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陷入了一片沉默。
现在的情况就是,李老头没有老婆,儿子是领养的。
可是他要我给他找老婆。
我上哪给他找个老婆去?
现在所有的信息都锁定在这个手镯上。
李老头是从哪里拿到的这个手镯?为什么他拿到手镯之后就不再碰珠宝行业了?而他为什么又选择了殡葬服务行业?
这里面肯定有蹊跷。
思考良久,我打破了沉默。
“李老板,家父在拿到手镯之后,家里有没有发生过一些奇怪的事?”
李老板想了半天,拍了拍大腿。
“在那之前我爹和他的朋友们一起去爬过山,野营什么的,过了好些天才回来,我那时候也不大,家里只剩我一个,只能报警,不过警察还没找到人他们就自己回来了。
可能是山里环境不好,我爹回家精神萎靡,大病一场,说自己没有精力继续干珠宝行业,就彻底退出了。
家中的积蓄充裕,我爹在家休息了几年,最后开了这个铺子,清闲。”
果然,这个手镯应该是他和他的朋友们在山上搞到的,来路不明,这个才是整件事的根源。
不过还有一个疑问,家里有足够的积蓄,为什么还要买个骨灰房,直接买个风水宝地让他爹安歇了不就得了。
我提出了我的疑惑。
“这个地方是我爹选的,他也没给我说为啥,反正地方便宜还大,产权时间还长,既然我爹说在这里,我也就在‘水帘天城’买了一个房子用来放置我爹的骨灰。”
我点了点头。
在他儿子身上应该暂时挖不到什么东西了。
我最后又问了和他爹一起去爬山的朋友都是谁。
李老板思索半天,抓耳挠腮的。
“哎呀,这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当时我爹是跟他的两个同学一起去的,一个姓孙……叫……叫孙什么来着……哦对!叫孙世浩,就这个名,他以前还经常来我家和我爹一起喝茶,过年还给我包过压岁钱。”
“另一个人是谁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从来没听我爹说过那个人,所以我并不清楚那个人叫什么。”
“这样啊……”
孙世浩……
这个事怎么还越来越复杂了??
这个老登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那这个叫孙世浩的现在住在哪里你知道吗?”
“知道,我爹去世前我们都还有联系的,等我把他的地址写给你。”
李老板坐在沙发上,在茶几底下用手摸索出一张报纸还有一支笔。
他将地址写到了报纸边缘的空白处,刺啦一下将那一块纸撕了下来,递给我。
上面写着“清风街186号6单元401室”。
“电话号码的话没有,平时我们都不打电话,那老头也不会捣鼓手机。”
我点点头。
“那行,谢谢老板了。”
正欲出门,我觉得我得拿着手镯,如果这是一件他们想隐瞒的往事,我直接上门去问,肯定屁都问不出来,可能会把我赶出门,再淬一口唾沫。
我将想法告知了李老板。
李老板拿着手镯,有些犹豫。
倒也是,今天第一次见面,我就拿出了他爹放骨灰盒里的手镯,又说他爹变成鬼找我,最后还问东问西,放谁身上都得对我打几个大问号。
我坐下来,将桌子上缺了一口的报纸搓到面前,拿起笔,飞快地写下我的地址和电话号码。
“这是我的地址和电话,如果如果有问题你打电话或者直接上门找我都行。”
老板还是拧巴着表情,拿起报纸时小声嘀咕:“万一你要是留假地……”
他看着我留的地址,瞬间瞪大的双眼,不可思议地将视线在我和报纸之间来回跳跃。
“你……你骗人也不带这么骗的吧!哪里会有人住在‘水帘天城’……”
我怎么越洗越黑。
我满脸无奈,欲哭无泪地解释:“我想租便宜房子,不小心租到那里,住了才知道周围都是骨灰房,地段以前是乱坟岗,我还签了合同……”
说着我将电子合同打开,将手机递给老板看。
“你爹半夜敲我门,我都睡不好,我只能按他的要求来办事,不然我怕他吃了我。”
老板看着合同,又看向我,眼中多了一丝同情。
“行吧,那你拿去。”他将手镯和手机一并递给我。
“谢谢李老板的信任!”
