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九见莲笙头也不回地走了，心里更加没底，他跌跌撞撞地追了上去，想抓住她的衣袖问个明白，却被莲笙反手一巴掌打开，「别烦我！」
    莲笙不耐烦地说着，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这该死的千丝洞，她早就该想到的！当年她初来乍到，误入这百晓阁，就被这破玩意困了整整七七四十九日，最后还是她急中生智，用了一点「小代价」才脱了身。如今故技重施，白泽那只老狐狸，怕是又想狠狠宰她一笔！
    「这破地方，我当年就该一把火烧了它！」莲笙低声咒骂着，脚下却不敢停歇，当年她可是亲身体验过这千丝洞的厉害，稍有不慎便会迷失其中，永世不得超生。
    「小妖女，你到底在说什么？」胡九被她这副样子搞得一头雾水，这山洞虽然看着有些古怪，但也不至于让她如此失态吧？
    「闭嘴！再叫我小妖女，信不信我把你舌头割下来！」莲笙猛地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那眼神凌厉如刀，吓得胡九顿时噤了声。
    这山洞弯弯绕绕，仿佛没有尽头一般，每走一步，莲笙心中的不安便加深一分。莲笙不再理会胡九，只是自顾自地向前走去，脚步越来越快。
    「该死的白泽，得了便宜还卖乖，真是个奸商？」莲笙低声咒骂了一句，却发现周围的石壁似乎微微震动了一下。
    「妖神大人说笑了，」白泽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带着几分戏谑，「这小狐狸的秘密如今在六界可不算是个秘密，我不过是顺水推舟，帮大家确认了一下真伪罢了。怎么算我得了便宜呢？」
    莲笙冷笑一声，反唇相讥：「算了，你们这一个个但凡带点上古的神啊兽啊之类的从来没人性，所以我也没打算你跟个人一样守信。」
    「妖神说笑了，人性这种东西在人群中才有用，来我这儿的都是些妖魔鬼怪，要那有何用？」白泽的声音依旧不疾不徐，「妖神这是入了人间，还真把自己当了个人了？」
    「老子本来就是人。」莲笙嗤笑一声，手腕一翻，一朵巨大的血莲在她掌心绽放，妖冶的花瓣燃烧着幽幽鬼火，「白泽，你惹人生气的本事当真是越发的好了！」
    话音未落，那朵血莲化作无数道火舌，朝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然而，这看似声势浩大的攻击却像是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妖神大人这脾气还是如此火爆，」白泽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回荡在空旷的洞穴中，「不过几千年不见，你这功夫，可是退步了不少啊。」
    莲笙脸色一沉，这老狐狸果然有些道行，竟然能如此轻描淡写地化解她的攻击。她冷哼一声，不再废话，双手飞快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随着她的咒语，周围的石壁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散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这些符文仿佛活过来一般，在空中飞舞盘旋，最终形成一个巨大的金色牢笼，将莲笙和胡九困在其中。
    「小妖女，你这是做什么？」胡九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看着周围金光闪闪的牢笼，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莲笙没有理会他，只是全神贯注地操控着那些符文，试图打破白泽设下的禁制。然而，无论她如何努力，那金色牢笼却纹丝不动，反而越缩越小，眼看着就要将他们二人挤成肉饼。
    「妖神大人这是何必呢？你我之间，又何必闹到如此地步？」白泽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一丝戏谑，「你越这样，我越好奇您身上的秘密？。」
    「有本事！」莲笙咬牙切齿，「你来探，试试！」
    「哦？试试，这可是妖神大人您自己说的？」白泽的声音中透着一丝玩味，仿佛在看一只困兽犹斗的猎物。
    话音刚落，原本平静的山洞突然像被投入了一颗石子般沸腾起来。粉色的雾气不知从何处涌现，带着一股诡异的甜香，迅速弥漫了整个空间。
    「咳咳...」 莲笙猝不及防吸了一口，被呛得直咳嗽，心中暗骂：「这该死的老妖怪，又想耍什么花招？」
    胡九眼见着那粉色雾气来势汹汹，想也不想便将外袍扯下，一把将莲笙裹住，紧紧护在怀里。
    「小妖女，你怎么样？」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这雾气来的蹊跷，也不知有没有毒。
    莲笙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愣，随即一股无名火起。她堂堂妖神，还需要这小子来保护？
    「放开我！老娘...」
    然而，她一句话还没骂完，便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那甜腻的香气钻入鼻腔，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她头脑发晕，浑身无力。
    「白泽，你大爷的...」
    莲笙挣扎着想要推开胡九，却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胡九正焦急地等着莲笙回答，却突然觉得怀中一沉，低头一看，却见莲笙不知何时已经晕了过去。
    「小妖女？」 他试探着唤了一声，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喂！你别吓我啊！？」 胡九慌了神，伸手探了探莲笙的鼻息，还好，还活着，只是...
    他话还没说完，自己也觉得眼前一黑，身体直直地朝后倒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 ...
