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里面最突兀的一个。
所有的鬼见状依旧是低着脑袋,包括那个指来指去,描述着现状的工作鬼员。
可是不知从何来,尖叫声吼呼喊声依旧此起彼伏和周围平静的景象形成了极大的反差,就好像是有人故意放的背景音乐,只为了我这一个人而表演。
难不成需要我变成蜘蛛人那样爬到摩天轮的上方,然后丝滑地将困在里面的小男孩儿解救出来吗?
话说为什么这里的工作人员会允许一个小孩儿单独上摩天轮呢?
“咔哒!”
突然摩天轮最顶上的一个轿厢的门突然打开了,不知从何处又传来一阵惊呼,低着头的鬼们纷纷的举起手指向了同一个轿厢。
就是那个推开了门,伸出了一只小手的轿厢。
一个小男孩儿的头探了出来。
我眯着眼睛仔细一瞧,大老远都能看到他的领口是蓝色的。
我心中暗自骂道。
得了,没辙了,肯定就是他了。
那个小男孩儿似乎还发出嬉笑的声音,完全意识不到自己现在正站在生死的边缘,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别下来,快回去!!”
类似这样的声音此起彼伏,可我再次向四下看去,那些鬼依旧低着个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眼睛长脑袋上了。
“啊啊啊!他要出来了!!”
“有谁能去帮帮他?那个小孩儿从那个高度上掉下来肯定会摔死。”
“他的家长去哪儿了?怎么不管一管?”
我看着这情况,也没有任何办法。
老婆婆告诉我,不能和这边儿的鬼进行交流,也就意味着我不能够去向工作人员询问。
这个工作人员应该也束手无策了,不然他也不会站在下面傻瓜着手做这些没有意义的重复动作。
那个小孩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声音,随后将头塞了回去,可是不知道他又受了什么刺激,那颗脑袋再次探了出来。
我在他脸上搜看到了什么,但距离太远了,确定不了,但是好像是红色的。
“啊啊啊啊!!!”
就在我沉思的刹那,一阵尖叫声划破天际,我猛然抬头却发现一个东西正以极快的速度向下坠落,与地面发出咚的巨响,地面似乎都为之一颤。
“啊啊啊!!!死人了!摔死人了!!快报警,快报警!!!”
“那个小孩儿的脑浆都被撞出来了,太可怕了,红的白的流了一地。”
正如这个声音所说,那个小孩儿正正好砸落在我的脚边儿,喷射出的脑浆以及血迹,沾染在我身上。
这突如其来的死亡让我僵在原地,甚至都不敢低头看,那惨不忍睹的场景。
此时我的脑中只剩下一句话。
难不成老婆婆是让我带她的孙子尸体回去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四周的鬼突然簇拥起来,他们飘荡着绕在小孩儿尸体的身旁,同时把我也包围进去,此时的我好像才意识到什么,便低头看去。
他的死状惨烈。
眼睛圆睁,七窍流血, 可是无论怎么看,都有部分血迹却是早已干涸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
我还来不及思考,四周响起各种各样的声音,耳边同时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
“你怎么不去救她?”
一个陌生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随后同样的话被不同的声音复述着,似乎在指责我这个旁观者的懦弱无能。
“你怎么不去救他。”
“你怎么不去救他!”
“你怎么不去救他!!!”
这声音扰的我心烦意乱,头晕目眩,居然一下子昏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儿童乐园的门口,里面依旧是熙熙攘攘的嬉笑声,还有坐在娱乐设施上,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我好像明白了,立马起身并向着儿童乐园那边去,售票员依旧在远远的大声喊道。
“需不需要购票?”
