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楼举起刀。
莫班主频频撩动发丝,眼带祈求。
像是求柳玉楼,不要杀她。
刀尖举起,狠狠落下!
莫班主像是惊恐地闭上眼睛。
藏住了眼里的一丝得意。
得意。
……嗯?怎么还没有落下?
莫班主不敢睁开眼,却感到刀尖落在了自己的脖子面前。
却没有再前进一步!
而那个“贵客”,大笑起来!
柳玉楼笑了。
莫班主不愧是枭雄一样的人物。
老而不死。
靠着预知系,算到了最好的时间点。
不服老,想换个年代,重新拼一番事业。
差一点,真让她做成了!
在莫班主落入下风的时候,恐怕就猜出来她柳玉楼未卜先知了!
也就是说。
莫班主知道,柳玉楼会了解她的每一个小动作。
莫班主早知如此,把自己的微动作改了!
之前,是有把握时“温柔笑”,没把握时“撩头发”。
现在,是反其道而行之!
如果柳玉楼真的杀了她,恐怕反而遭了!
……
[红绫]死死地缠住了莫班主,在空中甩了甩!
噼里啪啦,掉下来一堆配件。
金银珠宝[何以识]。
诡器诡物青虫粉。
柳玉楼把莫班主的衣服都扒了,换了件别的遮住。
再从她的牙下抠出来一根毒针。
眼里摘下来一个美瞳样的诡器。
莫班主:……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其他人:……好可怕啊!这俩都好可怕啊!
柳玉楼松开手。
莫班主掉在地上,刚要松口气。
柳玉楼又把她提起来,从她头上摘下了一个类似假发片的诡器。
莫班主:……我唯一一点黑发!
……
处理好了莫班主,柳玉楼难得地有些发愁。
怪不得这么多人,没人能从[梨园]里走出来。
因为梨园就是被莫班主创造的,人造诡域。
冻龄空间。
她从来不自己动手。
而是把人心的阴暗一点点放大,变成了执念。
让其他人成为这个“执念主人”。
[鹤骨]派来的人、误入的人,不是没有能击杀雀官、甚至击杀莫班主的。
但都失败了。
因为[梨园]没有执念主人。
在过去的四十八年里,这里的每一只[半人],都成为过执念主人!
他们都不是[半人],而是阳诡!
……
为了逃脱[梨园],模拟楼采用的方式,是把所有诡异都杀了。
除了[墨挽歌]这只人形诡异。
可在杀死莫班主的时候,莫班主明明在撩头发,她还是感觉有些不对!
果不其然,她人是出了梨园,这个诡域却没有消散。
柳玉楼大胆推测,杀了莫班主,梨园就会重启!
等到三年后,莫班主复活出来。
能对柳玉楼这个敌人没有怨怼吗?
柳玉楼毫不怀疑,到时候,自己的结局,会比雀官还惨!
柳玉楼看着莫班主,只问了一句话。
“你想你的女儿吗?”
莫班主:???为啥问这个?
她已经打好了所有腹稿,包括“为什么选择灵帝”“要干什么”“怕不怕死”。
却没想到,是问这个。
一瞬间,她对上了柳玉楼身后硕大的猫头鹰尸骨。
空荡荡的眼眶。
心里一痛。
——笑话,她怎么可能想一团带给自己苦难的血肉?
怎么可能……
但就像修建[三阙台]的劳工一样。
本能反应还是让她抬起头,仰起脸:“……想。”
她回答完的时候,就意识到不好。
那句“不想”还没出口,眼前熟悉了几十年的梨园楼阁,却变成了断壁残垣!
满地都是烧焦的余烬。
月光,杏花。
一张破烂戏台上,一个伶人正唱着戏。
她被迫坐在一个座位上,两边的观众也很熟悉。
有她梨园的观众,也有她不认识的、像是土匪一样的人。
他们或同情,或讽刺,还有一些已经疯了。
火焰烧起来的时候。
一直是烧别人的莫班主。
千年不改的浅笑,终于完全裂开!
“放我出去!”
……
在刚刚的时候,[墨挽歌]同时提问。
柳玉楼放大了音量,把伶人的低语藏住。
[墨挽歌]:“这位客人,想听我唱戏吗?”
莫班主:“想。”
[挽歌]判定成功!
暂时解决了莫班主,柳玉楼看着眼前的“七星”,陷入了沉思。
他们不知情,还想着救莫班主呢。
除了鹤官,她们每一个,都曾成为执念主人。
执念之重,身死不灭!
……
柳玉楼依次看过去。
“喝却酒渊映双燕”。
是的,在“朋友”和“家人”之间,鹤官扑棱着翅膀,落在了姐姐们面前。
(像一只大蛾子。)
柳玉楼不是杀心重的人,模拟里杀一杀就算了。
现实里,硬杀是下策。可以逃脱,却防不住[梨园]重置。
治标不治本,给自己多了好多敌人。
更何况。
[墨挽歌]肯定也不会看着她杀他师父。
骨扇罢工,只有[红绫]的她,打不过!
……
柳玉楼沉默片刻,出示了[俗世楼]的腰牌。
“都别动![俗世楼]张眯眯在此办案!”
——笑的,果然还是陷入思维定式了。
允恭年间,官府公信力为0。
但[梨园]是大业年间啊!
大业年成长起来的“七星”们,还是知道遵守法律法规的!
看眼前这抱头蹲下的燕官就知道了!
(不过你为什么蹲得这么熟练啊……)
……
柳玉楼牵着“七星”,像是牵着一串儿嫌犯。
小穷诡们可高兴了,模仿着她们垂头丧气的模样,欠了吧搜的。
也就是没人看见,不然柳玉楼营造的威严感全没了。
柳玉楼空说,“七星”们都不信。
哪怕是看到雀官屋子里的血腥暗示。
哪怕是看到莫班主屋里的青虫粉、点火油。
哪怕是看到被[墨挽歌]放出来,还在互相指责的“接头三人组”。(假医生、假小厮、假商人)
直到柳玉楼带着她们,来到了梨园储存食物的地窖。
那是一个巨大的冷藏口,从上往下看,像是一个大轮胎。
可两边不是熟悉的牛羊肉。
不是红薯。
而是……
大量小厮、丫鬟、打手的尸体。
手指、脚趾,清晰可见。
只是一眼,伶人们全部沉默!
……
其他七星就算如此,还有不信的。
只有鸠官,一路若有所思。
直到看到真正的尸骨,才终于叹息了一声。
有她的劝解,很快,“七星”哭成一片。
——其实她们不是不相信。那么多证据,那么多不对。她们都不傻,怎么可能没察觉出来?
——但那是如师如母的莫大娘啊……她们可以忽视这些不对的。
——在真正的痛苦面前。
那些被莫班主反复强调,反复勾动,才能引起的阴暗面。
好像都不足以构成执念!
柳玉楼看向[墨挽歌]。
骗自己,可以骗得了一时。
但总有一天会醒,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