市都有办事处或者分公司,平时都是垂直领导,陆晏璋下面有董事局和杨临风,样临风下面才是无数分公司的董事局和高管。
    如果不是要亲自手刃仇家,c市高管们是无论如何都见不到这位华尔街大佬的。
    因此今天的酒会级别特别高,除了c市高管全部出席之外,其他城市得到情报的高管们也个个摩拳擦掌,用尽各种办法争取邀请函。
    堂皇居早已落入陆晏璋的口袋,黑石提前一周谢绝所有预约,把酒店里里外外打扫清理了一遍。所有房间都采取了防监控措施,所有安保都换成黑石的专业安保。
    酒会从早上十点一直开到下午四点,数不清的流程,数不清的会面,数不清的高管,数不清的真假试探、虚与委蛇。
    陆晏璋一直奉陪到底,毕竟这是他在国内第一次露面,或者说是最后一次露面。
    只需付出一点耐心,就能换来高管们暂时的膜拜和忠诚,何乐而不为呢?
    尽管他很清楚,高管们忠于的是他口袋里的美金。
    从酒店出来,天空再次飘起雪花。路边灯柱已经燃起灯火,朦朦胧胧没有一丝热气。
    陆晏璋已经有七八分酒意,勉强自己坐进车里,头靠在椅背上,喉结上下翻滚。
    阿ben看了一眼后座上的老板,欲言又止。
    “说。”陆晏璋解开衬衣领扣,抽出领带扔在椅子上,闭了眼。
    “回家还是?”
    “热搜太太看见了吗?”
    “看见了”
    “她什么反应?”陆晏璋睁开眼,心底的期待再次升腾起来。
    “侍女说太太没什么异常。上午在读书、写字,下午睡起来开始收拾衣物。”
    阿ben一向语气平直,像个机器人。
    没有异常为什么收拾衣物?
    沈蝉还是吃醋了。
    一想到这里,陆晏璋嘴角忽然露出了满意的笑。
    “回家。”
    沈蝉跟他分开八天了。八天来她就在他头顶,他每天吃住在书房,只为了听到沈蝉的声音。脚步声、开关门声、甚至哭泣声。
    他忍着心底强烈的心疼和拥抱她的欲望,每夜靠着安眠药才能勉强合上眼。
    沈蝉始终是爱他的,就像他一直深爱着她。
    车子很快冲进风雪,停到别墅前。
    二楼临靠花园的位置,是沈蝉的卧室,此时,卧室里已经亮起了灯。
    陆晏璋抬头看着那盏灯,刚刚在车里鼓起的勇气再一次熄灭了。
    他下车,后背靠着冰冷的墙,昂头盯着那扇窗一动不动,指尖的雪茄快要烧完了。
    他在心中给自己倒计时,雪茄抽完就去找沈蝉。
    窗口的灯光那么温暖,不知道里面的人今天心情到底怎样?
    她那么小心眼,那张照片一定让她很难过。所以要收拾东西离开?
    他怎么可能让她离开?怎么可能放弃他灵魂的另一半,成为旧金山大街上的行尸走肉?
    雪茄灰跌落到皮鞋上,立刻就被凤吹散了。
    陆晏璋吸完最后一口烟,把雪茄狠狠地在墙上摁灭,转身迈进家门。
    庭院、客厅、楼梯每一处都空荡荡的,他踏雪而来、夹着一身寒气和浓重的酒味,没有给自己任何退缩的机会,抬手敲响了沈蝉卧室的门。
    “栀子,开门。我知道你没睡。”陆晏璋的手指略微抖着握成一团。
    “你开门我看看你就走。栀子,让我看看你。你骂我、打我都行。”拳头越握越紧,门内却没有传出一丝动静。
    仿佛陆晏璋脆弱的剖白都溶进了空气,丝毫没有重量。
    “咚!”
    古铜色拳头直接砸到奶油色墙布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栀子,你开门。”陆晏璋忽然感觉他再也抓不住沈蝉了。
    他在门外召唤她,她却对他吝啬到没有丝毫回应。
    在爱情里,没有回应,即是绝境。
    沈蝉躺在被子里,在听到陆晏璋敲门的那一刻起就关了灯。
    她看到了热搜,持续了一整天的热搜。她也明白那是陆晏璋故意给她看的,否则就凭他一个电话,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嫉妒吗?
    嫉妒。
    心像被蚂蚁咬着,一整天都烦躁不安。
    然而除了嫉妒,最让沈蝉受不了的是她的软弱,她痛恨自己的软弱!
    难道不应该在得知自己被利用的第一秒起、就忘了那个侮辱自己爱情的人渣吗?
    难道不明白他那样的人周围永远不缺莺莺燕燕、环肥燕瘦吗?
    为什么在看见他跟别的女人耳鬓厮磨的照片时还会有嫉妒、心痛的感觉?
    为什么自己就那么贱?
    当真要把自己的身体、灵魂当作棋子一样奉上,只为换取对方一点情爱的残羹冷炙?
    那自己跟那些卖身的、给人家当小三、小四、小五的有什么差别?
    高级一点的鸡而已!
    沈蝉越想屈辱的感觉缠得她越紧,那屈辱仿佛一个茧,把她包裹得牢牢的,渐渐隔绝了她的呼吸。
    眼泪早已决了堤,沈蝉手指死死抓着被子放进口里咬着,拼命阻止自己发出懦弱的呜咽声。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从门外传来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接着两个保镖利落地从外面把门板卸了下来,他们没有片刻停留,抬着门板无声无息地下了楼。
    沈蝉一愣,拉上被子盖住头,用手紧紧捂住嘴巴,强迫自己停止懦弱的哭泣。
    可她的身体还在抖,不知道是因为伤心还是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