上班时狗腿子样的老毛病又犯了!
和李老板道过别,我便离开了安乐街48号。
出了门,已经到了下午吃饭的点了,我准备骑上驴子找个地方吃饭。
我插上钥匙,拧动油门,驴子只是向猛冲了一段路,就歇菜了。
“卧槽我出门忘记充电了!”
李老板走到门口,看着我。
“你怎么停那了?”
我尴尬又僵硬地转过头。
“车没电了……”
李老板笑了起来:“哈哈哈,你今天别走了,这附近也没有宾馆,在我这凑活一晚吧,顺便给你的电动车充个电。”
我受宠若惊,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把老登拍在沙滩上!
我爹半夜骚扰我,可他儿子却收留我这个陌生人。
我内心感动,希望好人有好报。
“那就叨扰了……”
我将电池拆下来,带上充电线,再次进入“一路走好殡葬用品店。”
第二次进来,店里的东西看起来顺眼多了,我再次看向一旁的纸人纸马还有各种纸质的生活家具,明明是殡葬用品店,却有种杂货铺的感觉。
我想起李老头家里的各种纸做的家具。
“老板,进店买这些用品的人多吗?”
我用手指了指一旁的那些纸人纸房子。
“凡是家里去世的,来我店里这些几乎都是必购品,人都走了,总是希望他们能在下面过的好一点,通过这种方式寄托一下自己的哀思。”
“那把一套都买了,得要多少钱?”
老板用手指给我指了个数。
“卧槽!”
没想到这个这么挣钱,不过也是,没人会在殡葬店讲价,只要客人觉得值,它就值这个价格。
老板帮我给电池充上了电,还亲自下厨做了两个菜。
他不挣钱谁挣钱!
晚饭过后,他将我带到主房旁的一个房间。
一旁的角落里有一口井,看起来有些年代了。
“这个是我家的客房,你今天晚上就睡在这里吧。”
我看着屋子里的摆设,干净整洁,还有一个书架,上面一尘不染。
看来老板也是个爱干净的。
“多谢李老板了,今天实在太叨扰了。”
李老板摆了摆手:“不用叫我李老板了,我叫李平,直接叫我名字就行。我爹也给你找了不小的麻烦,都下去了还不安心……
不过你今天给我说的,真是开了我的眼界,真是超出了我的认知。”
“您干这行,没遇见过类似的事吗?”
李平摇了摇头。
“不过,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也只能解决,给逝者一个答复,生者一个心安。”
不愧是干这行的,说的话让听者十分舒畅。
我们又攀谈了几句,李平也回主屋休息了,我也进了屋子关上了门。
我躺在床上,床单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让人闻着感到十分安心,好像是薰衣草的气息吧。
我眼皮沉重,都忘记睡前刷刷小视频,就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梦中,我走在一个青石板街道上,天上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整条街只有我一个人,我的脚步声伴随着雨水嘀嗒淅沥,在街上回荡。
我左顾右盼,看到一旁的小河道上,有一艘船身狭小的乌篷船,正静悄悄地在河面上缓慢行驶。
我的视线不自觉地被吸引过去,那个船上空空荡荡,一个人影也没有,船棚里却有着蜡烛的火光。
我揉了揉眼睛,想要看清,朦胧的雾气聚集在水面上,那艘船的身影变得更加模糊。
我走向岸边,将身子探过去,那个船却逐渐向我靠近,就像完全悬浮在水面上一样,即使距离变近,船却更加看不清。
一切都是说不出来的诡异。
而我就像被什么东西吸过去了一样,身子一翻,重心彻底向着河面,就在我差点翻下岸边时,我感觉到有个人搂住我的腰。
我一下子惊醒了,而我的面前,是院子里的那口老井,黑漆漆的井底好像在吸引着我,让我溶进黑暗。
我下意识地倒退,我踩到一个东西,身后发出了一声惨叫。
“啊!你踩着我的脚了!”
