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我有些哭笑不得,看着地上附身到黄色小纸人身上的张进晨,觉得这个世界真是更加的不可思议起来。
“我现在算是准备好了。”
张进晨用黄纸人的小手叉着腰,看起来怪可爱的。
想把他揉成一坨纸团。
“那我们现在就可以准备出发了。”
我上下扫视着他,但其实他的身形太小了,一眼就看了个全。
“你这能见光?”
随后他闪着自己的身子走到了阳光下,他光照到他的身上,微微透亮,此时我才注意到,他后背上原本写着的生辰八字没有了,估计是被隐藏了。
“你看,我这不好好的,也没自燃,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出门,毕竟我也没试过。”
他搓着自己的下巴,看起来有些滑稽可笑。
说到出门,我突然想起来妞妞,话说回来,文通在还没陷入昏迷时,这段时间再没有跟我提到过那个小姑娘了。
“我觉得问题不大。”
“为什么?”
我起身,一把捏住了他,没想到这原本轻飘飘的黄色纸片,在塞进去一个魂后,居然还有些韧性,摸起来像铁片一样有些冰冰凉。
夏天握在手里还挺舒服的。
不过在这个四周都是凉气的地方,他显得有些鸡肋。
我看着他那句号似的眼睛。
“话真多,再问我把你捏成一坨。”
我毫不客气地抓着它,随后回到20层,收拾东西。
我把他随意地放在客厅的桌子上,毛毛小心翼翼地凑过去,用鼻子上闻闻下嗅嗅,它呼出来的气体让二维的张进晨有些没站稳,轻飘飘地躺在了桌子上,随后毛毛的舌头就开始舔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孙潇快把你的狗拿走!!它在舔我!!呕!好臭!!我的一条腿已经进了狗嘴了!”
我连忙丢下包,一把把张进晨从狗嘴里扯出来,几个巴掌就那样拍狠狠地拍在了毛毛的狗头上。
“不准吃!”
“啪啪啪!”
毛毛委屈地看着我,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
我继续说道。
“吃了这个会倒霉的!不准吃!”
张进晨:“……”
我很快地就收拾好东西,出卧室门的时候看向桌子,发现张进晨不见了。
我瞅向一旁的毛毛。
它委委屈屈地呜咽着,看起来好像真的不是它干的。
“唔唔………”
不知道从哪发出来一阵沉闷的声音,毛毛哒哒哒地跑过来,用头拱了拱我的小腿。
我立马知道了呜呜声的来源,立马挪开腿,张进晨被我踩的折了腰,面部的简易表情扭曲了起来。
“快……展开我……”
我连忙把他从地上捡起来,然后像拉面条一样把他展了展,又掸了掸他身上的小灰尘。
“呼……”
他还用手抹了一下额头。
“我还以为要命丧你脚了。”
“你已经死了。”
我有些生气地说道。
“你下次跑哪跟我说一声,你现在就是个小纸片片,随便来个蟑螂都把你给啃了。”
他似乎有些委屈,唯唯诺诺地说道。
“哦,我知道了,我刚才只是想看看文通,瞅瞅他怎么样了。”
我把他的头对着文通,只看到他依旧是那个样子,我刚才还特意去摸了摸他的鼻息。
活着,而且面色红润,比蹦跶的时候看起来好多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享什么福。
放在这里应该没啥问题,毕竟水饭都喂不进去。
“走吧。”
“放着真的没事吗?万一饿死成了干尸怎么办?”
