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流泪,既是为儿子流,也是为自己流。
或许……
她呕心沥血培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经历这一朝之后,自己心血就将付诸东流。
为了自己这个孩子,她吃了多少苦,背了多少骂名,杀了多少人?
她自己都记不清了。
甚至,为了儿子能上位,他与唐冥念已是貌合神离多年。
儿子呢?
他或许更加痛苦,甚至生不如死。
日日煎熬,也许后半生都会活在痛苦里。
如果他有后半生的话!
“母后……”
看到梁皇后流泪,唐经瀚立时脸色一变,就要起床。
他从小到大,见过这位母后流泪的次数屈指可数。
特别是成年以后,一次都没有见过。
在他的心中,母后永远是冷静睿智,坚毅果敢,智珠在握的。
没有她解决不了的事,没有什么事可以让她失态,更别说流泪了。
“别动。”
“母后没事。”
“就这样吧,母后回去了。”
“你也早些回府。”
梁皇后说完,定定的看了儿子一眼后,转身离去。
“对了,回去以后,尽量示弱。”
“表现的伤势越重越好,至于怎么表现,你自己想。”
“在母后未传信给你之前,都不要好。”
“听到了吗?”
走了几步的梁皇后,又猛的转身,对着自己儿子叮嘱道。
“嗯?”
“是,母后。”
唐经瀚闻言一愣,随即表示自己知道了。
梁皇后点头,恢复了以往的威仪从容,离去了。
独留下唐经瀚皱着眉头,心中全是不解。
自己这点伤,何至于让母后如此反应?
难道背后还有其他事?
想到这点,唐经瀚条件反射全身上下看了看,没问题啊。
“来人,送我回王府。”
又想了一会,还是抓不着头绪后,唐经瀚吩咐人送他回府。
皇宫不能久留,哪怕他是皇子,成年后也要遵守规矩。
……
坤景宫。
梁皇后高坐。
面容冷峻,威仪赫赫。
殿中站着数人,俱是一脸沉重。
“诸位,六皇子遇刺。”
“你们……皆有罪。”
第一句话,梁皇后便将在场的众人定了罪。
“我等有罪。”
在场众人闻言,皆是躬身行礼,口称有罪。
事实也是如此,皇子在炎都遇刺,他们作为城内相关衙门主官,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二十四,你说说追击刺客的情况。”
梁皇后又看着其中一位说道。
这人正是先前保护唐经瀚的两个赤龙卫之一,赤龙卫二十四。
“是,娘娘。”
“臣去追那刺客时,发现那刺客不仅轻功奇快无比,对于炎都也十分熟悉。”
“腾挪之间,目的性很强,都是往地形复杂,人员众多之处逃。”
“……请娘娘治罪,臣无能,让刺客逃了。”
说着,赤龙卫二十四便跪在了地上,一脸惭愧。
“唐大人,作为炎都的京兆尹,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梁皇后没有接赤龙卫二十四的话,而是转头对着场中另外一人说道。
“娘娘请放心,臣一定全力捉拿刺客,给娘娘一个交代。”
那人拱手施礼,凝重的说道。
“唐都尉,你是炎都负责治安的最高主官,也怎么说?”
……
接下来,梁皇后一个一个和在场的众人要说法。
却是从没有开口,建议过一条追查刺客的办法。
也没有指定以谁为主。
更没有趁机将自己的人塞进去,参与调查追凶。
她心里既然已经做了‘以退为进’的计划。
此时她所做的,就是需要把事态扩大,越大越好。
这样也就好让其他有想法的皇子,参与进来。
“好,有诸位大人的话就好。”
“我一个妇道人家,不便过问政事。”
“但作为一个母亲,我希望诸位大人说到做到。”
“时间紧迫,本宫就不耽搁诸位时间了,都请回吧。”
目的达到,再多留这些人,没有任何意义。
不如以最快的速度催他们回去追凶,也好显示自己的急迫性。
“是,娘娘。”
“臣等告退。”
众人恭声行礼后,退出了坤景宫。
“秋叔,我们接下来如何做?”
被称为唐都尉的人,跟在京兆尹的身后,低声问道。
“当下皇上闭关,我等不能打扰。”
“六皇子此时遇刺,必定是有预谋的。”
“我等身为臣子,自然是要尽全力追查凶手。”
“以最快时间,全力以赴,声势自然也是越大越好。”
“就算最后,抓不到,也显示我等尽力了。”
“毕竟,赤龙卫不也没有抓到吗?”
京兆尹秋叔双手拢在袍袖里,边走边说。
“秋叔,我知道了。”
作为都尉,炎都的最高治安主官,他心里也是有说不出的苦。
该死的刺客,刺杀哪个皇子不好,为什么就刺杀六皇子呢。
这背后牵扯太大了,一个搞不好他就牵扯进去。
真是无妄之灾啊!!
一群人出了皇宫后,炎都仿佛一台被启动了的机器,全力运转起来。
一时间大街小巷,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穿着各种公服的差人,挨家挨户搜查。
那些过去后台很硬的赌场,当铺,青楼,也都没有一间放过的。
各个王府,大臣府邸也都主动打开,请人去搜查,自证清白。
甚至连吃水的水井,茅厕粪坑都没有放过一个。
总之,偌大的炎都,现在就算是一只苍蝇,也要抓着屁股检查一下,是公还是母。
一连数天都鸡飞狗跳的折腾,也没有找到关于刺客的一点信息。
好像刺客就是凭空消失了一半。
身在其中的六皇子唐经瀚,心情不可抑制的越来越差。
那刺客身中十香软筋散,在没有解药情况下,他的武功就等于被废,怎么会找不到?
除非……
除非他是有解药的!
有解药?
想到这个可能。
唐经瀚全身立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十香软筋散,是非常保密的秘药。
除了一些特别的人,只有唐家嫡系子弟身上有。
如此看来。
刺杀自己的,是自己周边的人?
怪不得自己会觉得,那个身形很熟悉。
如此看来,是自己的‘好兄弟’们下的手了。
也只有这些‘好兄弟’们,自己才会那么熟悉。
好!
好啊!
这一刻。
感觉猜到真相的唐经瀚咬牙切齿,双拳攥的咔咔直响。
心脏禁不住也跟着砰砰砰的狂跳,激动的情绪,让他面红耳赤,双眼充血。
“来人,将我那些‘好兄弟’一一请过来。”
“我要请他们……吃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