    不知过了多久，胡九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他发现自己身处一片白茫茫的空间里，四周空无一物，只有无尽的白雾在翻滚涌动。
    「这是哪儿？」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手脚，动弹不得。
    「小妖女？」 他试探着呼唤了一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喂！有人吗？」 他提高了声音，却只听到自己的回声在空荡荡的空间里回荡。
    就在他焦躁不安的时候，眼前的迷雾突然翻涌起来，渐渐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影。那身影越来越清晰，最终，一个身穿白衣，面容俊美的男子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男子背对着他，负手而立，一头银白色的长发垂落腰际，仿佛瀑布一般。他微微侧过脸，露出一双冰冷如雪的眸子，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你是谁？」 胡九警惕地看着他，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安。
    那男子转过身，正对着他，嘴角的笑容扩大，声音清冷如冰，却带着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吾乃…」白发男子没有转身，声音却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一股古老而沧桑的意味，「帝君…凤天。」
    「凤天？」胡九愣了一下，这个名字他曾在莲笙的只言片语中听到过，是那个把她封印在小咸山！
    「你是九重天的帝君？」胡九腾地一下站起来，怒火中烧，「你把我弄到这里来想要什么？」
    白发男子，也就是凤天，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一丝怒气，只有一片平静，仿佛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让人看不透他的喜怒。
    「你既是我，我既是你，」凤天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我又能对自己作什么呢？」
    「你胡说什么？」胡九暴跳如雷，虽然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为何会听到凤天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但他本能地排斥着凤天，排斥着这个伤害了莲笙的人。
    「她没有告诉过你吗？你我本是同源而生，因她的执念，将我一缕神魂投入轮回，这才有了你我。」凤天说着，一步步朝胡九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胡九的心上，让他心慌意乱。
    「你胡说！」胡九下意识地后退，想要逃离这个让他感到压抑的空间，可是他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禁锢住了。
    「你仔细看看，」凤天走到胡九面前，伸出手指，轻轻点在他的眉心，「你当真没有感觉到一丝熟悉吗？」
    胡九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看到了天地初开时的混沌，看到了神魔大战时的惨烈，看到了一个白衣女子在花海中翩翩起舞，看到了自己身穿龙袍，高坐九天之上，周围是无数仙人朝拜的场景，他们口中高呼着「长生大帝」，声音震耳欲聋。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高高在上的长生大帝，掌管着三界六道，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白发男子站在他身边，语气平静地说道，「你本该拥有这一切，可是因为为了一个女人，你失去了所有。」
    胡九想反驳，却只觉得一股冰凉的气息从眉心处传来，瞬间传遍全身，紧接着，无数画面在他脑海中闪过，那些画面是如此陌生，却又让他感到莫名的熟悉和亲切，仿佛是来自他灵魂深处的记忆。
    白雾翻涌，混沌不堪，胡九感觉自己像是被困在了一个巨大的蚕茧里，耳边嗡嗡作响，各种声音在他脑海里炸裂开来。他一会儿听到婴儿的啼哭，一会儿听到老者的咳嗽，甚至还有神魔大战时的嘶吼，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让他头痛欲裂。
    「想起来了么？」凤天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你我本该是一体，共享这无上荣耀，可是……」
    「可是什么？」胡九脱口而出，他似乎有些相信，自己和凤天之间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而这种联系，似乎与莲笙有着莫大的关系。
    「可是，」凤天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和挣扎，「你爱上了她，而她，却试图将你拉下神坛，入这人间的泥沼。」
    胡九如遭雷击，呆立当场，他不信这人说的话。
    「不可能！」胡九猛地站起身，双目圆睁，咬牙切齿地说道：「小妖女她…她怎么可能，她不是那样的人，你骗我！你骗我！你骗我！」
    「是不是骗你，你自己难道不清楚么？」凤天冷冷一笑，「你敢说，你对她，就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男女之情？」
    「闭嘴！你给我闭嘴！」胡九痛苦地捂住耳朵，却无济于事，那声音仿佛是从他灵魂深处传来，挥之不去。
    白发男子再次挥了挥手，胡九眼前的景象又变了，这次他看到的是一片鸟语花香的山谷，山谷中有一间精致的竹屋，竹屋前站着一个绿衣女子，那女子背对着他，一头青丝如瀑，身姿婀娜，仿佛九天玄女下凡尘。
    「小妖女！」胡九忍不住叫了出来，他认出那绿衣女子正是莲笙。
    听到胡九的声音，莲笙转过身来，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她朝着胡九奔来，眼中充满了思念和爱意。
    胡九心中一暖，也朝着莲笙跑去，想要拥抱她，可是就在他快要触碰到莲笙的时候，眼前的景象突然像玻璃一样破碎，他又回到了那片混沌之中。
    「不！」胡九绝望地大喊，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一切都消失了，他想要抓住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有抓住。
    「因为你懦弱！你优柔寡断！你活该！」白发男子冷冷地说道，「是你亲手葬送了你们的幸福！」
    「我没有！我没有！」胡九大声反驳道，他不明白白发男子为什么要这样说，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你做了！你做了很多！」白发男子怒吼道，「你为了所谓的责任，放弃了自己的爱情，你为了所谓的苍生，牺牲了自己的幸福！你以为这样就能得到你想要的吗？你错了！你错得离谱！」
    白发男子的声音在胡九的识海中回荡，震得他头痛欲裂，他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无好像真是那样，他好像真的因为责任和苍生，放弃了很多东西，包括莲笙。
    「现在，你后悔了吗？」白发男子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
    胡九沉默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后悔，他只知道，他现在很痛苦，很迷茫，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白发男子突然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诡异，「你若现在就杀了她，就能改变这一切…」
    胡九猛地抬起头，眼中燃起一丝希望，急切地问道：「什么？」
    白发男子勾起嘴角，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缓缓说道：「杀了她……杀了莲笙，你就能成为真正的长生大帝，拥有掌控一切的力量……」
    「什么？！」胡九难以置信地看着白发男子，眼中充满了震惊和愤怒，「你疯了吗？让我杀了师父？不可能！我绝对不会答应你！」
    「呵呵，是吗？」白发男子冷笑一声，「你会答应的……」
    话音刚落，白发男子突然站在胡九身后，抬起他的手，手中顿时多了一把神剑，眼中闪烁着冰冷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