“他要是离开了,估计会真的死,毕竟我可不知道我们会在外面待多久,我也不知道他能在外面待多久。”
张进晨歪了歪大头,有些不明所以。
我瞄了他一眼。
“行了,你别想活人的事了。”
我把包外侧的小口打开,然后把他放了进去。
“你就待在这里,别乱跑,不然我可找不到你。”
张进晨点了点头。
“嗯,好。”
在离开之前,我又朝着文通看了一眼,他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我抿了抿嘴,带着毛毛和张进晨离开了,果不其然,没有任何的障碍就出了小区门,坐在车里,我的心里依旧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心中希望文通没有事。
车子发动起来,我们向着百年老树的方向而去。
……
文通视角:
我在黑暗中漫无目的地跑着,耳边也只有呼呼的风声,那种抓耳朵的声音终于逐渐远去。
虽说是跑,可是我完全没有听到自己的脚步声,也没有心脏那熟悉的“咚咚”声,准确来说,我应该是在飘。
怪不得我没有感觉到特别的疲惫,肺也没有大声尖叫,希望不要再虐待它。
我减缓飘动的速度,眼睛睁开来,才发现我已经跑出了那个满是黑暗的地方,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土路,地上还有些不大不小的石子,而远处一大片漫无边际的金黄田野。
不过这个金黄并不是因为成熟的谷物,而是干涸又皲裂的黄土,裂痕如闪电一般向远处蔓延,诉说着它的苦痛与不易。
我抬头,只有黑蒙蒙的天空,见不到一丝的太阳,也见不到一丝丝的雨意。
“这什么鬼地方。”
我向四处看去,土路的两侧都是满是裂痕的黄土地,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也没有任何声音。
纯粹的寂静。
这里只有这一条路,而方向也只二择一,不可能返回,我只能继续向前继续飘。
我也只能这样,那干吧的土地我可没任何兴趣在上面晃悠,一看就没路的地方我可不会去尝试。
我继续向前飘去,如果像往常一样,最起码还有“沙沙”的摩擦声和“咚咚”的心脏声,陪伴着我,此时陪伴我的只有不知何时才能结束的寂静。
太静了,静的可怕。
我这一缕没有着落的游魂就独自一人在这四处都漫无止境的地方晃悠,越是飘,我的心里就越是不安,心里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这个地方是不是没有尽头?是不是我要一辈子都在这里沿着这条没有尽头的路上走?
这是对我的惩罚吗?
就在我努力清空大脑时前方突然出现了不一样的东西。
是一棵树。
它曲折的枝干向四周延伸,就像一只只干枯的手,想要挣脱命运的枷锁。
这棵树很是与众不同,一般的树上长着叶子长着花,或许还挂着毛毛虫,可是这棵树不一样。
它什么都没长,叶子早就凋零。
上面挂着的也不是毛毛虫,而是像毛毛虫一样的一个个的人。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树的吊死鬼。
我立马停下了自己无声的脚步,想要离开这里,我是怎么也没想到,鬼还喜欢凑在同一棵树上开大会,难不成他们是会一起分享自缢而死的不同感受吗?
可是此时的我一转身,身后也是那棵树,而那棵树飞速地向我移动着,而挂在上面的男男女女,如同提线木偶般随着移动而向后摇动。
我甚至能看到有的鬼伸出来的长舌头都随风飘动。
这一幕把我吓得魂飞魄散,可此时的我可不能真散,散了就彻底完了,我只能向着树冲过来的反方向而去。
在我停在树跟前时,转身而去,身后的飞动的树不见了,此时我才发现那个是障眼法。
但回过头想想,在这个地带,真亦假假亦真,谁知道刚才那个会不会真的对我造成伤害呢?
我此时已经站在树下,这棵树像是被大火烧过一般,树皮已经不知所踪,碳黑色的树干还是能看出些木头纹路的。
头顶上就是那些毛毛虫般的吊死鬼,不知道从何处来了一阵风,他们的脚底在我的头上摇摇晃晃。
“咚!”
