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遍及诸域,网罗众生,为无上之代名词。
在逐渐流传出声名的这处宙域中,森之帝国毫无疑问是新崛起的一方豪强,在暗中予以观测的存在不在少数。
它们在思考,这个新生的势力会不会成长到足以抗衡‘那个’的地步。
视结果而言,它们会做出不同的选择。
但在那之前,它们也并不吝啬于做出一些投资........
哒哒哒。
宛如铅铁落在地面,那溅起的道道浪花则作为注脚,在阴暗的天色下,在连绵的雨幕中,一道道身影穿过规整的小巷,尽数进入一道‘普通’的巷口。
它沉默着,却如同一个最为凶残的猛兽一样大口大口的吞噬着到来的身影,将其的一切信息撕咬而下,化作最为缄默的守卫。
有道身影忽地停下,透明到近乎看见内侧血肉的手掌抬起,在有些发潮的面部一抹,宛如白色复眼的眼瞳眺望着远方,嘴边浮现无邪的笑容。
“————痴愚。”
有淡淡的白痕自虚空而生,附着在宛如黑夜化身的锦衣之上,它一拉帽檐,再度向内走去。
噗。
一个,又一个的身影接连到来,它们尽皆被黑色的锦衣所覆盖,却目的一致的到了此处。
每个身影的动作也很一致,首先是不约而同的凝视片刻那个幽暗深洞,而后,毫不犹豫的进入,仿佛在它们此刻的身躯之中正驻扎着某份足以被称为‘决意’的东西。
轰隆隆......
在阴暗的天空之上有弧线般的惊雷闪过,如同一张张扭曲的面孔,正在对着世间宣泄自身的不满,黑幕无情的覆盖过去,将一切转为深深的寂静。
滴答,滴答。
既轻又密的雨滴接连不断的落了下来,清刷着这已然‘污秽’的尘世,想必阴雨过后,定然是晴朗的好天气。
他在前进着,在一条泥泞的小路上。
有寒风刮过骨髓深处,有污秽之音缠绕心头,有无尽黑暗遮蔽耳目,但他的步伐依旧从未变过。
这是一条只要踏上,就永远没有退路,更无法止步,只能不断前进的小路。
他的目光直视前方,哪怕一无所见,他依旧向着自己心目中的那个终点前进着。
过了有多久?
一秒,一分,一时,一日,十日.......他早已忘却了时间,也忘却了来此的目的,只是记得,自己必须前进的事实。
终于,他莫名的向前一抓,却抓到了一个温热的东西。
“欢迎你的加入,我们的同胞,亲人,以及战友。”
黑暗中,有人轻声道。
那一刻,他已然麻木的心灵骤然清醒,他不由感动的想到,没错,自己正是为了这一个目的而来的。
“是的,我来了。”他大笑着,顺着那份联系再度迈开了脚步。
光芒骤然出现在眼前。
女子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她看向眼前越发宏伟的帝国疆域图,如霜般的瞳孔中却闪现着一抹异样的光辉。
“这本该是很常见的事,无论是人与人,还是种族与种族,随着时间的推进,都必然会产生必要的矛盾。”
“那份矛盾并不会被消磨,只会越积越深,直到迎来爆发的那一天。”
“所以,我本该是早就知道的。”女子低声自语着。
但她若真的知道,就不会在各个世界中违背那即将到来的大势,继而被来自终结之地的反噬磨灭自身的一切过往。
她知道,自己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无可避免的未来终将会到来,但到了那一步,她想,自己大概无论如何都会做出一样的决定。
宛如薄雾般的记忆,如同一抹抹清晰的画面在记忆的深处再度变得鲜活。
【浑身散发着苍老、腐朽气息的老者坐在大殿中,往日热闹的‘宣化殿’变得冷寂,在偌大的空间中,下方仅剩一道清冷的身影。
老者眼眸开阖,嘴唇微张。
“大势将至,仙消武涨已成定格,你也不必顽抗,尽管下山去吧,今后隐姓埋名,说不得还有些生机。”
