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宴若曦都待在养心殿，假扮做殿门看守的女监，避人耳目。
    这日几个路过的宫侍交头接耳，宴若曦耳力好，很快便听出来了，姬幽居然把她的皇弟禁足了。
    她忍不住进了殿内，愤然道:“陛下不是说你对我皇弟很好么？我都知道了，你圈禁他，刚才那些宫侍说他的饭菜用不着太好，背地里指不定苛待他。”
    姬幽看了她一眼，深邃的眸子沉了沉。
    宴若曦深呼吸，继续说道:“当年我没有告诉我母皇他喜欢上你的事，否则我母皇不会同意他来和亲的。”
    “他喜欢你才嫁给你的，不远万里来你们南月，他在北曜的时候就盼着你，他是真的一早认定了你，不会轻易放弃的人。”
    “他从小到大都是被宠着惯着，最不喜欢被关着了，他容貌也是一顶一的，他犯了什么错，你竟圈禁他？”
    姬幽:“他犯的错，朕只是圈禁他，已经够仁慈了。”
    宴若曦张了张嘴，姬幽不说宴若舜犯了什么事，但听起来很严重，可是……她艰涩道:“他对你绝对用情至深，看在我们交易的份上，你能不能别让下面的人苛待他，对他好些？”
    姬幽抿直了唇线，“朕对他很好，你可以亲自去问。”
    宴若曦哑言，“我这个样子不能见他。”
    “那就闭嘴。”
    姬幽沉声，“朕怎么对他是朕的事，你再提他，朕可以不用和你交易，你的命朕也可以交出去。”
    宴若曦气炸了，虽然知道这个人也不一定和宴若倾差多少，但万万没想到脸变得这么快。
    ——
    酉时，姬幽来了未央宫。
    宴若舜没有迎上来，反而孤零零瘫坐在地上，眼神涣散，整个人缩成一团，像一只被遗弃的娇贵的波斯猫，让人心生怜爱。
    层层衣衫铺在地上，长卷的墨发如缎般披散，只额间带了一条银黑的抹额，微卷的几缕发丝凌乱的分散在眉尾。
    外表显得有些素净，但他容颜如凤凰般灼眼漂亮，即便只着一件里衣，不佩戴任何饰物，也依旧精致俊俏，鲜艳夺目。
    姬幽眉心拧了拧，走近几步，打量了宴若舜一眼，好像瘦了，他伤了阿钰，她应该罚的再狠些，可是那日，她见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想着往日种种，竟无端生出了几分不忍。
    他平日总想缠着她，在她面前乖乖的，又带点娇气，什么都同她说，什么都想着她，他会等她，哪怕她不会见他，他也一直等下去，偶尔任性几分，有些小脾气，和其他侍君明里暗里争宠，但她看得出，是因为他太在乎她。
    她的心也是肉长得，会被他炽烈的热情打动，他哭起来娇艳欲滴，漂亮极了，很想欺负他又怕他会哭坏，想宠着他，可又不能惯坏他，他生起气来也很可爱，轻轻一哄就好了。
    他有脾性又会撒娇，很鲜活，总是意气风发，他知道自己长得好就学着小人书勾引她，却也带了几分青涩稚嫩，不如不学。
    姬幽知道他其实不是个乖的，可他会为了她安安分分的，在他的眼里心里，只有她，她最重要，姬幽喜欢这种感觉。
    他说过会听她的话，以往她也都瞧见了，他确实听她的，但是这一次呢，是不是她真的养坏了，她想也许是无心之失，毕竟他有时候真的很笨。
    他身边的人也有嫌疑，姬幽心里笑笑，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习惯了宴若舜的存在，她为了他找别的借口。
    她上前凑近，缓缓蹲下身，轻声唤道:“小若……”
    “地上凉，起来，到榻上坐。”
    见宴若舜不言不语，也不与她的视线对上，失魂落魄般，姬幽察觉了几分不对劲，声音又轻了几分，她伸出手抚上宴若舜的臂膀，动作温柔，“小若，你怎么了？”
    宴若舜目光微怔，却避开了姬幽的触碰，更加不安的往后缩了缩身子。
    以往不等她靠近，宴若舜就主动贴到她身上了，哪怕再生气，他也不会躲避她的碰触，姬幽的手僵了僵，“你……害怕朕？”
    宴若舜失神般喃喃的问:“你要杀我么？”
    “你要灭了北曜，然后杀了我，你不爱我了……”他说着这才看向姬幽，只是眼睛红红的，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溢出，顺着脸颊滑落而下。
    没有发出一丝哭声，却比以往每一次哭泣更让姬幽心疼，她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她攻打北曜的事宴若舜也知道了，是他身边的人告诉他的？北曜是北曜，他是她的人，她就算灭了北曜，也不至于容不下他，杀了他。
    她暗叹，她就这样原谅了他会不会更骄纵了他，她抬手将人紧紧搂进怀里，语气又软了几分，“小若……”
    “朕何时说过要杀你……”
    “就算是无心之失，阿钰也因为你昏睡了五天五夜，朕仅仅是禁足你降你位份，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闻言宴若舜一改往日的乖驯，出其不意的挣脱开姬幽的手臂，泪眼婆娑的站起身往后退了退。
    见他不识好歹，姬幽软下的心突然又冷了一分，她语气微沉，“过来。”
    宴若舜没有动，她还是冤他，他看着姬幽，泪眼朦胧，微微哽咽，伤心的控诉道:“可你打我，你不爱我了……你心里有凤后，严书亦，就是没有我，你不是我的妻主了。”
    姬幽闻言，带了几分生气，她上前，直直的逼近宴若舜，迫问道:“宴若舜，你再说一次。”
    双臂被箍住，宴若舜咬唇，却不说了，眼眶有泪水不停打转，他微扬下巴，不愿让眼泪再流出来。
    半个月未见，脾气都大了，姬幽抬手抚上他的脖颈，细皮嫩肉的，很好欺负，她凑近了，强硬的覆上他温热柔软的唇，开始攻城略地，细细勾缠。
    “唔……”宴若舜心口一紧，脑袋逐渐发昏，原本奋力睁大的眼睛渐渐受不住闭上，晶莹的眼泪顺着脸颊滑下。
    姬幽抬起一只手擦了擦他眼角的泪，环住他腰间的手臂收紧，身子无声贴合，灼热的呼吸交织，密不可分。
    宴若舜不争气的憋红了脸，身子也有些绵软，他靠着姬幽，双手抵在姬幽肩上，委屈的喊，“妻主……”
    姬幽低笑一声，略带讽刺道:“不经弄，不是说朕不是你的妻主了么？现在你喊的算什么？”
    宴若舜摸了摸被咬破的唇，身子颤抖，泪水流得更凶了。
    姬幽认命的将他按进怀里，轻声哄道:“只要知错改好，朕以后不会打你。”
    宴若舜抬眸，直直的望着姬幽，难过又带了理直气壮道:“我没错……你还是不信我。”
    “你……”姬幽松开了手，方才生出的怜惜徒然间烟消云散，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朕看你还要好好反思。”
    姬幽盯着宴若舜，她不能骄纵了他，压一压锐气也好，她开口一字一顿道:“什么时候知道错了，朕什么时候再解了你的禁。”
    “否则你便老老实实待在未央宫里。”
    姬幽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打算拂袖离去。
    “妻主……不要走……”微弱的声音传出，紧接着，“砰”的一声，宴若舜一阵恍惚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