突然有东西砸到地上的闷响,我悄悄地侧身看去,一个人,哦不一个鬼掉了下来。
他的脑袋以一个不正常的方向对着我的方向,怎么看那个鬼的脖领都断了。
我抬头看去,才发现是那个吊着他脖子的那根绳子断了,它孤零零地挂在树上,飘动的样子像是摇摆的手,在召唤它的主人回到自己应该到的位置上。
“啊……啊……”
地上的那个鬼发出了奇怪的声音,随后他的身体蠕动起来,似乎是以脑袋作为支点,将看起来沉重的身子给支了起来。
他扭曲的样子让人不可直视,可是实在是太过怪异,眼睛控制不住地无法转移视线。
他终于是从地上起来了。
他的青紫的脸色像极了猪肝,歪着脖子向着树缓缓飘去,他无神的眼睛终于是看到了我。
他的眼睛本来就很突出,现在几乎要从眼眶子里滚落出来,他就这样伸着紫色的舌头,不可思议地盯着我看,随后他模糊不清地说了一句话,可能是因为肿大的舌头堵住了他的气管。
“你……你也是吊死的吗……”
我思考了半天才想清楚他说的话,即使此时我的脑中十分清晰,却一个字也不敢说。
我们就这样对峙着。
“飒——”
忽然一阵风快速地经过我的面前,那是一根抽打过来的树枝,那个树枝要攻击的目标就是掉下来的那个吊死鬼。
树上的吊死鬼因为树枝的甩动像风铃一样摇晃了起来,而我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啊!!别打了!我这……我这就上去!!”
那个吊死鬼哭嚎着,破着的嗓音划过天际,向着无穷的干涸之地飞去,不再回来。
那个鬼瞬间皮开肉绽,我甚至能看到他肉里那白花花的骨头,可是那树枝可不会搭理吊死鬼的哭嚎,依旧一个劲地抽打着他的后背,四肢还有那已经断掉的脖子。
吊死鬼立马冲向那棵粗壮的黑树,树皮没有了,枝干没有着力点,他努力了半天都没有办法从下面爬上枝干。
黑色的枝干上留下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抓痕,露出了里面棕色的树干。
“求求您了!!别打了别打了!!”
吊死鬼不住地哭嚎,他的舌头也被无情的抽断了,掉在地上弹跳了一会,便不动了,随后化成黑色的灰烬,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不止是舌头,还有被抽打下来的血肉,那个枝条就像刮肉器一般,每一下都血肉横飞,而那些血肉一部分甩在了地上,一部分甩在了我的身上,可无论到哪里,这些东西都会逐渐变黑,最后飘散在空中。
我很庆幸现在的我没有呼吸。
没有一会的功夫,那个吊死鬼就被抽得只剩下了白花花的骨架,衣服什么的早就没了,而这个骨架就呈现跪姿,双手环抱着树干,嘴巴发张,眼眶中的眼珠通红,流出的血泪划过头骨,在还没有掉落在地上前,就随风而去。
“呼——呼——”
那个纸条依旧不断地抽打,直到骨架也彻底成为灰烬,刚才的那个吊死鬼已经不复存在。
眼前的一幕让我惊呆了,我甚至一动不动,就这样仔仔细细,张着嘴看完了全程。
掉下来的那个吊死鬼彻底不复存在了,那个枝条好像意犹未尽一般,在空中挥舞了一下,随后回到了原位,树上的毛毛虫们也就逐渐恢复了平静。
我以为这就结束了,谁知道头上突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猛然抬头,只看到那根绳子突然剧烈地抖动起来,随后绳子自动连接起来,在上面生出一个肉球,那个肉球长啊长,最终成了一个人的形状。
一个跟刚才一模一样的,新的吊死鬼重新长了出来,勒着的脖子,伸出的舌头,还有那无力的四肢,都跟刚才的别无二致。
“啊!!”
我被吓得尖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那个重新长出来的吊死鬼,而那个吊死鬼也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他陷入了一种循环。
在树上一直吊着,直到绳子断裂,而他掉落下来后,却无法回到上面,最终会被树枝给抽成灰烬,成为灰烬后,又会有个新的他吊在树上,直到下一次断裂。
真正的死亡循环。
“救……救我……”
我听到了他含糊不清的求救声。
此时的我已经浑身冷汗,我再怎么好心也不可能冒着这种危险去救他,他或许还能进入死亡循环,而我可能会直接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