我的心里虽然咯噔了一下,却没搭理他,径直向着摩天轮而去。
之前我为了找小男孩儿花费了不少的时间,这段时间应该正好是他从上车到顶上的时间,然后我现在跑过去应该能正好碰见他,阻止他上来。
可这一路并没有想象中的顺畅,牵着小孩儿的鬼魂们还有四处游荡的闲鬼们,都特意地阻止我,他们不是故意的撞在我的身上,就是伸出脚要绊我。
这使我的速度大大减弱。
终于快到了摩天轮的周围,他们好像才玩够了玩笑,悻悻离去。
少了这层隐患,我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了摩天轮的下方。
果然一个身穿蓝色的上衣,土黄色裤子,还有凉鞋的小男孩儿正兴冲冲的拿着票,他前面的那个人已经一只脚踏进了摩天轮,而他也兴奋地蹦跶着,迫不及待地想要进去里面。
“你快下来,你奶奶找你!!”
我大声的朝着小男孩儿喊道,小男孩儿突然转过头,此时我才看清楚他满脸血迹,也就是我上一次在他脸上所看到的红色。
他已经不知道在这个摩天轮上坠落了多少次。
他用手指了指自己。
“你是在叫我吗?”
我气喘吁吁的跑过去,双手扶着膝盖,指着他说。
“对,没错,就是你你快下来,你奶奶找你。”
小男孩灿烂地笑了笑。
“那你等我坐完这次摩天轮,我就跟你走。”
下一个轿厢已经缓缓到达他的面前。
“你上去就下不来了,快跟我走。”
我想阻止他上墙冲过去。却被后面的鬼魂纠缠了上来。
一个鬼魂质问我。
“你怎么插队啊?有没有素质?”
“就是啊,你认识那个小孩儿吗?你怎么就这样直接拉着他,你是人贩子吗?”
我哑口无言,我就是想辩解,我也不能够辩解。
工作人员似乎不在乎这个,只是将手伸到在我的面前,平淡地冲我问了一句话。
“你有票吗?”
我瞬间呆住了,原来门口的售票员喊我是这个意思,可是我现在回去买也来不及了。
那个满头是血的小鬼向我吐了吐舌头,随后钻进了车厢,“咔嚓”一声,轿厢被关上了。
小男孩儿露出得逞的笑容,眼神盯着我,随后缓缓上升。
我的内心淡如水,毫无波动,他非要再送一次死我也没办法,大不了我再昏一次,我扭头在不远处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刚才跑过来还蛮累人的。
我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缓缓上升,随后在最高处停住,在多次探出脑袋后,毅然决然的从里面翻了出来,再次成为了肉饼,以一种古怪的姿势躺在我的身前。
他依旧眼睛圆睁,嘴角还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没错,又落在我的脚底,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准心这么好的。
就算已经受过这样的刺激,重复的场面出现在眼前依旧让人难以接受。
我的胃部有种强烈的呕吐欲望,我捂住嘴,防止自己真的吐出来,可是这并不能够阻止我连续不断地干呕。
而那群讨厌的鬼魂再次簇拥上来,将我和小男孩的尸体再度围了起来,重复的那些狗屁不通的话语,随后我再次两眼一黑昏迷了过去。
一睁眼,我依旧躺在儿童乐园的门口,我立马爬起身,突然一种低血糖的感觉传来,差点没有站稳,一只手扶住了一旁的蘑菇才稳住了身形。
看来在这里不断重复,也会消耗体力,更差了就不是体力,可能是生命力。
我不敢耽搁,重新走了进去,在售票员还没有问我之前就指着就指着一旁的游乐项目。那张单上写着所有的项目,我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见手指着摩天轮的字眼。就这样1字不吭的指着那个摩天轮。
不知道他是看到的,他便伸出手来上面。抓着一张票跳上去了这三个字我天我的还有一些彩色的图案。画在上面,气球,鸽子,还有摩天轮。于是我尝试着直接将票抽走,而他的手紧紧的握着那张。票看来得交钱。
这是最让我头疼的一点,因为我没有钱,我胡乱的在兜里寻找着,居然在一个兜里找出了一张黄纸。
我什么时候放在兜里的?
