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良娣的诅咒,凄厉且刺耳。
整个沈府瞬间安静下来,只觉得自己周身被寒冰笼罩着一般。
离裴珩近一些的,那种寒冷越发地明显。
那是裴珩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场和寒意,让人不由自主地就打了个冷颤。
熟悉裴珩的罗子旭知道,裴珩发怒了,他牵着罗玉安的手,往后面站了站。
罗玉安个头小,往人群里一钻就看不前头的好戏了,不由得嘀咕:“爷爷,干嘛站后面来啊!”
“站远一点,省得殃及池鱼。”罗子旭捋着胡须说道。
罗玉安不解,裴长安他爹脸上也没看出他生气了啊!
裴珩脸上确实看不出半分的喜怒,而看不出来,才是最可怕的。
“你刚才诅咒什么,本座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裴珩幽幽地开口。
“我诅咒,呜……”余良娣刚张开,只说了三个字,就传来痛苦的嚎叫。
太快了,众人什么都没看到,就看到余良娣抱着自己的嘴巴在地上滚来滚去。
她的嘴里不停地往外头汩汩地流血,她发不出一点声音。
“那是不是她的舌头?”有个妇人尖叫道。
地上有半截舌头,正掉在她的脚边,一条大黑狗闻着血腥味而来,直接叼着那半截舌头就走了。
太血腥了。
这些养尊处优的夫人什么时候见过这等血腥的场面,吓得不敢吱声,不约而同地往后头退了半步,不敢再看余良娣的惨状。
裴珩擦拭着一把锋利的匕首,然后将帕子丢在了地上。
他从始至终都挡在许婉宁的身前,没让她看到一点血腥的场面。
“本座许久没割人的舌头了,今日手法拙劣了些,倒把你给弄疼了。”裴珩依然是一副看不出喜怒的模样。
也让在场的人,陡然想起了不久前刚被灭门的辛彭两家,其实时间刚过去不久啊,怎么就让他们忘记了杀人不眨眼最喜欢灭门的金麟卫大都督呢。
应该是他成亲了之后,整个人都温顺了不少,让大家产生了错觉。可错觉就是错觉,裴珩还是那个裴珩。
就连割舌头,都快准狠!
余良娣捂着嘴,已经疼晕了过去。
何方过来了。
他刚才在后头忙活,等知道自己媳妇为何庆文的事情为难许婉宁的时候,他就吓的打哆嗦,连忙过来了。
等到了,看到满嘴是血躺在地上的余良娣,何方知道自己来晚了一步。
“大都督,都是贱内和草民的错,是我们教子无方,从小溺爱孩子,让孩子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何方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涕泪横流。
“何庆文从小在府里头欺负小厮欺负婢女,她这当娘的,从来不说是孩子的错,错的都是那些小厮和丫鬟,草民说过很多回了,让她不要这样教孩子,可她就是不听,一直溺爱孩子,这才让孩子长大后走了错路,做了太多的错事。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大都督惩罚她是应该的,还求大都督能饶她一条贱命!”
\"本座不会杀她。\"裴珩揽着许婉宁的肩,站在许婉宁的身侧,他浑身的戾气和寒意淡了不少。
“本座要她好好的活着。”
何方一怔。
“让她活得久一点,看一看,本座会不会抛弃我的结发妻子。不过本座也要提醒你们一句,诅咒这一说辞,太过恶毒,小心反噬其身!”
他揽着许婉宁,拂袖离去。
“是是是,草民知道。”何方跪在地上,看了看身旁昏迷不醒的余良娣,眼神里没有半分的心疼。
裴珩的后半句话,也让他早就有了的心思,终于可以实现。
回到马车上,裴珩先扶着许婉宁上了马车,他才上去。
从始至终,无论是在人前,还是在人后,时时处处都以许婉宁为主。
余良娣醒了,又闹腾了一下子,直到何方将人带走,哭丧的人也哭了起来,沈府又重新恢复了之前的流程。
罗子旭祭奠完,出了大堂,就看到罗玉安看着地上的那一滩血迹愣神。
“傻孩子,吓着了吧。”罗子旭拍拍罗玉安的肩膀,安慰道。
这孩子,还是个女娃娃呢,这么血腥的场面,晚上肯定要做噩梦了。
哪里知道,罗玉安摇摇头:\"祖父,我不怕。我只是觉得,大都督对他娘子真好。\"
罗子旭笑:“你哪里看出来他对他娘子好了。”
“当然看出来了,这还用说嘛。”罗玉安煞有介事地说:“她们欺负裴夫人的时候,大都督就站出来了,将她藏在身后,一个个对付欺负裴夫人的人,这妇人诅咒裴夫人,大都督还说让她活的久一点,看看他会不会抛弃裴夫人,明明他最后那句话的,才最有深意嘛!”
“啥深意?”罗子旭不懂。
“他的意思是,让何庆文他爹,休了何庆文他娘,让诅咒反噬。”
罗子旭这才恍然大悟:“懂了懂了。原来是这么个意思,他要休了,那才真是诅咒反噬了。然后好好活着,看裴珩如何对他媳妇好,果然,这招真恶毒,是裴珩那小子能想出来的损招。”
罗子旭捋捋自己得胡须,说起裴珩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半是惋惜半是怜惜。
罗玉安说:“那些想看大都督休妻的人是看不到了,我相信大都督会跟他心爱的妻子白头到老的。”
罗子旭笑:“你这孩子,才多大年纪,路才刚刚走稳呢,你就相信这世间最难看透的人心?”
“当然看得懂啦。“罗玉安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你看祖母就跟大都督看他娘子一样,还有我爹看我娘的眼神,都一模一样。”
罗子旭笑得一脸开怀。
裴珩带着许婉宁往梨园而去,正好要路过柳家,许婉宁让马车停下,就在门口等谢氏母女。