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思瞳孔巨震。
他从万千箭雨中看到了什么?
拘无重!尽管对方蒙着面,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他们宛国的箭神拘无重。
那出类拔萃的身影,那别具一格的射箭姿势!
箭一出手,例无虚发!
正中眉心的这一箭,是他们宛国箭神拘无重所射!
他被宛国人出卖了!
他……死得不甘心!
恍惚中,他看到自己当上了太子,占有了曾经的太子妃,宛国第一美人雅塔;他看到自己将拘无重的妻子压在身下作乐。
他当上了宛国皇帝!
拘无重提着弓箭来找他算账,却被他灭族。
他将拘无重儿女的尸身吊在城墙上风干……拘无重临死时说,“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要亲手射杀那个人!”
布思重重倒了下去,倒在宛国人的尸身上,倒在宛国人的鲜血里,死在宛国箭神手里。
“二皇子!二皇子殿下!”呜咽声变成嘶吼声。
又一个少年朗声道,“犯我者,必诛之!”
“战!战!战!”战意盎然,火把猎猎。
少年们搭弓拉弦,五箭齐发,六箭齐发,七箭齐发……北翼万箭齐发。
有一面城墙站立的,全是这届的武举举子。在来前,许多人并不知道要射杀谁。
但现在,他们知道了。
是宛国人!
是隐藏在北翼图谋不轨的宛国人!半夜不睡觉,集结进皇城,还能有什么好事?
他们现在不是在较场,而是在腥风血雨残酷的战场上。
但他们知道,今日的战场因着站位便利,设计得当,可以全身而退,死伤为零。来日真刀真枪面对面,却是比今日残酷千倍万倍。
珍惜来之不易的安稳盛世,保家卫国,乃来日为官为将为兵的第一信念。
晨风悠悠,东升门里安静了。
拘无重悄然离去,正如他悄然而来。他只杀了一个人,那就是宛国二皇子布思。
天将破晓,一切都是崭新的。
西升门、南升门以及北升门里,也全都安静了。不同的是,那里面并没有血流成河,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祥和与宁静。
在几支打着“清君侧”旗号准备攻入皇宫的队伍中,不止混入了西影卫,还有“十二杀”。
这才是那天“十二杀”撤出京城的真正原因。他们有比保护主君更紧急的任务等待执行。
擒贼先擒王,只要把头领拿下,基本下面的人就散了。
死的,只有应孝山,洪扬和几个顽固不化的副将。其余人放下兵器投降,不再顽抗冲撞,就能保全性命。
旗下士兵都是北翼人,主帅都死了,他们还执着什么?
且他们面对的人,是马将军或者傅将军,以及兵部尚书宋大人带领的精锐和武举举子。
没错,马楚翼和马楚阳的父亲马将军表面上去崎州捉拿应家人,半路就调头回了京。
而傅老将军的确是披挂上阵,却一直没去卓南河。在卓南河死死压着宛国军队,不让对方寸进的,一直就是傅小将军傅青松。
傅老将军则秘密留在京城,等待今日这一场保卫皇城之战。
有马将军和傅老将军现身,比什么命令说教都管用。
应家军和洪家军的士兵纷纷缴械投降。
这是明德帝对此次“清尘”计划的唯一要求。所谓“清尘”,就是字面含义,清除污垢,扫除尘埃,还北翼一个清朗盛世。
他说,“那是我北翼的子民,每一个都是我北翼的宝贵财富。服从命令是士兵的天职,他们只是应孝山洪扬等人手里的棋子。他们的生命,我们也要爱护。这次行动必须周密部署,确保万无一失。”
“流最少的血,达到最好的效果。朕不希望看到无辜者受到牵连,更不允许有任何滥杀无辜的行为发生。”
“朕要求你们,每一位参与‘清尘’计划的将士,都要秉持正义之心,以高度责任感和使命感去执行每一项任务。”
其实,这也是时安夏和岑鸢的想法。
重生回来,精心策划这么久,安插这么多人,撒下这么大网,冒这么大风险,为的就是彻底肃清皇太后一党。
每一个细节都至关重要,从内线的渗透,到情报的收集,再到关键时刻的兵力调动,每一步都需精准无误。
为了确保计划顺利实施,还加强了与各路暗桩的联系。另外,三支影卫作用也发挥到了极致。
一支八人影卫队伍一年多以前就被岑鸢安放在皇太后身边,这是主力。可以说,所有关键之处,都在这八个人身上。
另一支是明德帝的西影卫,还有一支是“十二杀”。
当一切就绪,只要太后党羽秘密带兵进入皇城,就以叛军姿态形成了“逼宫”之势。
届时,无论是朝堂之上还是民间舆论,都有了交代。
就在天边泛起第一丝鱼肚白,暗卫向正在打旽的皇太后报告,“恭喜太后,贺喜太后,应将军他们控制了东西南北四个皇城大门。”
皇太后猛地一惊,从梦中惊醒过来,“当真?”
“千真万确!”谢达贵敛下眉目,恭敬回答。
皇太后问,“楼羽霄呢?”
谢达贵应道,“他早上来过一趟,说去朝堂恭迎太后您的凤驾。想必那帮文臣还很难相信皇上驾崩的事,他先行一步带领东羽卫和御林军过去了。”
皇太后点点头,“想得很周到。”她又问,“拿下海晏公主和驸马了吗?”
谢达贵回道,“半夜的时候,公主似乎就支撑不住发了高热。驸马束手就擒,只希望御医到场。”
“哼,没看出来,驸马倒是个情种!”皇太后用手揉了揉浮肿的双眼,心里盘算着要如何让时安夏生不如死。
但此人不能杀,得囚禁起来当个吉祥摆件。说到底,她一直对术士之语深信不疑。天命凤女……还是不能随意杀掉的。
今日,是吉庆皇太后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
宫女们进殿来为她梳妆打扮,手中捧着各式各样的梳妆用具。从精美铜镜到镶嵌着宝石的梳子,从细腻的胭脂到芬芳的香粉,无一不华贵。
领头的宫女先是将皇太后的长发轻轻梳理,然后才问,“太后,今日梳个凤舞九天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