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山之战,那一夜的栖霞峰上,当世诸多强者尽在,却无一人的光芒,能够比肩那位闲庭信步,面带微笑的少年俊彦。
大秀峰主被他逼问出原形,数位强者听他号令行事。鬼王宫一役,那人甚至因缘际会,从胆大包天,包藏祸心的戚令山手中救了他儿子一命。
因为印象深刻,所以霍启也多有关注。
听闻周达奉陛下旨意,一直在试图挖出那个年轻人的底细,然而一年多过去了,派去大夏的天机阁成员与龙虎卫暗探,全部石沉大海,杳无音讯。至今都没能查出点有用的东西来。
霍启倒是知道,大燕女帝派了心腹前往上京,想要同大夏皇朝结盟求援,不过赵明极心里明显也有自己的小算盘,一直迟而未决,不曾应下。
没想到,那个年轻人,竟然先一步来到了大燕,还有岳清灵。
该说是妇唱夫随吗?还是栖霞峰弟子,情深义重,患难与共?
“霍将军……”
安静沉思的时间略长,凤霓裳忍不住开口打破沉默。见霍启目光聚焦回神,试探问道:“霍将军是觉得,这一次,是林弈楼在给燕军出谋划策?”
霍启眼神微动,随口问道:“你不说旁人,就说他,也是这么觉得?”
凤霓裳点了点头,声音微沉:“此前不曾多想,经霍将军方才提示,确如将军所言,开战至今,洛山那些高手,大燕定国公那几位带兵之人,我也大体心中有数。前者与国教掌教袭天越一样,师出同门,修行大宗出身,修为着实高深,但终究以前未曾亲历战场,领兵能力一般。”
“至于大燕定国公几位,行军风格略偏保守,这一次出其不意截击青丈原,与他们的此前的路数相去甚远。而突然出现在燕军的三人之中。金剑侯府尚且是朝安豪门的时候,凌晨也在军中挂职,却从未以带兵为长。曾经的俊秀侯爷和粗野悍将看着不像一路,但其实凌晨和庞雄一样,空有孤勇,少有谋略,而且……”
侃侃而谈的话音突然一顿,霍启下意识问道:“而且什么?”
凤霓裳轻叹道:“而且他在战场上,貌似只护林弈楼左右,不曾对我军主动出手过,明显,故国情怀,他还是有一些的。就算他真有谋略,也不至于为燕军出谋划策。反倒是他护着林弈楼的举动,让我此刻回想,不由得心生一个猜想。”
霍启接口问道:“什么猜想?”
凤霓裳道:“我怀疑,在金剑侯府倾塌后,他投靠了秘阁!当初,用已故五皇子的荒唐影像,挑拨大商与洛山针尖对麦芒的,经周达查实,是秘阁的手笔,他们的目标,是被困游龙峰的北山泾源。那一晚,林弈楼的表现,无疑证明了,他与秘阁渊源甚深。这会,他又出现在了燕军之中,是不是代表着,秘阁有意插手大燕战局?若真是如此,我们的敌人,无形之间,壮大危险了!”
“是啊。”霍启感慨地点了点头,神符师,毒王,最强半妖,还有两个地仙客卿长老。虽说个人勇武在千军万马的战争冲锋中,作用相对有限,但也架不住人多啊!本来,燕军之中就有洛山诸多好手,再来一波,光是一想,就让人头大。
“不能再拖了!要加快缩小包围圈,全军覆压,将大燕这支残部彻底打掉。之后,便可挥师金川,兵临大燕帝都!”
随手招来随身小将,商军主帅的声音斩钉截铁:“还有,派出斥候队伍,搜索青丈原,看能不能找出燕军的痕迹。”
“是!”
……
……
青丈原偏僻之地,重重水幕结界掩护之下,寻常难以发觉的燕军营地之内。
林弈楼处理着常子翼,年糕打回来的野味,给自家人开着小灶,霸道的香味被结界阻隔,愈发浓重。馋得九月满嘴口水。
岳清灵信步而来,看着那优哉游哉的家伙,忍不住道:“你真是心大,那边都快吵翻了。”
“过程总是要有的嘛!”林弈楼神色淡然,气定神闲,随意地朝中央议事军帐瞥去一眼。
歼敌十数万,青丈原大捷的豪情尚未消退,正欲趁着势头正盛,士气如虹的时候,准备再接再厉的大燕军中,热血还没来得及沸腾,反而先一步激发了内部矛盾。
中央军帐之中,集合商讨下一步行动的柳正卿,周妙,苏明,有琴雨,还有大燕定国公与庆让,庞雄两位将军,大家心中都非常清楚,青丈原大捷的胜利,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燕军此刻危险的境地。他们依旧身处大商军队包围圈之内,也可以料想到,大商军方在遭遇青丈原惨败之后,一定会加速缩小包围圈,他们仍然岌岌可危。
然而,关于后续如何行军的问题,却在沟通中,出现了严重的分歧。
东北突围方略失败,许世绩想要转攻同样守卫相对薄弱的北部;而庆让将军,却觉得前车之鉴,如此太容易被商军看穿,应当迂回绕行,去攻距离青丈原路程最远的宁梁城,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地突围。
许世绩极力反对,因为宁梁城不止远,守卫力量还相当强劲!凭他们如今这点人马,不挑薄弱之处,根本很难实现突围!
庆让据理力争,辩驳激烈,最后很干脆口出扎心之语,直言定国公虽是主将,但开战以来,屡次被商军看破筹谋,数次被霍启料敌于先,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时到今日,他已信不过定国公的领兵之能!
“你!”许世绩闻言大怒,本就重伤在身,登时怒急攻心,口吐鲜血。
庆让也是神色猛慌,好在有琴雨及时上前点穴顺气,送服丹药。
“定国公,本将没有故意气你的意思。”庆让惆怅叹道:“但我们已经没有再受重创的成本了!数十万兵马,如今就剩下这么点人了,现在一兵一卒都十分宝贵,哪怕一匹战马,我们都浪费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