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小仙长的救命之恩。”张婉儿露出羞怯的神色,偷瞧了许成仙一眼,“婉儿愿意……”
“咳!不必了,不必了。张婉姑娘,贫道暂时没有成家的念头。”许成仙干咳了一声,没让她把话说完,“多谢姑娘的美意了。”
怎么谢救命之恩?
遇上看中的,就是要以身相许。
遇上没看中的,就是来世结草衔环,当牛做马报偿。
这套路,咱都懂!
“哼,小仙长,何必骗我?”张婉哀怨的又看了看他,“不过是嫌我长得不美,没看上人家罢了。”
“呵呵,张姑娘,你这话说的……”
张婉当即面上一喜,无论许成仙顾着女儿家的颜面,否认上一句,她便可……
“……简直太对了!”
“……啊?”
“张姑娘,是这样。在男女之事上,贫道还是很传统的。”许成仙呲牙一笑,“我的确是喜欢好看的。”
“……哎!”张婉把弯下的背挺直了,“我就知道会这样。小仙长,真是个实诚人。”
能特意掀开丹炉的炉盖,差点把她熏的吐出来,可见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心思。
但凡对她有点男女之思,都不会如此行事。
“张姑娘也是巾帼不让须眉。”许成仙说道。
这句称赞,也是真心的。
昨晚的宋家庄,表面一片死寂,暗地里,却藏着不少秘密。
他打坐修炼顺便吃瓜看戏,忙着赶场子,差点都顾不过来。
庄子里的先不说,张宅里的就够精彩了。
三更不到的时候,少夫人偷偷带着张三衡到了后山的山洞。
来见齐老道。
眼前的这位张姑娘,便跟在了她的身后。
齐老道假意诓骗少夫人把张三衡带来,就是为了要这孩子的心头血。
然后借着牌位摆的招魂阵,将张家子孙的魂魄勾出来,困在山洞里。
再附在其身上,躲过头七。
但却没想到,被两个女人先下手为强,给反杀了。
带着酒菜而来的张少夫人将人迷晕了,却临头犹豫不决。
最后动手的,就是眼前这位张婉姑娘。
而她杀人的手段,也娴熟又精巧,竟然从背后隔着暖手袋,捏碎了齐老道的舌骨,把人给掐死了!
许成仙不禁扫了眼张婉的手。
这姑娘的表面上文文弱弱的,看不出来,手劲儿这么大。
就是因为死法蹊跷,看不出端倪,张老爷才会认为,人是他杀的。
胆大,果决,聪明。
不仅敢动手,还敢一早就来山洞里,看后续的动静。
聪明则在于,对方似乎猜到了,他在这其中插手了。
“张家还在闹鬼。”许成仙想到这,就笑道,“张姑娘还敢来这,就不怕齐老道变成了鬼魂,找你索命?”
“要是能索命,昨晚我杀了他,就该死了。”张婉深吸了口气道,“那时候不动手,还要等我再来?难道是当时心慈手软了?”
“更何况,”她盯着许成仙突然笑了,“还有小仙长在,我又何须害怕?”
“你知道昨天我插手了?”许成仙直接问道,“猜到了,还是看出来的?”
“猜到的。”张婉一笑,“齐老道有点阴私手段,我杀他,是因嫂嫂已经露了行藏。他若不死,我张家要有大难。”
所以杀了人,她就让嫂子带三衡马上离开,自己则留了下来。
为的就是应对齐老道的后续报复。
可等了半个多时辰,都无事发生。
“齐老道身死之后,我明明感觉到一股阴风。”她再次朝许成仙俯身行礼,“定是小仙长出手了,也只有小仙长才有这般的本事。”
况且,刚才许成仙冲洞顶说话,她也看见了。
若非眼前这小仙长,在昨晚宴席上露了一手,让她和嫂子都吃到了灵果,兴许嫂子还不会就此下定决心,杀了齐老道。
那桃子虽然只分到了一瓣,凡夫俗子看不出神异,可吃到嘴里,咽下肚,就有一股清凉又温热之感,遍布五脏六腑,又至皮肉之间。
不过是一两个时辰,竟只感通体舒泰,神智清明。
这才是真正的仙家手笔!