“......那么,老师您呢?”她凝视着那个老人,对方是抚养还是婴孩的她长大的恩人,也是他力排众议,这才将一切技艺悉心传授给她。
不然,仅凭她一个出身不明的异域之人,早就被销魂断骨了。
“我是‘天剑宗’的宗主,长老们可以走,弟子们可以走,但我不能走。”老者的脸上浮现一抹自豪的笑容,“总得给那些狂妄的家伙一些教训吧。”
“明明是连我也打不过.....”女子小声的嘟囔着,老者的脸色一阵发红。
“好了,好了,不要说这些闲话,老头子活得够久了,你还很年轻,作为我宗的天骄,就算另投他路,我也不会怪你。”
老者慌乱转移话题,不多时,那无比温和的目光再度望来。
她明白,老者作为圣地宗主,一旦被武者打杀,那份身死道消的因果足以阻止其他的强大武者短时间内对它们亲自下手。
这样一来,无论是转修道路,还是前往它界,都有着足够的转圜空间。
“往日,你总嫌我束缚你,今后,不会了,去其他的地方看一看吧,我自豪的弟子。”老者笑着。
她缓缓的起身,如同淡雪的冰寒之气自空中浮现,宛如一道道利刃般围绕着她。
“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我偏不去做。”
“你——”
在那无比急切,却骤然停止的目光注视中,最后的修者走出了大殿,看向了远方那些缓缓飞来的身影。
当中则是一道霸气十足,宛如万世帝皇般的强横存在。
“臣服吧,旧时代的废物。”
她微微一笑,被白气围绕的冰剑出现在手上,这是她的本命武器。
“真遗憾,这是不被我所允许的。”
“时代大势?什么东西。”
她笑着,而后,剑落,其时,有黑雨落下。】
女子摇摇头,眼中带着一丝怅惘,她知道,哪怕当日的自己已然突破那个境界,达到这个世界所能容纳的极限,但若她要强逆大势,也只有一个可能。
因此,她并不对仙界和那些武者联合起来感到奇怪,因为,在那时的自己,已然成为具现的‘灾厄’,只要祛除了她,也自然不需要什么大势的说法了。
自那个神秘声音的口中,她也知道了,自己本就是被那处‘宇宙’所选定的应劫人,因此,在她违背‘剧本’的前提下,她就成为了恶的象征。
最终,在洞虚至宝,华冕道光,无妄帝君的压制下,象征着‘劫运’的她被磨灭,连同过往也被逆转,变为了至邪至恶的大罪人。
【那可的确让我很生气呢,竟敢欺负我宝贵的弟子。】
心灵深处响起一道愤愤不平的声音,那也是最后救走她的存在,在后者的怒意下,那处已然繁衍不知多少纪元的宇宙便被打碎,顷刻间化为尘埃。
(“女俄姐姐,大势真的不可违吗?”)
她抬起头,看着上空,眼中露出困惑之意。
【大势啊.....那也要看是哪种存在定下的,就像在那雾都之城,你做出的选择一样,当然,你也可以说你只是取巧,但我可以告诉你,你确实改变了原本的大势。】
诺伦思索着,记忆回到自己第三次的那次旅途。
“康福尔爵士必将登上帝位,然后与昔日的好友,平民哥吉尔反目成仇,最终以两者死去而终结,雾都迎来了衰落,最后被极西之国吞并.....这是您原本告知我的背景。”
“那时的我虽然是平民出身的警卫,但是在过去也有着贵族血统,所以被雾都的上层接纳了。”
“因此,在中期,我同时迎来了两人的拉拢....或者说站队要求。”
诺伦那对霜色的眼眸中逐渐浮现闪亮的光芒,她的心中正隐约有丝丝线索连在一起,思维变得无比清晰。
【对,那之后,你做出了什么选择呢?】
“..........”她轻吐一口气,眼眸中的疑惑荡然无存,凛然的气质再度散发而出。
“两人是可以共存的,轻视下层但对被认可之人极为赤诚的康福尔,性情偏激却信守承诺的哥吉尔,也只有两人联合起来,才可以抵抗即将到来的极西之国的攻伐。”
“帝国必将消失,但是,神殿却可以留存下去。”
女子语气深远,如同窥探到真正的未来一般,道出无比肯定的话语。
