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溪风没有惊动任何人，就出现在了周家。
    看到周清莎时，神色还有着抱歉。
    “不太方便，就直接进来了，不好意思。”
    让周清莎惊异的是，余溪风并不是来求助的。
    她的神色，也没有半分逃脱追捕的仓惶和疲惫。
    眼下，她不是应该抓紧时间，离开北方基地吗？
    就算拿到方舟，她要怎么带走呢。
    周清莎心中想法暂且不表，把余溪风客客气气地请了进来。
    如果余溪风请求帮助，看在过往合作的份上，她也可以帮一把。
    但余溪风没有开口。
    她近乎从容地验完了属于她的两台方舟。
    按照约定，余溪风在城区验收完，方舟会送到外城去。
    最终的接收地点其实是外城。
    方舟的外壳，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似乎介于金属和橡胶之间。
    硬度和弹性具存。
    能够扛住千吨以上的压力。
    有了方舟，余溪风能去的地方，又多了一个。
    万一海水真的吞没到这里，方舟便是最后一重保障。
    拿到这个，下酸雨之后的去处也有了着落，
    其实余溪风差不多可以离开北方基地了。
    在走之前，她要做最后一笔生意。
    两人移步二楼的会客厅，如同在茶话会般闲聊。
    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余溪风喝了周清莎半壶下午茶。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守卫，包围了周家的屋子。
    周清莎说：“真的不用我送你离开吗？”
    余溪风也看到了守卫，
    过去她与周清莎来往频繁。
    守卫会找上门来，这不奇怪。
    余溪风起身：“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
    临走前，余溪风给周清莎留下了一个香囊。
    “周小姐，这是订金，你可以给冰火症的患者试一试。”
    她拉开窗户，从二楼跳了下去，落地时身轻如燕，还有闲暇朝周清莎挥了挥手。
    一个闪身，人便消失在拐角处。
    周清莎愣了好一会儿。
    她下到一楼，确定屋子里没有佣人看到，余溪风到底是如何离开的。
    周清莎放下心来。
    周家大门外，方具重亲自来了。
    方具重从守卫后面走出来，目光沉沉：“余三见过你。”
    周清莎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余三是指余溪风。
    从执政人嘴里，郑重的吐出这个可笑的名字。
    有一种说不出的荒诞感。
    周清莎没有说话。
    方具重一挥手，守卫散开，在屋子里外搜索。
    周清莎感觉额上的青筋直跳。
    “我来到北方基地，给出了所有的粮食，北方基地走到今天，有我的一分贡献，方先生，您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每一个人，都在他面前宣称自己交出了所有的粮食。
    方具重神色不动。
    守卫当然什么都没有找到。
    周清莎看着翻箱倒柜的守卫，忍着气道：“您是觉得，余三缩在我的抽屉里吗？”
    方具重往里走，扶栏上了二楼。
    他坐在了刚刚余溪风坐的位置。
    残茶还带着余温。
    没人给他上新茶水，他默默地给自己倒了一杯。
    周清莎想，他喝茶的姿态，倒是比余溪风漂亮很多。
    守卫哐里哐当的一通搜索。
    就连佣人都没有放过。
    周清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茶水没剩下多少，很快就见底了。
    守卫在远处，朝方具重摇了摇头。
    方具重脸上闪过失望。
    “抱歉，失礼了，余三不知所踪，我必须要找到她，今天给你带来的所有损失，我给你赔偿，如果有余三的消息，请第一时间告诉我，条件随便你开。”
    方具重慢慢地说：“也请向她转达我的歉意，我会让关梁珏向她道歉，我也可以亲自向她赔礼。”
    周清莎心中一惊。
    此时的她尚不明白这其中发生了什么。
    鉴于刚被抄家一般，翻了整栋别墅，
    周清莎不阴不阳地回了一句：“您可真是礼贤下士。”
    她扭头转向方具重身边的守卫，语气就没那么客气了，柳眉倒竖：“还不滚吗？”
    突然，后院发生一声惨叫。
    周清莎这回是真的怒了：“我到底做了什么，您屈尊大驾不说，还要这么对我的人。”
    方具重的脸色也有着错愕，两人起身，一起到后院去。
    守卫拦住了方具重：“先生，前面有危险。”
    守卫看了一眼周清莎：“周小姐的后院有一位患者发病了。”
    周清莎变了脸色：“这不可能。”
    周家的防范一直很严格，哪怕是兽潮的时候，府里也没有进过毒虫。
    方具重语气发闷：“最近林区出了一种新的飞蛾，幸存者们叫幺蛾子，毁灭种，飞行速度奇快，守卫正在全力扑杀。”
    毁灭种往往攻击力惊人，哪怕是一只蚂蚁，在变异成毁灭种后，都能从人身上撕咬一块肉下来。
    幺蛾子的出现，却违背了这一规律。
    它没什么攻击力，像是应运而生，
    使命就是将冰火症布施到人群中来。
    方具重最近被这东西恶心透了。
    方具重站着没动，周清莎上前查看，是她昨天留宿的男朋友。
    她近期对他还挺满意的。
    昨晚还缱绻情深，而现在，那双眼睛里满是兽性的凶光，
    趴在地上，齿间鲜血淋漓。
    周清莎心中飞快地掠过一个念头，
    怪不得人人都称之为疯狗。
    她怀里有刚刚余溪风给的香囊。
    触感圆润，像是一颗一颗。
    余溪风说，可以给冰火症的患者试一试。
    方具重大张旗鼓，甚至愿意亲自向余溪风道歉。
    原来如此。
    周清莎垂眸。
    方具重的守卫很有处理毁灭种的经验，很快就弄来了水。
    水泼过去，疯狗的凶性小了许多，蜷缩在地上，止不住的颤抖。
    无数的棍棒打在他的身上。
    周清莎移开目光。
    方具重在她身后语气幽幽：“你当年千里迢迢来到北方基地，想过的，应该不是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
    他叹了一口气：“是我无能，始终不能给这片土地太平。”
    “如果有余三的消息，请一定要告诉我，她对我很重要。”
    在这一瞬间，一旁的佣人和守卫，都清晰地感觉到了，这片天地的绝望，
    还有方具重的真心。
    周清莎在心中冷笑。
    方具重为什么不说，余溪风掌握了治愈冰火症的方法呢？
    只要他说出来，会有更多人想要把余溪风找出来。
    找到余溪风的概率大了。
    但是这不符合他的利益。
    政客啊。
    周清莎用手绢点了点眼角，语气动容。
    “非战之罪，方先生不用自责，这样的世界，不是任何一个人的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