是李平的声音,他的手还抱着我的腰,被我踩了之后,他松开了手。
梦中将我拉回来的人,是李平。
李平捂着自己的脚,抬头看我。
“你怎么回事,怎么大半夜地往井边走,要不是我刚好出来上厕所,你就一头栽进去了!”
“我……我不知道,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在一个河道旁,然后……然后在我差点掉下去的时候,感觉被人拉了一把,我就醒了……”
我惊魂未定,断断续续地跟李平说着自己的梦境。
李平上下打量着我。
“你梦游?”
我的头摇的像个拨浪鼓。
“我没有梦游的习惯。”
“那你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我不由自主地又看向了那口老井,之前一进这个门,我就注意到这个角落里的老井。
不过这种院子基本在以前都会打一口井,井水清凉甘甜,没什么奇怪的。
“你这……是不是撞邪了?”
我被李平的这句话问的一愣。
“应该不会吧……只是一个梦……”
说完这句话,我沉默了,李老头也是在梦中找我,这个梦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里出现,一定不是一个简单的梦。
我又看向李平:“什么是撞邪?”
“就是遇见脏东西了。
虽然我不信这个,但是你……你这个情况真的很吓人,我建议你还是去看一看,我们这东边的天桥上有一个瘸子在那摆摊算命,明天你可以去找他算一算。”
我觉得李平说的是对的,我最近遇见的事情都太邪乎了,我得去找人帮我算了算。
我谢过李平后,再次回到房间,薰衣草的芳香依旧,可是我已经完全没有了睡意,我看了一眼门,起身将门锁了起来。
我闭着眼睛,强迫自己睡觉,一开始非常难熬,直到外面的天微微亮,我才逐渐睡去。
临近中午,我的门被敲响,我唰地睁开了眼睛,大声说道:“谁啊?”
“我,李平啊,你睡傻了吧。”
我才注意到周边有些陌生的摆设,想起来自己昨天晚上是借住在李平家。
我有些不好意思:“哈哈,抱歉李哥,我才睡醒。”
“睡醒了就好,我给你留了饭,一会起来吃点,就去天桥的瘸子那里看看。”
“谢谢李哥!”
“没事,快收拾吧,都要中午了。”
我掏出兜里一晚都没动过的手机,一看时间11点35了,我噌地坐了起来。
怎么都睡到中午了!
我赶紧将床铺收拾好,打开门,进到主房看到李哥留的饭。
这个李平真是个大好人。
我两三口扒完饭,将碗筷洗完放在水池边。
我正要带着电池离开,觉得这样白吃白住人家家里一晚不好,就在桌子上留了200块钱,边上留了个感谢的小纸条放在一旁。
走到外面的店铺里,看到李哥正在忙着接待客人。
我不好插嘴,就给李平招了招手,他回给我一个微笑后,我离开了店铺。
装好电池,我又抬头看了一眼店铺的招牌。
“一路走好殡葬用品店”。
怎么感觉怪怪的。
不再多想,我向着李平给我的位置快速驶去,穿过几条街道,我看到了那个十字路口的大立交桥。
应该就是这里了。
我停好驴子,走上立交桥。
这里算是这一片比较繁华的地方了,车流攒动,来往的人也不少,而在天桥上,我看到了一排的人坐在那里。
那些老头清一色地在地上铺上写着“看风水”“看手相”“算阴阳”之类的字眼的纸板或布。
高矮胖瘦的老头都集齐了,席地而坐或者扎着小马扎,还有不少的人停在这些人的摊位前,看手相或者算姻缘。
看来算命市场的竞争也挺激烈的。
我走向那一排老头。
“小伙子要不要算一命?”一个留着长胡须的老头笑眯眯地看着我,他的摊位上还摆了几个铜钱,招揽客人的塑料布上,还印着八卦图。
我摆了摆手。
“不了不了,不过我向您问个事。”
白胡子老头笑呵呵的:“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