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溪风把弩箭递给章秋：“你试试，别生疏了。”
    章秋也有阵子没用弩箭了。
    但他在疆山的时候练习过很久。
    他盯着那只刺猬。
    一点风夹着雨，从脸上刮过去。
    平光眼镜上显出雨痕。
    章秋的底色是温和良善的，
    处这么久了，也没见他急过眼。
    余溪风欣赏着章秋少有的冷硬眼神，感觉自己应该是被戳中了某种不可言说的癖好。
    第一只箭打出去，击在刺猬尖上。
    打空了。
    周围传来嘘声：“不行我来。”
    说话的，是部落的原住民。
    章秋只当没有听到，曾香在旁边看着，也没搭理。
    陆小草严密交代过，弩箭是神女所赐，
    除了神女和指定的几个姐姐，其他人不得擅碰，谁要是未经允许去拿，
    就到酸雨下边去洗洗脑子。
    陆小草要掌握整个部落，姐姐们是她最忠实的拥护者。
    她势必要宣扬神女的惩戒和仁慈，洗去神女身上的种种污名，
    余溪风对此没什么意见。
    章秋没受旁杂的声音影响，
    他很快上好了第二箭。
    他的呼吸和那只刺猬同频，
    箭矢穿风而过，破开尖刺，直直扎进内里。
    射中了，
    刺猬发出尖锐的啾鸣声。
    爪子松开了紧抓不放的台阶，滚了两圈。
    章秋呼出一口气。
    连廊下爆发出欢呼声。
    曾香跑过去，把刺猬收了起来，
    这刺猬上有这么多刺，也许还有毒，要剥离出能吃的肉来，注定需要许多活计。
    但没关系，幸存者对食物很有耐心。
    这些刺扒拉下来，也不是没有用处，可以拿来布置陷阱。
    余溪风特地留意了下，
    曾香跑去收起刺猬球，人群中看到好几个男人眼神微闪。
    也许是因为余溪风站在这里，
    很多人都见识过她的能力，
    有一部分人确实非常地忌惮余溪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
    所有人都知道了，
    神女处决了祭司。
    不是祭司赐名的那些神女。
    而是这个姓余的女人。
    这个女人身上没有油彩，像是天外来客。
    也许是因为中午刚刚吃过老虎肉，
    部落的大部分原住民，有奶就是娘，对于改头换面的神女们，没什么意见。
    酋长说了，现在并不是一个好的发难时机。
    章秋把弩箭还回去。
    曾香笑着接过。
    一阵风飘过来，油布哗哗做响，
    所有人都调整了朝向，用帽子那一面，去迎接风送进来的酸雨。
    余溪风说：“陆小草在哪？”
    “小草在仓库那里，”曾香说着好消息，“今天晚上还有肉吃，神女犒劳大家辛苦。”
    她用那种热烈而尊崇的眼神注视着余溪风。
    余溪风沉默了一下。
    我不是，我没有。
    算了，借她的名义就借吧，也不是什么坏事。
    余溪风和章秋说：“我们去陆小草那里看看。”
    两人沿着连廊往下走。
    山脚下时不时还会跑来变异种。
    已经没有那么多了，也没有像刚刚的刺猬那么难缠。
    曾香手里有一台，加上这两台，变异种这边，有三台弩。
    女人们操着弩箭，已经可以配合的很不错。
    余溪风看了看，度过了最开始的兵荒马乱。
    部落现在基本应付的来。
    仓库有女人在站岗，看到余溪风时很高兴：“神女！”
    剩下的两台弩箭都在仓库这里了。
    黄识慧居然也在，她挨着站岗的女人在挖泥巴，看见余溪风时，兴高采烈地过来。
    “请你吃。”
    那东西土黄土黄，随着黄识慧五指张开，往外拉着丝。
    站岗的女人连忙把黄识慧拉走了。
    “这个不能吃，玩木头，那里有木头……木头也不能吃。”
    章秋说：“她们都很喜欢你。”
    “大约是雏鸟情结吧。”余溪风说。
    章秋语气幽幽：“你还真是男女通吃。”
    余溪风步子一顿，头也不回：“其他人都是浮云，我只喜欢你。”
    章秋看了看周围，黄识慧朝他嘻嘻一笑。
    章秋嘴角往上翘了翘，走到余溪风耳边：“太敷衍了。”
    余溪风不理他了。
    “神女，你来了，有缺什么东西吗。”陆小草迎出来。
    陆小草本来跑得挺快的，快要出门时，看了一眼周围的人，脸色一肃，把步子放慢下来。
    陆小草已经明白了余溪风的意思。
    她在部落本来就年纪偏小，所以更不能冒失。
    她笑着去拉余溪风的手：“神女你来。”
    门外用油布支着棚子，灶上烧着热水。
    放血，除毛除刺，剥皮，拆分，挤得下不进脚。
    但忙中有序，并没有乱的很厉害。
    陆小草调度的不错。
    酸雨没有停。
    潮气重，没法风干。
    部落里也没有那么多的盐。
    所以今天晚上的肉依然很有分量。
    云姐在大锅旁边烧水。
    她脸上和身上的乔装和伪饰都已经去掉，现在已经可以一眼看出，她是一个女人。
    云姐还没看到余溪风，在和身边的一个女人说着什么，眉目舒展。
    腥气冲天，但所有人都很有干劲。
    这些本应该放到厨房去做，
    但弩箭的数量有限，没法兼顾仓库，厨房和连廊三个地方，
    便将厨房移到了仓库的外边。
    陆小草也在这里盯着。
    走到仓库里边，旁边没别的人了，陆小草说：“神女您看看，缺什么，直接挑好了，我正要准备把这些给你送去呢。”
    余溪风看了看，这里应该是地牢里，那个祭司的东西。
    余溪风看过地牢底下的物资，
    米面是有，但不算特别多。
    一多半都在这里了。
    余溪风摆手：“我不用，你是自留也好，还是分下去，都行。”
    这几袋的米面，对她，和其它幸存者的意义，截然不同。
    “对了，还有这个，”陆小草说：“云姐说，您喜欢好看的石头，这是从祭司居所收来的东西，我觉得这个石头还挺好看的。”
    陆小草对玉没什么概念，理解成好看的石头，倒也没错。
    余溪风俯身翻了翻那个箱子。
    居然真的有。
    一块和田玉，还有一个翡翠的无事牌，品质成色都不错，没什么瑕疵，算是意外之喜。
    余溪风欣然笑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