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海中,各行各业的琐碎事宜、四方八面的新鲜消息,乃至四国之间的秘辛传闻,都在那茶水的涟漪与食客的谈笑间,被‘无常’那敏锐的耳目,悄然捕获。
此刻,隔壁三人间的闲聊,犹如春风中的柳絮,轻轻飘起,开始了他们的日常闲扯淡……
临近窗边一头戴高帽身穿锦缎的人,语气惋惜说道:“我刚从丰都回来,近日前去祭拜岳帅者,络绎不绝,落月山更是挤满了人。”
忽闻话语间说到了原主,雷天岳心中一动,急忙凑近,竖起耳朵,聚精会神地聆听。
未曾想,原主在民众心中的地位,竟是如此之高!
自己这是要借原主的光环了。
坐在对面一披裘袄者,语气有些慵懒,显然是昨夜活动量过大,有气无力道:“时至今日,整整一年,赤阳王府门紧闭,更无消息传出。而宫中那位也一年未上朝,你们说奇怪不?”
另一位坐在旁边,打扮有些儒雅的先生,叹息道:“小孤山无常尽忠魂,夔门关岳帅马革裹尸。不过,听闻顾念阳这两日便回晋城,也许会有赤阳王府的消息。”
顾念阳,莫非就是顾家家主,丫鬟婆子口中的大爷?
“嗯,顾念阳身为赤阳王府大管家,必然知道内幕,听说这次还带着那位顾大小姐。”
雷天岳的眉头瞬间紧锁,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疑惑。赤阳王府的总管?
既然是原主家的总管,为何要软禁原主呢?难道顾家是二五仔?
只见那头戴高帽者道:“我也听说了,顾总管亲自出面,将其女顾倩柔自南鸿学宫接了出来,这次回来,便是为了解决顾府二傻子的婚事。”
听到此处,雷天岳撇撇嘴,你们才二傻子,你们全家二傻子。
“二傻子?”儒雅先生疑惑道。
披裘袄者顿时来了精神,凑上前道:“据说,去年顾家有位姓岳的故交世侄前来投奔,只因其家道中落,又科举落地,拿着一纸曾与顾家指腹为婚的契约前来入赘。”
“那岳姓青年死皮赖脸,待在顾家不走。顾大小姐听闻后大为不喜,已然一年都未回过顾家,这次顾念阳带其女回来,便是解决此事。”
“原来是他啊。”儒雅先生笑道:“他不是常在此茶楼喝的酩酊大醉嘛。”
此时那披裘袄者,眼睛一亮,道:“说来也奇怪,那岳姓青年自来顾家住了一月后,好似得了忧郁症,变得沉默寡言,目光呆滞。顾府也懒得去管,随便安排了一个院落,让其自生自灭。”
戴高帽者似是想起了什么,“顾家大小姐乃是:‘晋城娇艳,南阳红霞’。据说也曾参加过‘无常’选拔,可惜被淘汰,后拜武安君府武戟为师,怎会看的上那二傻子。”
儒雅先生点头,话题一转道:“听说,‘无常’个个都是先天锻气境,比当年赤阳军有过之而无不及。”
戴高帽者又顺手端起茶杯,品了一口,接着道:“不错,想那赤阳王文武双全,曾经叱咤风云,也是让列国丧胆,膝下两儿一女皆尽英才。”
披裘袄者附和:“二公子雷天宁入南鸿学宫,拜法家宗师卫缙学治国之术,三小姐雅丹郡主雷天姝,入南鸿学宫学商道,后创立南鸿国雷鸿商会,在沛城经营影月拍卖场,星月客栈,灵月药堂等。”
不等披裘袄者说完,戴高帽者抢着说道:“最可敬者当是大公子雷天岳,岂不闻‘岳帅用兵鬼不觉,万里疾风探虎穴’。”
儒雅先生漾起一抹温和而从容的笑容道:“当今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还要你来说。”
雷天岳在倾听的过程中,终于对原主的家世有了一缕清晰的了解。未曾想,原主的家族背景竟如此显赫,更有弟妹陪伴在侧,且都非寻常之辈。
戴高帽者回瞪了一眼儒雅先生,又接着说道:“二王妃自生下二公子后便体弱多病,雅丹郡主降生后,便驾鹤西去了。武月王妃温良贤惠,将两子一女抚养长大,个个出类拔萃。只可惜当今陛下的几个儿子却……”
原主的父亲还脚踩两只船啊?着实有些低调了,要是我……咳咳……
不等戴高帽者说完,儒雅先生一惊,低声说道:“小心说话……当心隔墙有耳。”
三人话题一转,又聊到了丰城和沛城的风情地貌、八卦趣闻……
雷天岳听到此处,大概明白了自己是怎么回事,心中暗暗后悔:今日是不是装得太过了,原来只是得个忧郁症,自己却装出了老年痴呆。
……
在顾府深处,一片宁静而精致的花园中,一座凉亭静静地伫立。此刻,顾家二爷顾念安正独自立于亭中,他的双手背负身后,身形笔挺如松。
一看就是行伍出身,面容刚毅,一双深邃的眼眸里沉淀着军人的果决。脸上布满的络腮胡,给人一种粗犷而坚毅的感觉。
此刻,凉亭内,一道迅捷的身影犹如鬼魅般闪现,那人躬身施礼,声音低沉而恭敬:“二爷,岳天前往客常来,上八楼喝茶。”
“喝茶?今日怎么喝茶?”顾念安微微转头有些疑惑问道。
“他们说话声音极为模糊,再者有‘无常’在,我不敢太靠近,以免打草惊蛇。”
顾念安摸了一把满脸的络腮胡,若有所思半晌后问道:“山明,他今日‘病情’如何?你看他可与往常有何异样?”
秦山明,这位低调内敛的顾府管事,长年以来,一直深得家族上下的信赖与敬重。
此时,秦山明面色凝重,思索片刻后道:“举止怪异,有些兴奋,还准备调戏府中丫鬟。”
说到这,他嘴角微微一撇,心中暗暗看不起:什么审美,简直就是饥不择食嘛。
“哦?调戏?”顾念安更加好奇道,思索了片刻后,道:“这么说来,病好了?”
“在街上有些疯癫,大喊‘野驴打滚,狼烧火……扯呼睡大觉……’不知是何意。”
顾念安抬头看着秦山明,皱眉道:“这倒有些奇怪了,与往日沉默寡言完全对不上号。”
“大爷已带人在城外风竹林埋伏,只等百蝶无常一到,便可将其全部歼灭。即便他病情好转又能如何翻盘。”
顾念安眉头未展,缓缓在凉亭踱步。谨慎的他心中浮现一丝忧虑,但想到主上谋划,心中思忖:只要‘无常’进了风竹林,那一切就已成定局,毕竟大哥可带回了十五名先天通脉高手。
沉吟片刻后,顾念安点点头,“对了,青云呢?”
“呃……少爷在城东巡察未归。”
“那便好,只要不出去捣乱就行。”顾念安眉头一展,转而又道:“‘客常来’那边要多加注意,盯紧一些,今日不能出意外。”
“是……属下已派了百人将茶楼前后围死。”秦山明道。
“不,通知陆雄风,我亲自坐镇,让他带走自己的人。”顾念安突然道。
秦山明一愣,自听到岳天今日消息后,向来沉稳如山的二爷,竟在此刻变得如此谨慎小心,甚至不惜亲自出马,他深知,二爷的决定并非空穴来风,背后必定隐藏着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