我也没有印象,但我立即将黄纸放到桌上。
售票员的手松开来。
居然成功了。
我立马拿着票后向着儿童乐园的内部跑去,估计和我拿着票有些关系,现在没有其他的鬼来挡我的路,他们都按部就班的待在自己的位置上。
我便一口气跑向了摩天轮,小男孩儿正在排队,他在队伍的最后一个,我连忙加快速度直接跑到他身后。
终于赶上了!
我再次弯下身子,扶住的膝盖,气喘吁吁,这次我几乎都要晕倒了。
“大姐姐,你还好吗?”
那个小男孩儿扭过头向我问道。
我努力勾起一抹笑容,对他说道。
“我还行,最起码还能再坐一次摩天轮。”
小男孩儿咯咯的笑起来,他的笑容配上他脸上触目惊心的血痕让我的内心很是拒绝,根本不想站在他的身后。
在我排在他身后不久,我的后面便排了一列的长队,我扭头看去,他们低着脑袋。就好像只有我和这个小男孩儿是异类。
排队的速度很快,这次的我也不用再受到质问,对工作人员递出我手中的门票,便和小男孩儿一起。上了摩天轮,一个轿厢里面正好坐两个人。
我这辈子也没想到,第一次坐摩天轮,居然是跟一个小鬼在一起,一个真正的小鬼。
这个小鬼坐在我的对面,摇晃的双腿,和我闲聊起来,我心不在焉地回答着,就想快点度过这段煎熬的时间。
果不其然,摩天轮再次停在最高处。
“咦?这个大圆盘怎么停下来了?”
小男孩见着这个场景,便向着门的方向挪了挪,谁知道他手一推,那个门便轻的被打开了。
原来这个门完全没有被锁好!
他正想把头探出去,刚露出了一半就被我一把揪他的后领,向后一拽,他半个身子躺了下来,而轿厢因此摇摆了起来。
在如此高的又如此不稳定,脆弱的小空间里,我的心脏砰砰的跳了起来,生怕掉下去的不仅是他,还有我。
就在他探出头的那一刹那,我已经隐隐约约的听到下面人的呼喊声了,不过那声音太小太细了,几乎都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你别拉着我刚刚那个好有意思啊,底下的人就像小蚂蚁一样,我还要再看一次。”
他想挣脱我,要再次把头伸出去。
我没客气,直接给他来了一个大逼斗,把小鬼扇得愣在原地,之后他很快反应过来,眼中噙满了泪水,委屈地哭嚎道。
“你你是一个坏人我回去要告诉我奶奶,你打我。”
被随后他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那个声音在小屋子里来回激荡,都不用他自己往下跳,我都想给他直接丢出去。
不过好在他已经完全没有探头的欲望了,他流出来的,不知道是眼泪还是鲜血。此时他的脸庞看起来更加的凄厉恐怖。
正宗的鬼哭狼嚎。
这个故障持续了有半个多小时,摩天轮终于又缓缓的转动起来。
而小男孩儿抽噎着,眼睛珠子都哭红了。
我没有搭理他,就让我静静的坐在他对面,看他一个人在那儿嚎,直到我们走出轿厢。
我哄着他,拉着他的手,穿过熙熙攘攘的鬼群,慢慢吞吞的离开了儿童乐园,就在一只脚踏离儿童乐园范围的一瞬间,身后的吵嚷声消失了。
我扭头向后看去,哪里还有什么儿童乐园,各种残檐破壁,四面漏风,门口的大铁门已经形同虚设。
在我身旁的小男孩也不哭了,他的手越发的冰冷消瘦,我的脊背一阵发凉,硬着头皮向古树的方向而去。
若不是手中还有些触感,我甚至都感觉不到我的手上还带着一个小男孩儿, 他就像一个氢气球,在我身旁若即若离。
穿过交叉树丛,绕过破败的雕像,我再次回到了五市场的小卖部。
老婆婆如同一个雕像似的站在那里,目光紧盯着我来的方向,准确来说,是我身旁的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