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红军谈到范标时,明显话里有话。
还一直暗示着什么。
“祁书记,你知道太长县的农业改革为什么会一败涂地吗?”
“……选错合作伙伴。”
“这是表面。”展红军冷笑:“主要,是范市长太急功近利。”
“怎么说?”
“祁书记,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展红军掏出烟,两人来到了吸烟区,猛吸了一口后,再次道:“整个陕甘都知道,太长县是范市长的政治发源地,哪怕后来他来到市里,只要太长县发展的好,就有他的一口桃子,毕竟……整体规划,是他当年留下来的。”
祁同伟吐了一口烟圈,明白展红军的意思。
政治家和政治资源一直挂钩。
就拿祁同伟来说,如今延远县如日中天,哪怕有一天他晋升到了市里,或者省里,只要延远县不垮,他的政治资源就在。
为什么?
因为发展理念是从他开始的。
桃子也永远有他一口。
“展市长,你的意思是,太长县农业规模化,是范市长提出来并实行的?”
“没错。”展红军点点头,“不过,他太操之过急了,以至于被奸商坑了一把。”
“懂了,到现在为止,曹满和徐直依旧是范标的傀儡。”
“就是这个意思。”展红军继续道:“范市长这人有能力,有魄力,唯一的缺点,就是心眼小,你们县的崛起,让他感觉到了压力,因此失去了分寸。”
“这么说,太长县农业改革失败还怪我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可范市长肯定会这么想,说不定……他已经把你当成假想敌了。”
祁同伟笑了。
范标算个der。
就他?也配做自己对手?
真会往脸上贴金。
“祁书记,我再说一句,以范标的性格,你们早晚都有一场较量,这一场较量,无论谁输,代价都很大。”
“那展市长看好谁?”
“当然是你,祁书记。”展红军踩灭烟头,“范标很厉害,不过始终有缺点,可祁书记……在你身上,我看不到任何破绽,该硬时硬,该软时软,桀骜但永远有分寸,范市长远不及你。”
祁同伟也踩灭烟头,接着掏出自己的烟,接了一支,又给展红军点了一支,“展市长,你兜兜转转,到底想说什么?”
展红军笑了笑,“祁书记,你是聪明人,我想的话,你应该能猜到,六个字……切勿操之过急。”
“别忘了,范市长背后蹲着芮省长,想一次性干到他,不容易。”
“你得蚕食他,让他犯错。”
“最关键一点,你是刚晋升的市委常委,就算破格提拔,也很难提到常务副市长。”
这一番话,展红军已经表明立场。
不仅是站队,还在出谋划策,甚至……能感觉到,他对范标非常不满意,似乎还带着憎恶。
展红军为什么憎恶范标?
别人不知道,可祁同伟心里很清楚,其主要原因,还是权力争夺。
根据钟小艾的情报,上一次换届时,范标的野心很大,盯着的位置不是常务副市长,而是市长!
一个萝卜一个坑。
他要是当市长,展红军要么升,要么降,要么平移。
当时,展红军正好犯了一点小错,可不知为何,就被小题大做。
芮省长甚至想给他记一次过。
一旦记过,降级的可能会大很多,那时的展红军很慌,他知道是范标捣的鬼,却又无可奈何。
谁叫他没有靠山呢。
可关键时候,沙瑞金站了出来,硬保下了展红军。
千年的狐狸,谁又是傻子呢?
展红军很清楚,沙瑞金保他,其主要目的有两个。
第一,压一下范标。
第二,卖展红军一个人情,让他能照应祁同伟时,就照应一点。
对于沙瑞金来说,这是举手之劳。
可对展红军来说,这就是天大的恩赐,他不得不珍惜。
如今,范标和祁同伟的斗争,已经摆在明面,他也不必要藏着掖着了。
逮到机会,肯定照死里阴范标。
“祁书记,我知道你在盯着常务副市长的位置,可别急,再等等。”
“慢慢蚕食范标,等过了今年,你就有机会破格提拔。”
“到时候,我联合其他领导努努力,争取把你送上那个位置。”
展红军说话不再含蓄。
祁同伟犹豫了片刻,接着笑了笑,“展市长,都是同志,只要为人民服务,什么位置都一样。”
“正直!有觉悟!”展红军也笑了,“刚刚我可什么都没说。”
“我也什么都没听见。”
两人很默契地又接了一支烟,然后开始吹牛打屁。
傍晚。
展红军回市里,祁同伟驾着车,往春风农贸公司赶。
边开车,边思索。
吾日三省吾身。
回顾一天,全是有利的消息。
首先,延远县已经被zy贴上了标签,以后这座县城,将有源源不断的资源。
第二,展红军已经表态。
其中最重要一点,他不希望祁同伟操之过急,言下之意……是不要马上收拾范标。
这点祁同伟心里有数。
破格提拔也需要时间。
最好,就是蚕食范标,让他把常务副市长干到明年,再一次性和他算总账。
祁同伟也是这么打算的。
可就是不知道,范标怎么想的,如果他执意找死,那也只能提前成全他。
不知不觉中,小汽车来到了春风农贸公司。
许春风等候已久。
看到祁同伟后,立刻迎了上来。
“怎么了?着急忙慌的。”
“祁书记,你看看这个。”
说话间,许春风把和太长县的合同拿了出来。
接过合同,祁同伟翻了两页后,笑了起来,“呦,许老板不错啊,这么快就和太长县搭上关系了。”
“你就别调侃我了。”许春风一脸哀怨,“我是被人算计了。”
“谁算计你的?”
“徐直,曹满,范标……对了,还有白眼狼李达康。”
提到李达康,许春风叫一个气呀。
气得牙痒痒。
“祁书记,你相信我,李达康就是一只养不熟的狼,你趁早把他弄死,不然这家伙肯定会反咬你。”
“许老板,都别把自己同志想得这么坏。”祁同伟把合同还给许春风后,依旧一脸平静,“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
祁同伟问了。
许春风也就如实说了,没有添油加醋,不过他可以肯定,签合同时,被人下了药。
他还怀疑,李达康和徐直是一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