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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运动要搞。
小勤通知开展长跑活动,说是学校让通知的,是上面通知的。小成请假,不准,“除非有病,大病。”小成就以爸爸的名义写了一张请假条并签名。
浇冰场了,在哥哥他们学校院里,原来的跑道,围上内外两圈土,用长长的胶皮管子接上自来水,边浇边挪……浇一遍,再一遍……然后是推洒水车,得是温热的水,要不就冻了洒不了。冰上运动都是天很冷的时候开始。
厂里组织不同组别的滑冰比赛。立本永和小林获得了第一名第二名第五名。小林说也没领服装啊,立本说线衣线裤你能穿吗,小林说人家穿的不是呀,是保暖的,立本说咱们学校没有,小林说有帽子呀,我看库房里有。
奖品是后发的,小林去领了自己的那份回来。永和说就领你自己的呀?小林说不让代领。立本永和去领,可以代领啊,一个学校来一个人就行,有介绍信吗?回去找白老师,白老师说一起领回来啊。还有个集体奖,给一张奖状。
小高负责写黑板报,写一个个被小伟称作的小蛐蛐字儿,把这条喜报写在右下角,“漏掉”了小林。小林生气指着那段话,“咋回事?”小高推他,“别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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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降温,降得太多。寒冷日子难捱。
冬季真正到了,生命开始做一个循环,如一个白天到了夜晚,度过深夜,才有第二个白天。
天极冷,滴水成冰。老容抽烟上厕所,跺脚,“快点过去,这冬天。”老苏咳嗽,说:“多少年没这么冷啦!”哆哆嗦嗦地系腰带。小五不拉了,斜眼说:冻屁股。
人总有不适,在不适中忍耐和改变。
大地好像都冻得抽抽了,缩回去了。地面似乎变矮了,还有裂缝了。
老司婆子“走了”,走得突然,在这冷时候,大概是被天地给缩回去了。小五说“上西天了。”小峰虽对妈不好,但不能让别人说,瞪眼:“你妈……”小五嘻嘻笑,“要不,说蹬腿儿了?”小峰推他,膝盖顶他。
老司婆子得的是地方病,不去医院看,不让别人看。晓宇二婶回娘家了,不在。“大夫”看不了自己的病,内心里又信不着别人,有更多顾虑和恐惧。怨她自己,怨不着别人。但她不这么看,她到死一直赖老田家,说:治了他家的灾,坑了我自个。
整日“针扎火燎”的一个大活人,一下子无声无息,说没就没了。那样自私,应该为自己好好活着呀,她却是一辈子“为别人活着”——评议人,也被人评议;为虚荣活着,为狭隘活着,为忽悠别人活着,为笑话别人活着。人什么时候能舒展着活着呢?
老果婆子吐唾沫,说:遭不了这份罪,享福去了。老果婆子两天没拉屎,干燥,哪都不得劲儿。
1,2,3,4,5,6,7,过了七天,烧七。
月出来,是冷光。老司烧纸,靠东大道的小路口,火光被风吹得低偏。身后房子的影淡淡的,儿子不来烧,只有他这个老头儿,被冻出眼泪了。
小平小凡在另一个路口,要给爸妈烧纸。妈跟爸的去世,不在一年,却是同一个月同一天,邻居们说她追他去了。小平小凡看见老司在烧纸,便往西大道去。些许灯光,如雨里踏寻到方便行走的几块儿石头,是夜里行走的人的放心的地方。
西大道在冬天的夜晚也很少走人,更没有人唠嗑。
烧纸离开一些,不想往一个地方凑,或者不同时。
在交叉的路口点着了纸,火晃动着,随着添纸明灭。
“能收到吗?”小凡问,姥爷点头,说心思到了。过去高僧都是火化。人离不开火,如所谓在烈火中永生。火让有变无,超越生死,达到永恒。
纸是木,燃烧是火。过去的人常烧香,也是这层意思。
生活,要生火,人死后要香火。
着火了,立本家后窗的绵帘子!撮雪灭了火,棉花已烧了窟窿。李叔说,重做吧。李婶找布连夜就做出来。
小全家的后窗也有火,没着起来,就灭了。
夜里,小全上吐下泻。爸爸找药,妈妈把药放那个小碗里,倒上酒,点着了烧一会,吹灭;凉了,尝一尝,端给小全喝。后来,在下边儿也塞一片。
寒冬的夜晚让人恐惧,咋整呢,找谁呢,妈呆坐炕沿,茫然焦虑盖过困意。小全让爸妈睡,说自己一会就好。
纸条上记:人走在一个边缘,也是走向另一个边缘。这两个边缘兴许就隔着一条线,兴许在一条线的里边。这边做得成功,那边失败;这边做人,那边做鬼;这边积德,那边犯罪;今天好人,明天恶人;一会崇高,一会卑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