不是那等阴私害人手段可比的。
“齐老道要害衡儿之心,毫不遮掩,嫂子被逼到无路可退,见有一线生机,如何还能按捺不动?我知她会来,便跟随而至。”
张婉幽幽说道,“她为了衡儿,甚至不惜对宋清假以辞色,就为让他帮忙寻觅能人异士来家。还望仙长莫要因此,对她有所偏见。”
以后的张宅还有宋家庄,估计都会将这位小仙长奉若神明。
张婉不想嫂子因此受累。
“我知道了。”许成仙一笑,“张姑娘可还有事?”
“还有一件事我想问仙长。”张婉道,“衡儿吃过齐老道一枚丹,可会有事?”
“只是补药,有益无害。”许成仙道。
齐老道连修士都没成,阴魂更没能修成阳神,能在死后保住魂魄不散,神智清醒,是之前吃过定神丹药。
所以他附身张三衡不是要夺舍,也没这个本事。
是要将孩子尸身和魂魄分离后,再以秘法炼制。
魂魄为伥,肉身作傀儡。
而他自己,则是要借此修鬼仙,或者阴神功法。
“鬼仙,阴神,可是要建庙供奉?”张婉听完问。
“你怎么知道?”
“我不知道,但他让我爹在山脚,建了个砖窑。”
“嚯?”
许成仙乐了。
好家伙,这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
宋家庄坐落在一片山林的脚下。
张宅在村子的东侧,挨着通往县城的大路。
种着好几颗大柳树。
柳树边有一大片空地,农忙时候是打谷场。
此时,这里聚集了不少的百姓。
村里人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有男有女,还有不少的小孩子。
不过无论男女老少,都不怎么说话。
虽然人多,却显得很寂静。
没有办法,挨了两三个月的饿,谁还有力气吭声?
连精力最旺盛的孩子,都饿的有气无力,趴在母亲身上哼唧。
这会儿天到了半上午,太阳也出来了,倒也不算是很冷。
可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张宅出来人,有人就等得不耐烦了。
前方有十七八口子人聚在一起。
其中的一个少年忍不住开口道:“大伯,大娘,这姓张的,把咱们村里人都叫来,也不露面,算个什么意思?”
被围坐在中间的是一对上了点年纪的夫妻。
老者怀里还搂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儿。
“十三郎,急什么?”老者没开口,老妇人道:“张家绷不住要见咱们,还说要把话说开,这是好事。”
麻杆打狼,两头怕。
一直避而不见,闹到两边都撑不住,就是两败俱伤的下场。
张家有粮食,他们饿着肚子。
要谈,总不能看着他们饿死。
只要饿不死,其他都是小事。
“一会儿见了面,别喊什么姓张的,没规矩。”老妇人道,“喊一声张伯,不吃亏。”
“若是他肯给粮食,那我自然……”少年还要说话,却被身后的亲爹捏了下胳膊。
“行了。”老妇人身旁的老者道,“等会儿都不要闹,省点力气,办正事。”
张宅把他们喊来,若是说合不拢,也不能再捱下去了。
干脆趁此机会,冲进去抢了粮食,回家吃上几顿饱饭。
“张家说是仙长喊咱们过来。”有个高大的中年妇人道,“这仙长,是什么来路?”
“肯定不是齐老道。”另外一人道。
“张老爷从来没这么称呼过齐老道。”
“是昨日进张宅的那个,道士打扮的少年。”说话的男人面色沉稳,站在靠前的位置,语气也很笃定道。
“他那马,不凡。还带着妙龄女子在外行走,必然是个有本事的。”微闭着眼睛的老者道,“若是他有能耐一手托两家,那咱们宋家庄和张家的困,算是有解了。”
只是治了标,不治本,还是徒劳。
等张家的粮食吃完了,还是个死。
“来人了。”
坐在老者怀里的小孩儿,突然出声道。
嘎吱!
张家的大门。
敞开了。
“仙长,您请。”张老爷将一个少年道士,引到了前面。
那道士也不客气,抱着拂尘,便迈步走了出来,站在了众人的面前。
他扫了一眼大家,突然叹了口气。
开口道:“行了,我这人最看不得人挨饿。”
“快刀斩乱麻,赶紧把话说完,咱们开饭。”
哗啦!
啥?
啥啥?
吃饭了?
坐着的,躺着的,瞬间都精神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