【这样一来,在拔除心灵之瘤的你心性会越发纯粹,距离‘超拔’也已然不远,到那时.....就交给我处理吧。】
心灵中的声音停顿片刻,继而再度如昔日一样的安抚着她。
此刻的诺伦并没有在意那小小的异样,而是看向另一处,向着还在遥远之地的那道身影传递出自己的答案。
光辉之日在天空之上豪横的游行着,往日表示反对的身影尽皆无声,只得不甘的注视着对方扬武扬威的举动。
“和你合作真的很愉快。”即将登临此世主宰的宏伟存在大笑着,那对深邃的眼中带着对眼前男子的看好。
“安德里,你果然是个不错的朋友,希望我们今后也依旧如故。”
穿着淡蓝色,下摆有一圈白色波浪花纹的长袍的安德里露出无比温和的表情,他的手在空中一震,取出自己的杯盏,向着胜利者一举杯。
“请。”
主宰随手拿过浮在空中的碧玉之杯,眼中带着一抹欣然。
叮。
杯盏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胜利者一饮而尽,而后,它转过身,大步向着远方而去。
“下次再聊吧,让我先去打扫一些吵闹不休的豚鼠们,将那些阴暗的地域尽数清空。”
安德里平静的放下杯子,再度轻轻的抿了一口。
作为被帝国高层一致看好的人,他不像其他人一样,只是压榨性的获取异域的土地、人口,将其一股脑的打包回去。
理智的他认知到,仅凭他自己,所能做到的事终究有限,更何况,那种竭泽而渔的方法也会被其他的势力注意到,进而对它们产生恶感。
因此,在适当的情况下,他会选择与当地的异域头目合作,作为投资,获取对方后续的支持,换言之,就是同盟的关系。
也因此,在他手下,此刻也聚集到不少外域的力量,虽然并没有什么团结度,但至少声势足够。
安德里心中摇头,这也是一种以防万一的决策。
一阵阵波浪在眼前展开,一抹画面骤然浮现而出。
安德里一愣,继而看向逐渐清晰的画面。
他无比熟悉的女子面孔对准这边,那对霜色的眼眸中仿佛带着某种决意。
“安里,我决定了,你呢?”
“...........我也一样。”在沉默片刻后,他的脸上浮现笑容,就像早有预感一样,他的眼中泛起自信之意。
“不用担心,一切都交给我吧,我会倾尽我的全力的。”
“.......抱歉。”女子低语着,画面变得模糊,而后化作云雾散去。
安德里脸上的自信骤然消失,无比苦涩的笑容爬上了脸。
“我该怎么办呢.......”
不由得,他看向前方,那是一个已然完成统合的大世界,原本,那位主宰会作为他的盟友为他提供一定的帮助。
他必须去做,但是赢不了。
他不得不做,但是赢不了。
即便赢不了,也必须去做,只是......
“太晚了啊。”他低语着,深知帝国有多强的他甚至连看向眼前世界的目光中都带着一抹绝望。
滴答,滴答,滴答。
雨下了起来。
无比轻柔,冰冷的触感贴了上来,有清澈而绵柔的声音响起。
“那么,您想去死吗?”
“只要您甘心放弃,就能无比甜蜜和自由的死亡哦。”
“当然,我也和您一块去的,所以,请不报遗憾的去死吧。”
安德里呆呆的转过头,一张娇俏而纯净的稚嫩面孔望向这边,雨做的溪流缠绕其上,只有他半身高低的女孩子正用那对水色的眼眸凝视着他。
“不需要抵抗,因为死为天理。”
“不存在违背,因你渴望这物。”
“万物终有终结之日,生灵亦然。”
那薄薄的嘴唇张合着,悠长而婉转的音色在四周徘徊着。
“我是雨孩子,是来迎接你的死亡使者。”
那张本该无比纯洁的脸上赫然浮现魅惑般的笑容,那招曳不止的眼睫毛对准这边,如同在情人耳旁轻语一般。
“至少,死亡是平等的。”
他看着对方,原本代表理智的蓝色眼珠逐渐变得昏暗,脸上露出甘之如饴的欣然笑容。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